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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说话间船已到岸,少冲与二人别过,直奔县衙。却见许多人手执焚香,往一处拥去。有的道:“五条好汉今天要归位了,咱们去送送吧。”少冲惊问详情,原来自那日大闹抚署,巡抚毛一鹭匿入茅厕得免,后即飞章告变,朝廷也知民情汹汹,不敢强逼,只命查缉首犯正法。知府寇慎、吴县县令陈文瑞自巡市中,晓谕商民,报明首犯,余皆从赦。众商民尚不肯说出,五人却铤身而出,供认不讳。于是只将五人斩首,以儆效尤。
少冲得知即将行刑,急忙奔赴市曹。未近刑场,只见万人夹道,挨挤不开,已听监斩官叫道:“时辰已到,行刑!”就听一声炮响,刽子手鬼头刀斩下,五个头颅滚落在地。待少冲挤到前面来时,已是晚了,瞧着这幕情景,胸口如堵,痛心疾首,闭目不忍再视。围观百姓焚香叩拜,俱各垂泪。
监斩官也怕激起民变,早早收场,将五人头颅飞马携至城上悬挂。众百姓帮着收尸,将五人遗体用草席卷好,门板抬去停放,以待十日期满尸首合拢,再行安葬。
少冲从马杰之弟阿末口中得知,马杰等五人自首前相聚言道:“牺牲五人而保全大众,义所当为。断头置城上,当亲眼见证阉贼来日之下场。”遂慨然赴衙,行刑前又笑对监斩官道:“公当知我等皆非好乱之人。”当年越国为吴国所灭,越王勾践图谋再起,献美女西施迷惑吴王夫差。伍子胥直言谏主,遭夫差赐死。死前让门下舍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悬于东门,以见越国灭吴。后来吴国果然为越国所灭,夫差也不得善终。五位豪杰愿将断头置城上,也是这般想法。
谁知次日城上所悬头颅便不见了,只留下“早晚取阉贼狗头以报此仇”十一个血红大字,三日后却在乡党里老吴冏卿的家门口出现。于是城中皆言:五位好汉英魂兵解而去,早晚除灭阉党。官府也知有人所为,但逡巡畏义,不敢追查。其实取头留字的乃是少冲。少冲终究心有不忍,便在当晚偷上城头,将头颅函封藏起,待风声过后,交由吴冏卿主持安葬。那吴冏卿慈悲好善,素有贤名,遂邀一班里老,将五人头颅与尸身相接,葬在虎丘。其下葬之日拜祭者络绎于道,四方之士无不过而拜泣。至魏阉失势,五人得以垒坟树碑,列姓名于大堤之上,以旌壮举,此乃后话。
少冲在五位豪杰的坟头烧过纸钱,心想:“五人之死,周公之被逮,皆由毛一鹭媚阉所致,除去此人当大快人心。”当下问明毛一鹭宅邸,一路寻来。走到西门毛府前,恰遇毛一鹭坐轿回府。少冲潜入府院,跟着他过垂花门,入后院,进到一间小屋内。屋里摆设陈旧,正有一个老妇手摇纺车纺纱,双目似乎已盲。毛一鹭躬身行了一礼,尚未开口。那老妇道:“不肖子,你还认得我这娘么?”毛一鹭道:“娘,儿也知自己做的不对,任您老打骂,但您老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老妇道:“你可知街坊邻居背地里怎么骂你?说你是魏阉的一条狗!”说到最后一句时,怒气更盛,顺手抽过一把鸡毛掸子,斥道:“不肖子,你给老娘跪下!”摸索着要打毛一鹭。
毛一鹭忙趋前几步跪下,道:“母亲大人,儿在这儿,您老要打就打吧。”老妇高举掸子,使劲抽打,不一会儿毛一鹭脸上都是条条伤痕。老妇打得累了,欲待歇息片刻再打,毛一鹭道:“魏忠贤权倾朝野,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儿为了保住这顶乌纱帽,也是别无奈何啊。”那老妇道:“既如此,咱这官不做了。”毛一鹭道:“娘,你含辛茹苦把儿养大,指望老有所依,儿十年寒窗,从知县做到巡抚,终于熬出了头,怎能说不做就不做了呢?娘,您老忘了,在乡下时二叔、二婶如何对待咱娘俩的?没有这顶乌纱帽,便要受人欺负啊。”老妇听了这话,流下两行浊泪,道:“你幼失怙恃,你二叔、二婶希独吞家产,竟狠心将咱娘俩赶出毛家,流离失所……”毛一鹭道:“可笑的是,儿考中进士,官授吴县县令,他二人大摆筵席讨好咱娘俩,被儿当场羞辱了一番,晚上就悬梁自尽了,这是他们该得的报应。”老妇道:“此时想来,咱们未免做得过分了些,好歹也是一家人啊。”毛一鹭起身扶老妇坐下,道:“他不认咱是一家人,咱岂认他是一家人?娘,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咱娘俩不受欺负。”老妇一手抚摸毛一鹭脸上的伤痕,摇头叹气不已。
少冲看到此处,心想毛一鹭还算一个孝子,所做之事虽非尽对,倒也情有可恕,罪魁在魏忠贤,杀了他不但毛母无人赡养,于阉党也无半点损伤。当下不声不响出了毛府。
行至阊门,忽见几名乞丐头裹白帕,面色沉郁的出城,这几人刚走,不久又有一批戴孝乞丐出城。他想:“似乎丐帮中有什么重要人物过世,我当前去拜祭一下。”便买了香烛、纸钱,跟着到了城外的城隍庙,庙外满地坐着丐户,里面哀声凄凄,唁客中除了丐户,还有不少江湖人氏。便问一丐道:“什么人死了?”那丐道:“是耿咬金和尤大钵二位团头。”少冲听了暗惊道:“耿、尤二位团头分管江、淮一带,名列六大团头之中,何以同时身故?”
庙内设有祭桌,两边跪列着数人答礼。少冲拜祭毕,转眼瞧见答礼数人中有京中相识的石康,脱口叫道:“石大哥!”石康也认出了少冲,起身拉着他的双手,破颜为喜道:“少冲兄弟,你也来了!”
石康把少冲带到帐后,道:“自京中分别,东厂抓捕的风头过后,我接到耿、尤二位大哥身故的唁讯,帮主身在开封,无法赶来亲为主持丧礼,命我代之,我即只身南下,三天前才到苏州。”少冲道:“二位长老身子康健,武功不低,何以同时身故?”石康道:“我也怀疑遭人暗算,可是二位大哥全身无一处伤痕,似乎得了软骨病似的,全身骨头皆软,也不知是生病还是中毒。”
少冲问道:“二位长老平日有没有仇家?”石康摇摇头道:“二位大哥平日待人最是和气,别人不施舍时也不争执。听他们弟子说,就在上月十七,二位长老得知害死铁老前辈的仇人露面,便带人赶去,斗了一场,回来还好好的,只是寡言少语,却不知怎么突然绝气而亡,骨头也渐渐变软。”
少冲听到这里,一拳打在柱子上,震得屋顶瓦灰扑簌簌而落,说道:“又是何太虚这贼道!你们可知二位长老去的是什么地方?”石康道:“要是知道什么地方,咱们早去报仇了,听说二位大哥十天来神思恍忽,似乎失忆了一般。同去的兄弟中只有阿丙从水中逃了回来,不过至今仍昏迷不醒。”
旁边听二人说话的群丐道:“铁大侠为人所害,如今二位长老又无故惨死,少冲兄弟一定要替他们报仇啊。”少冲打个拱道:“铁老前辈乃在下恩师,丐帮于我有哺饭之恩,惩凶报仇,晚辈义不容辞。”
说话间有人来报阿丙醒了,众人忙赶到刘饭头家来。阿丙兀自恍恍忽忽,半晌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说道:“那天耿长老和尤长老叫上咱们坐船到了一个岛上,正迎上何太虚那厮,耿长老要与他单挑,却有个白衣书生替他出头,和二位长老大打了一场,我被那书生一脚揣入水中,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群丐中一个叫阿乙的道:“幸好湖浪把你打上岸,又被我碰见,否则你早到枉死城做穷鬼去啦。”石康便问道:“你再想想,那岛在什么地方?”阿丙绞尽脑汁,摇摇头道:“我只记得行了三停水路,傍晚才到,岛边石岸上有三个字,我识字不多,只认得最后是个‘山’字。”
群丐听到这儿,几乎同时想到是洞庭山。石康道:“洞庭山有东西之分,但不知你说的是哪座洞庭山?”阿丙道:“我头一回来吴中,怎分得出那是东洞庭还是西洞庭?”石康还待让他想想,少冲道:“咱叫化儿人多,洞庭山再大,也要翻个底朝天,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去搜查才是。”石康点头道:“正是!”于是分派人手赶赴洞庭山,余者留下守灵。群丐轰然叫好。
那太湖七十二峰,唯有洞庭两山最大,两山分峙湖中。其余诸山,或远或近,或浮或沉,隐见出没于波涛之间。自苏州前往洞庭山,朝发夕至。众人到湖边雇了小船,经阿丙一路指点,寻到东洞庭山来。这岛山虽不及五岳名山,却也多奇崖怪石,花草馥郁,曲径通幽,只是石板路长满青苔,浅草萋萋,显得久无人来。
四人沿路而行,走出不远,林中便闪出一座粉墙朱门、蠡窗黛瓦的庄院来,但见庄门大敞。少冲让石康、阿丙走前门,他绕到后院,跳进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