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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萧妃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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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元宫宫门口,他还不肯放开手,只望着我微笑。我见仪嫔的太监在后面伸头,便知她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催请了。心中虽不舍得他走,口上也只能对他道:“皇上去吧,仪嫔等皇上许久了。”“再过一会儿。”他道:“还早呢。”天都黑了。仪嫔定是在等着他晚膳,我不忍心她空等,道:“皇上,臣妾要用膳了,皇上还是速去吧。”他道:“正好朕也饿了,索性在你这里吃了再去……”“皇上——”我捏他的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道:“臣妾这里传膳还得一会儿呢,仪嫔那儿想是早已做好了,皇上既然饿了,不去吃现成的还空着肚子在这儿等么?”示意他速速过去。他无奈地笑笑:“你不用撵朕,朕知道了,这便过去就是。你用了膳后早些休息,睡前着人去告诉朕一声,朕也好放心。”我点点头,硬是从他掌中抽回手,他若有所失地慢慢放下了手,目光仍盯着我。这要耗到几时?我狠狠心,道:“平姑姑,关宫门!”走进宫去,宫门在身后关上,心里亦是一沉,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回屋。

平姑姑知道我想着永璘,有意开劝我,笑着道:“奴婢听娘娘刚跟皇上念的词牌真好听,娘娘似乎是知道那下半阙了,不知因何却推不知,这会儿可能告诉奴婢吗?让奴婢也长长学问。”我轻叹一声,念给她那下半阙:“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她思索片刻,笑道:“皇上这是故意叫娘娘说喜欢他呢。皇上真坏,难怪娘娘不肯说。”我让她拿出安姑姑送的衣鞋,一件一件看着,忽地想起姐姐那封信,便让她取来。

姐姐送的也是小孩子的衣袜,信中说岑无忌入了吏部,做了个小职司。此批进士留在京都的极少,皇上留下他,显是不忍看我再受姐姐离别之苦。姐姐不比嫂嫂,嫂嫂贤淑温婉,大哥因是长子,两弟未曾婚配,二妹却已嫁出,家中已无女子照顾母亲,便叫嫂嫂代行人子之道,侍奉母亲,自己单身赴任。姐姐是断不会放心姐夫一个人外出做官的,必然会随行。那我们姐妹势必分离至少三年。永璘因觉得大的事情上已是万分对不起我,故在岑无忌身上便想有所补偿,否则,我哥哥以探花之身尚远调州县,岑无忌只是二榜进士,又何能留在京城任职?何况又是吏部这么一个让人眼红的衙门?他之所以这么迟才授职便是想等同科进士走得差不多了,才不致于太招人眼,用心如此良苦,我也不能不感动。永璘有时也傻得可以,这种事我都看得出来,朝中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又怎会不知?只是皇上既下旨,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从六品小差使,大臣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惹怒龙颜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他算是给足了我面子,所以姐姐在信中也叫我相机回报。信中又说了家里的情况,叫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平安待产。我唏嘘不已,放在火上烧了(宫内是禁传家书的,永璘肯让人带已是天大的恩典,我自不能给他种祸),平姑姑道:“娘娘今日走了好些路了,早些歇息吧。”我嗯了一声,让人打来水,洗了澡,上床睡觉。

但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听着更漏之声只是想着傍晚时与永璘挽手对咏的情形,一时又想到清太嫔,那样的绮年玉貌却要在深宫中寂寞终老,实是一件极残酷的事。一时又想到自己,这样被宠的日子真的能过一世么?皇上也是男人,男人都难免喜新厌旧,现在尚还好,以后一旦红颜老去,永璘又会怎样对自己?实在没有把握。想着已不觉听见敲了二更。满心想着背诵点诗词以助睡时,屋中有人轻轻进来,听脚步声却是永璘。

我微微吃惊,试着问:“是皇上么?”“是朕!”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正要让人点灯,他嘘了一声,道:“躺着别动,别惊动人。”我只好复躺下。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身影轻轻除去衣裳,走到床边躺下来,伸手搂住了我。我低低问:“皇上不是去仪嫔那儿了吗?”他低笑:“她们不如你好,要的不过是朕的身子,朕给了就行了。朕叫刘全故意回禀有江南急报,便借故走了出来。到承庆殿绕了一圈,看了两份奏折就过来了。”我放下心,笑道:“皇上也会使诡计。”“朕也是没办法,人在那儿心却在你身上,留久了也没意思的。万一一个不慎,梦中失口叫出稚奴来,又是一场是非,好歹雨露也算给过了,朕看她还算知足,也就不想再敷衍了。”我吃吃笑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那可便宜臣妾了,不过臣妾也知道了,以后凡有半夜急报,多半是皇上的金蝉脱壳之计,臣妾可是再也信不过皇上了。”他低笑:“你就会捏朕的错儿,看把你机灵的?朕什么时候从你这儿遁逃过?倒是为了你压了不少急报呢,你就这样报答朕的恩典么?”我道:“那皇上要臣妾怎生报答呢?”“朕要……”他说了一半,又笑着止住了,道:“算了,看在朕的皇儿的份上就放过你了,你且把知道的诗词念几首来听听,朕不睡着不准停。”这倒不难,我随口吟诗词,没等他睡着自己先就睡着了。

自此后,永璘常使此计来与我偷会,好在他平时素有勤政之名,两处的宫人又多经筛选,口风很紧倒也无人查觉。

正文第19章芝兰于室

天渐渐热了,身上自然衣衫减少,腹中胎儿却在长大。此消彼长,肚子自是越发大了。我也越发地怕见人,除了永璘在时拉我出去走走,更是从不擅出。奇怪的是胎儿总是不动。三哥说许是开始时保胎保得厉害,所以有此现象,但胎儿既在长大,当是无碍,只嘱我耐心等候便是。永璘是个男人,本来也不大在意这些小事,又极听得进三哥之言,故而也不以为异。我却暗暗心急,只怕孩儿已受到了伤害。

这日午后,我小睡了片刻,正要找些东西来消遣,永璘差小顺子来叫我去爱晚亭侍驾。我略收拾了一下自己,便随他前来见永璘。

永璘端坐在亭中,面前的石几上放着新鲜水果莲藕,正微笑倾听一个人讲话。我进去向他微一蹲身,他只轻轻点头,用目示意我坐下,并未开口,我便在他身边坐下来,仔细打量那个说话的人。

只见他身穿七品的服饰,不禁微有诧异,虽然偶尔也跟永璘见过一些官员,但那都至少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如此便服见七品的倒还是第一次。看此人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还蓄着两撇鼠须,说起话来那两丛小胡子便一扬一扬的,极是逗人,心下忍不住想笑,便微微别转了头,去看永璘。

永璘穿着鹅黄八宝团龙褂,头戴轻冠,脚踏登云靴,临湖微风徐来,撩起他的衣衫,他的人却纹丝不动,安若泰山。他原是极怕热的人,虽在风口,也已是额上沁汗,也不擦一下,以免失仪。我伸绢替他轻轻拭了,他也冲我感激地一笑,又回到说话人的身上。我见惯了他这幅安稳坐姿,那是他小时候宫规训练出来的。浏阳王也是一样。可以稳坐两个时辰一动不动,连我都佩服他的定力。一心在他身上,也就不去理会那人在说什么。

永璘年轻英俊潇洒,莫说是皇上,就是个贵家公子,走到街上也是会有女子报以侧目,宫中女人对他倾慕,讨好就更不奇怪。他不象大哥那么古板,也没有三哥那么无拘,从小的教育,使他一言一行都保持在适度之中——适度的微笑,适度的嗔怒,适度的垂青,除了在我面前,其实外人面前很少失态。即位时他尚年幼,父母又去世得早,后宫教导一直是要老成持重,性格难免有点抑郁。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先铲除朝中顾命大臣,接着西北小捷,加上这几个月的朝后侍讲,他的气度越来越沉稳练达,那些臣子也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朝中本来党派林立,因了这个缘故,也渐有散开之象,你想,皇上如宠信某个大臣,那附会者必多,因而结党,若皇上不表示宠信,那群臣无所适从,开始或会骑墙观望,时间一长,那便会各安本份各守职司,党派自然分解削弱。朝中大臣虽知我三哥受皇宠,但他只是一介布衣,既不上朝参会,也不结交大臣(至少表面如此),想投靠但顾及我家风甚严,母亲立有规矩,送贿者一律让家丁请去见官,一来二去,除了那些文人墨客,也无敢上我家投柬。我居于深宫,自是见不着,二哥成日在军中练兵,与文臣不太搭讪。大哥又远在淮阳做小令,他们知是无望的,也就息了钻营新贵之心。于我来看自是件好事。永璘的父母我没见过,只从先帝的画像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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