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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笑了笑,道:“那孩子性子倔,你以后要多劝着点儿,别让他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他毕竟是大清的皇帝,要多为江山社稷着想,可不能为了自个儿的一点小小别扭就坏了祖宗基业。若是闯出什么大祸来,我便是想要偏袒他,怕也不可能啊!”
婉贞心中一寒,想到慈禧最终在临终前先一步毒死了光绪,不禁一阵毛骨悚然。她急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老佛爷放心。”
慈禧欣慰地笑笑,看了看墙角的壁钟,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快些回去吧,别让皇上以为,我又把你怎么着了。记住我说的,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要什么只管说,尽快为皇上生下皇子,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担心任何事了。”
婉贞暗地里松了口气,赶紧说道:“是,臣妾明白了。”
慈禧点点头,看了李莲英一眼。李莲英会意,赶紧走过来躬身说道:“福晋,奴才送您回去吧。”
婉贞于是站了起来,对慈禧说道:“老佛爷,臣妾告退。”
“去吧。”慈禧挥了挥手。
她便跟着李莲英走了出去。
李莲英将她送出了宁寿宫,轿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看了看婉贞,真心实意地说道:“福晋,恕奴才斗胆一句,皇上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婉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李公公放心,我会的。”说完,坐上了小轿,径自回到了瀛台。
从仁曜门出去,又从仁曜门回来,正如她方才的预感,真的又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并且,这次再来,何时能够离开更是遥遥无期。
当她再次看到那连绵起伏的亭台楼阁,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几乎透不过气来。
慌乱、恐惧、悲伤、绝望……这,便是她未来将要长住的地方了吗?这个孤立的小岛,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会是她今生的归宿吗?她的二十一世纪、她身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怎么办?当慈禧寿终正寝,害死了光绪以后,还会留下她这个“祸害”吗?
对未来的茫然和无助再一次降临,被关在这里,就等于剥夺了她生存下去的动力,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二十一世纪了啊!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万念俱灰。
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她无声地哭泣着,肝肠寸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五十一章 焦急
也不知哭了多久,一双手轻轻地伸了过来,抚住了她的肩膀,传递着无言的安慰。
她微微一愣,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去。
光绪站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怜惜。
“皇上……”她喃喃地叫着。
面对这个可以说是一切祸端源头的“罪魁祸首”,她的心中五味杂成。
能怪他吗?她……不知道。其实,他不过跟她一样,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虫罢了。
“你都知道了?”光绪黯哑着嗓音,问道。
婉贞点了点头。
他顿时一阵心慌,愧疚和难过几乎将他整个儿淹没,他甚至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她都知道了!会怎么看待自己?轻视?鄙夷?还是憎恨?
“抱歉,都是因为朕……”他嗫嗫地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能说什么呢?道歉?有意义么?事实是,他根本无法改变慈禧的决定,根本无法承诺给不起的自由!
“这是你的本意吗?”婉贞看着他,问。
“不!当然不是!”他又是一阵心慌,急忙辩解,“朕当然不想这么做!你是载涛的福晋,而且那么温柔善良,理应得到小心呵护,在贝勒府里享福的,而不是跟朕一起被拘禁在这种地方……”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在他面前,一张带笑的泪颜仿佛初春绽放的小小花蕾,瑟瑟寒风中依然小心翼翼、执着坚强地展露出细嫩的花瓣,一瞬间,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给紧紧抓住了。
“那就是了,皇上。”婉贞哽咽着,却仍然坚强地露出了笑颜,道,“这事也怪不了你,你也是身不由己罢了,我知道的。”
那笑容仿佛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脏,血淋林的痛楚让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不由自主,在他的理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双手便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婉贞!”他哽咽着,喃喃地说着,像是一种誓言,对她,也是对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一定!”
婉贞依偎在他的胸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
然而,对于这两个无权无势的人来说,抱头痛哭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光绪是个不管事的主儿,大清朝的军政大权全都掌握在慈禧太后手里。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由慈禧太后亲自处理,各地报上来的折子首先必须在军机处走一转,由军机大臣们决定好事情的轻重秩序,甚至是提出解决方法的建议,这才上报给慈禧做最后决定。因此,除了慈禧太后之外,大清朝廷中最有权势的官员,恐怕就是军机大臣了。
须发皆白的张之洞坐在军机处里,屋里的炭火充足,将整个房子烘得暖洋洋的。他只穿了一件单衣,额头却还是有些微微见汗。
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他叹道:“纯如果然不负重托,黑龙江的事情交给他,果然是对了。”
载沣从案几旁抬起头来,问道:“张大人,是那个伐木合同的事吗?”
张之洞点点头道:“纯如跟俄国人软磨硬泡了四年,总算是磨得他们让了步。与原来的合同相比,俄国人的伐木地段被限定为火燎沟、皮洛、杈林河三处,火燎沟和皮洛长不过三十里,宽不过十里,杈林河也不过长五十里,河右岸宽二十里,左岸宽十五里。新旧合同相比,昔之所损失者,或争回十之八九。不容易啊!”
载沣精神一振,赞道:“程大人果然好手段!”旋又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说,“我记得,当初跟俄国人签订这个合同的人乃是周冕吧?”
张之洞冷哼了一声,蔑道:“周冕?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载沣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说道:“禀醇亲王,载涛贝勒求见。”
载沣不由得一愣——载涛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不过他这弟弟从来就不关心政事,更是极端厌恶到军机处之类的地方来,今儿个居然会主动出现,若不是心血来潮,便必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他心头一惊,看向张之洞道:“张大人,我去去就来。”
张之洞本就是个老而成精的人物,闻言也不问原委,笑呵呵地说道:“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醇亲王请自便。”
载涛作了个揖,转身匆匆走出了军机处——载涛虽然是皇室宗亲,但却没有官职,即便是有,也不到可以进入军机处的级别,只能在外面等着。
出了城墙,只见载涛身穿一身深蓝色的行袍,外面套着马褂,头戴暖帽,正不安地走来走去,神色焦急。
一眼看到载沣出来了,他立刻迎上前去,叫了一声“五哥”。
载沣看了看他,一眼便看出他眼中的惶急,心中诧异,笑了笑道:“老七,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来了?明明平日里好说歹说也不肯接近半步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想借这插科打诨放松一下载涛紧绷的神经,不过显然是失败了。载涛的神情根本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仍旧一脸的紧张和焦急之色,说道:“五哥,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和五嫂帮帮忙。”
载沣心中更加的惊疑不定了。
记忆中从未见过载涛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平时他总是一副恬淡的样子,似乎什么不放在心上,那种洒脱和淡然总是令自己和老六欣羡不已。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令他如此这般惊慌?
“什么事?”他问。
载涛看了看四周,走前两步,在载沣的耳边低声说道:“五哥,老佛爷把婉贞叫进宫里去,已经五天了!”
载沣一惊,急忙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左右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这句话,这才深吸了口气,阴沉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
载涛点点头,没有多说,紧跟着载沣离开了紫禁城。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五十二章 愧疚
上了马车,兄弟俩对坐着,载涛固然是忧虑惶急,载沣心中也不禁一片凝重。
婉贞被慈禧召进宫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召见,就跟幼兰一样的,最多不过一日,婉贞便早就应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