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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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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过了几天,刘公公过来告诉我,叫我去奉乾殿侍驾。我便去看永璘,他偶感风寒,靠在榻上,以手支额,正跟三哥下棋。我走过去,略蹲了蹲坐到他身边。

病中的永璘慵懒,随性,精神不如往日。连下棋也是懒懒的,三哥也知他精神短少,没有步步紧逼,每一手都留了余地,虽是如此,永璘仍是输了。内监端了药已站了一会儿,见是个空儿,便呈了上来,永璘饮完,放回碗,我拿了一枚荔枝,去了壳与核放入他口中,他慢慢嚼了吃了,道:“颜立本的事,该结了。”三哥道:“是,若无罪就该放,若有罪就当呈报罪状,这么拖着日复一日,万一他吃不了狱中的苦,就又是一件莫须有的案子啦。”永璘道:“唔,刘全。”刘公公应:“是,皇上。”永璘道:“你去传朕的口谕:明天叫刑部早朝后押颜立本入宫,朕要亲审此案。”“是。”刘公公去传旨,永璘推开棋秤,我忙让人收了去。永璘问:“稚奴怀了——有七个月了吧?”“回皇上,七个月零二十天。”“唔,才七个多月?”永璘道:“朕——有些等不及了,后宫——分了朕的心了。”三哥冲我笑笑,道:“是,红颜祸水。”我轻啐他一口,永璘亦笑:“不要开这种玩笑,没有你妹子,朕——不知生之趣。”他大概是生病的缘故,说话很慢,亦有点悲伤的神色。三哥轻轻道:“皇上疼爱她,亦需珍重龙休。勿陷过深,情深则不寿,古今皆然。”“情深不寿?”永璘看看我,忽地咳嗽起来。“皇上。”我忙去扶他,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三哥倒了杯茶,递给我,我喂永璘喝下,他渐渐止住咳,看了看我跟三哥,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呢?”下面的话却咽下了。三哥道:“皇上跟娘娘说话吧,在下告辞了。”永璘摇摇走:“你不用走,朕跟稚奴也没什么样话要说,她的心朕知道,朕的心她亦明了,朕叫她来,不过是想她陪在朕身边罢了。”我放开他叫人去熬燕窝粥预备着给永璘喝,再回身坐下,听永璘问:“你母亲可好?”“劳皇上惦念,家母甚是康健。”三哥道。“那便好。”永璘道:“过些日子,朕打算让她进宫照顾稚奴几日,也可让稚奴见见母亲。”我道:“谢皇上。”“你我还用的着这个字?”他颇嗔怪地看我一眼。三哥道:“那在下替母亲谢皇上殊恩。”永璘问:“四弟——浏阳王近日有没去过你家?”三哥答:“自皇上吩咐后,浏阳王对家里多有照拂,也常常去看望母亲,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永璘问:“你母亲——对四弟可有教诲?”三哥道:“母亲从未向在下等提过与殿下所说之事,便说殿下懂事,孝顺,率性,是性情中人,且身世堪怜。”“懂事,孝顺,率性,性情中人?”永璘喃喃重复,叹了口气,道:“四弟有老夫人教导,朕也算对的起母妃在天之灵了。”转头向我道:“你母亲似乎甚是喜欢四弟呢。”语气中有点酸溜溜的,似伤感也似嫉妒。三哥笑道:“母亲也疼怜皇上,说起浏阳王时还夸皇上爱惜弟弟呢。说天子之家,有这份真情亦属不易,母亲自我两个妹子代针线后,已多年不动针了,上个月做了一双鞋,本是要呈给皇上的,因多有顾虑,二哥又一力阻拦才没进呈,如今还搁在那里呢。”永璘脸有喜色,道:“让她拿来吧,朕也很多年没穿家里人做的鞋了。”我笑道:“皇上是拐着弯子骂臣妾懒呢,那明儿起臣妾就做双鞋,皇上可不许不穿。”他笑着拉起我的手,道:“朕没怪你,你身子重,朕也不要你伤神,以后再做便是,你做的东西,朕从来没不用过。这个等下你问刘全便知。”顿了顿道:“下个月是四弟的生日,你帮朕记得点儿,朕要去王府替他暖寿的,旧年就答应他的。”我道:“是。”又道:“皇上养养神,臣妾叫三哥抚琴可好?”永璘嗯了一声,我拿了靠枕放在他身后,扶他靠下来,让人给屋里换了水,重新沏了金山翠芽放在他手边的几上,又叫人去取永璘的琴来给三哥。“你不要忙。”永璘合着眼伸出手,对我道:“让他们去做,你坐到朕跟前来,陪着朕就行了。”我答应。接过扇子坐到他身边的椅上,给他打扇。“坐到榻上来。”他又道。我道:“皇上怕热的。”“朕让你过来。”他道。我只好移到他的榻边坐下。他仍是一手支额地侧睡,一手却放到我的腹上,嘴角带笑,听三哥抚琴。

永璘睡着的样子极其放松,象一个婴儿,我极爱看他这种神情,因此时他不是皇上,不是九五至尊,只是我的夫君,我疼惜他,更同情他,总盼着他一辈子都这么放松,不要忧心。一手打着扇,一手不时替他擦额上沁出的汗。他极少生病,若不是乏极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躺下休息,他一直是以国事为先。象今儿,生了病还要上朝,一头心里怨着,一头怜着他,若不是碍于三哥在,就要抱他在怀里,细细地疼了。

“娘娘,太皇太后来了。”太监进来低低地回禀。我推醒永璘,刚刚站起,太皇太后进来,忙请安,她仍是淡淡地:“都起来吧,皇上还靠着,德妃坐着,萧小哥儿仍抚琴。”她虽这么说,却是无人再放肆,各自坐了,她也坐下来,看了我们一眼,道:“我在宫里闷了,便出来散散心,听说皇帝病了,顺道儿进来看看,皇帝这会儿觉得怎么样?”永璘赔笑:“子风已经给孙儿看了脉,吃过药了。孙儿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不碍事了,倒劳皇祖母惦记。”太皇太后点点头儿:“皇帝从小身子骨儿好,这些年又常习练着骑射,不过偶尔感了风寒,我瞧着也是不相干的,德妃已经怀了七八个月了,皇帝不该折腾她来,让她再为皇上操劳。”我忙道:“不相干的,臣妾也不放心皇上,本也要请旨来侍候的。”永璘笑道:“是,孙皇本没什么大病,因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心里惦记,便用了这个借口接她过来,并没敢叫她侍候朕。”太皇太后道:“这才是呢。我瞧着德妃的身子,比前次见重多了,七个多月是个坎儿,皇帝留心着别早产喽。”我脸红。永璘道:“孙皇也怕呢,毕竟怀了那么久了,所以叫子风多进来看看脉,防着点儿,孙儿也吩咐了平姑姑,一应劳神的事儿,都劝着稚奴不要做,只让她安心养胎。”“这才是体贴人的孩子。”太皇太后赞。

语峰一转,仿佛不经意地道:“我听人说颜立本贪贿下了狱了?”“是。”永璘道:“奏他的本上说贪贿三十万两,孙皇正着人查呢。”太皇太后道:“户部是个肥缺儿,谁都想伸手。三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皇帝要仔细查清楚。这颜立本先帝朝时就见过,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这么贪。若朝廷的官员个个都象他,朝廷也完了,国家也完了,皇帝要小心。”永璘似有难言之隐,没接话儿。太皇太后道:“我知道皇上一向恋旧情儿,颜立本在奸党横行时又帮过皇上,皇上不忍心办他。可功是功,过是过,就好比一只狗儿,为了护主咬死了人,就不能说这狗有了护主之功就不追究咬死人的罪。皇帝,天下大了,事儿也多了,若是官儿有了错为了有功就放任不管,那以后就收服不住人了。所以这人该杀的还是要杀。”从也嘴里吐出这个杀字来,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忽然明白,定是有什么人已经在她面前告了状要治颜立本于死地了。永璘一向以孝治天下,太皇太后说要杀,他若不听便是不孝,这个大帽子一扣上,以后他的话就难有人听了。我一紧张,胎儿便动个不住,我死死抓住衣裙,拚命忍着,汗早如水一样淌了下来,太皇太后装没看见,似乎立心要永璘表个态,永璘低头皱眉想主意,屋中一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三哥忽然叹了口气,道:“是该杀。可惜那三十万两脏款还没着落,那时抄家只抄出了十两的碎银子,还是成色不均的。找不出这三十万两,终究是国家的损失了啊。”“当啷”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脸色一下白得要命,神情凝滞住,喃喃地道:“十两?”“是,”三哥从容地道:“那日刑部抄家,皇上也怕有人趁机贪昧这笔巨款,叫臣陪着抄家的官员去看看,颜家只有两间稍显破败的房子,墙上的石灰也只刷了一半,兵丁前前后后翻了十几遍,也只抄出了十两银子,成色不均,全是散碎银两,有一块一两多重的夹剪的印子还是新的。家产也不过寻常的桌椅床凳,也都是旧的,这些都是在抄家薄上登着的,臣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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