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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翰在康熙朝主掌一朝财政,父辈兄弟四人皆身居高位:二伯父马齐一度是康熙朝最有权势的满族大臣,大伯父马斯喀也曾任平北大将军,屡立战功。只有官至察哈尔总管的父亲李荣保在兄弟当中官位最低。
至于富察氏本人,郎世宁为她所绘的油画大像存留至今。从画像上我们可以看到,她皮肤白皙,目光清澈,算不上妖艳夺目的国色天香,可称得上平正端凝的中上之姿。画像上的她神态温婉平和,毫无张扬骄矜之气,显示出良好的风度和修养。
她独一无二,仅仅是因为她是第一个。第一次永远是最美好的,它不可复制。即使富察氏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然而由于她与乾隆携手经历了人生的那么多新鲜,她也注定会成为乾隆心中的唯一,永远无人可以取代。就像小王子的那朵花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事实上她处于五千株和她一模一样的花儿之中。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他的第一朵:“她比你们所有的花总合起来还要重要得多。因为我给她浇水。因为我把她罩在玻璃罩子里面。因为我用屏风把她保护起来。因为我是为了她才杀死那些毛毛虫的。因为是我在谛听她倾诉哀愁,或是自夸自赞,或是有时甚至一声不吭。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小王子》)
更何况,富察氏绝非一个平凡的女子。她是草丛中的玫瑰,鸡群中的凤凰,她的出类拔萃一目了然。正像八字所说,“占得妻星最贤最能”,乾隆确实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幸运之人。
作为一个有深度的男人,乾隆对女人的要求当然不仅是外表,他更在乎的是内涵和性格。在门第、外表和性格这三大因素中,富察氏最为突出的就是性格。富察氏是一位既聪明透顶,又天真烂漫;既精明过人,又大气温柔;既识大体,又重小节;既善解人意,又有原则;既含蓄婉约,又可以笑唾檀郎的女人。在乾隆忙于事业时,她以自己的精明协调管理后宫,安排照顾皇子的生活和教育,让他不致分心。在他遇到困扰情绪烦躁之际,她如同一朵解语花,迅速读懂他的内心,恰到好处的轻轻一握手,亲手递过来的一片小吃,不声不响在他颈后的一个深吻,能给他极大的安慰,让他的心境迅速走出阴郁。当他心情极佳,精力无处发泄时,她又能陪他纵情玩嬉,陪他在围场纵马奔驰,甚至偶尔也一试挽弓射箭。
史书关于富察氏的生平细节记载极少。因为体例所限,《清史稿》只为她留出了数百字的位置。幸运的是,就在寥寥无几的刻板文字当中,我们依然能读出她的特别:富察氏虽然是大家闺秀,却从来不爱在自己的脸上精耕细作,也厌恶金银珠宝之类的华丽恶俗,成为皇后后仍然如此。《清史稿》说,皇后母仪天下十三载,平居恭俭,不过以通草绒花为饰,不御珠翠。
皇后非常善于体会皇帝的心情。一年秋天,在塞外行围,皇帝无意间和皇后聊起,祖宗们在关外之时,艰难创业,非常节俭,衣袖上用鹿尾绒毛缘个边就算很好的装饰了,哪像今天这些八旗子弟争相夸奢竞富,镶金戴银。皇帝顺口说了这么几句话,没想到皇后却记在心里,回京后,特意亲手做了一个用鹿尾毛缘边的放火石的小囊送给皇上,以示与皇帝相互勉励,不忘俭朴本色。皇帝十分喜爱,一直带在身边。
皇后为人大度,处事公平,办事有条有理。庞大的后宫,被她处理得安宁静谧,上上下下的宫人对她都心悦诚服。
对皇帝的生活起居,皇后更是关怀备至,事必躬亲。有一次乾隆身上长了个疖子,经医治初愈,百日之内须经常换药。富察氏特意把寝具搬到皇帝寝宫侧室,每天亲自奉茶倒水,照料皇帝换药,从无懈怠。直到皇帝完全康复,才回本宫。(《清史稿·后妃传》)
最能体现皇后贤惠的,就数她对待皇太后的态度了。众所周知,太后出身卑贱,一开始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年纪虽长,仍然终日大说大笑,不改本色。而皇后出身名门,知书识礼,一举一动,都透出骨子里的高雅。这娘俩气质风度迥异,按理说相处起来有点难度。可是皇后从心里把婆婆当成妈妈,关心照顾无微不至。正因为太后出身低微,所以她在太后面前特别注重礼貌,遇到太后吃饭更衣,她都亲自照顾,不让别的宫女伸手。太后微有不适,她彻夜不眠,在跟前伺候。想不到大家闺秀出身的皇后能吃得了这份苦,后宫上下对此都十分佩服。因此,婆媳关系处得异常融洽,老太太一日也离不了媳妇。对于以孝为天的乾隆,这一点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安慰。
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人并不容易,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即使对于皇帝来说也是如此。弘历为人,既志大心雄,才华横溢,又自命不凡,不自觉地高己卑人,是一个极度挑剔的完美主义者,能被他看得上眼的人没有几个。然而对这个结发妻子,他却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登基之后,进入后宫的年轻妃子越来越多。在皇后容貌褪色的同时,她们如同一朵朵含露的花朵,竞相绽放。然而皇后却依然深深地吸引着皇帝。皇后的魅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益增加,就像一坛芬芳的酒,岁月越老,就越醇香。富察氏是他永远的大后方、大本营,永远的温柔港湾。随着岁月流逝,皇帝日渐觉得皇后的娴静、温柔、持重,不急不躁不妒,像一块贴身的玉石,时刻调适着他的政治体温。共同生活的时间越久,他们相处得越谐和,相互能读懂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知道彼此的内心需要。正是因为有她在,他才能精力充沛地处理国务,把大清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时期。
然而,“天道忌全”,特别完美的事物,总有特别不完美的一面相随。
传统社会中,女人幸福与否,一半决定于她有没有儿子。
有人说,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的标志,是特别想和她生一个孩子。
弘历就是这样,从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盼着富察氏能给他生一个儿子。一方面,他深知只有儿子才是女人根本的依靠;另一方面,他坚信他和她的结晶一定是天底下最完美、最聪慧、最有福气的孩子。
结婚一年又三个月后,富察氏顺利地生育了长女。虽然是女儿,皇室上下也兴奋异常,因为这证明富察氏生育能力正常。
可惜的是,这个女孩只活了十四个月。虽然那是一个婴儿死亡率极高的时代,此事还是给了弘历夫妇十分沉重的打击。令人感到安慰的是,此时富察氏已经再次怀孕,对下一个孩子的期盼冲淡了人们的悲伤。
雍正八年(1730年)六月二十六日,弘历的嫡长子出生。这是一件特大喜事,连雍正皇帝都为之喜形于色,亲自为之命名为永琏。琏者,宗庙之器也。古代祭祀时盛黍稷的尊贵器皿,夏朝叫“瑚”,殷朝叫“琏”。敏感的弘历看来,这显然暗寓承继宗庙之意。
更何况这个孩子太惹人喜爱了。他正如人们所期望的,综合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脸形轮廓和嘴巴像父亲,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秀挺的鼻子则像母亲。随着一天天长大,这个孩子的聪明可爱也越来越引人注目,才三四岁,弘历就开始教他读书识字,他居然过目不忘,不到五岁,就认识了数百个字。乾隆后来说,这个孩子“为人聪明贵重,气宇不凡”。
也许是永琏这个名字带来的运气,仅仅十个月后,皇后又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儿女双全。
乾隆元年(1736年)七月初二,刚刚即位不久的皇帝迫不及待地办理了立储大事。他召集重臣,宣布仿照皇考成式,秘密建储,将皇储之名亲手密书,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
斯时皇帝年纪不过二十又六,这样早就建储,显然是因为太钟爱某个儿子了。虽说是秘密建储,储君为谁,却是个公开的秘密。
一旦一个人感觉自己太幸福了,那么灭顶之灾就可能从天而降。就在初登皇位的乾隆踌躇满志,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际,乾隆三年(1738年)九月月底,九岁的嫡子永琏患上了感冒。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孰料几天之后病情转重,高烧不退,竟于十月二日死去。
这完全是一个晴天霹雳。
第一个女儿去世,乾隆和富察氏虽然悲痛,却并不致命。这个儿子的去世,却几乎摧垮了富察氏。她大病一场,体重骤减,几天之内,形销骨立。皇帝十分担心,天天过来探视。然而富察氏的与众不同就在此时显露出来,在皇帝面前,她从不流露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