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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能嗅出手心手背的血腥气,连梦境也变得格外可怖。有时候,连眼神不过掠过铜镜的一瞬间,都能惊觉目光的凌厉与冰寒。
是啊,自己早就变了,为了权势,为了富贵,早已变得辣手无情。然而,即便心里再狠,总有一个地方,是旁人望不到的温暖港湾,累了,总可以泊一泊。如果,连最后的温暖、最后的温情都要被硬生生剥离开去,那我朱成璧,不啻于一个冰冰冷冷的象征,为了维持大周运转、为了维护朱氏一族、为了保住玄凌的帝位而存在的生冷的皇太后。
人世之间,最凄惨的莫过于,明明那样痛恨的人物与角色,临到头来,自己却不得不去演绎、去诠释。即便,自己千不情万不愿。
竹息轻轻叹息:“事成之后,太后娘娘预备如何处置摄政王?”
“大约是幽禁吧。只是,呼风唤雨那样久,失尽了手里的权力,他未必会熬得住。”朱成璧把玩着手中的几缕青丝,心里,却是久久不得停息,“朱祈祯的法子,哀家想过了,应该可靠。眼下朝廷上几乎都是他的人,要想架空他的权力,也只有先从他的亲信动手。”
竹息伶俐的眼珠滴溜一转,已然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要从亲信动手,有一人倒是最方便不过。”
朱成璧望一眼竹息的神色,心中有数:“你也猜到了?”
竹息点头一笑,又道:“只是,贤妃与德妃的父亲,具是位高权重之人,太后娘娘预备如何应对?”
“若是一气除去三人,只怕要为难,如果能够为我所用,则是上上之策。”
“这……只怕有些为难,若不能软硬皆施,只怕他们未必会肯……”竹息微一沉吟,已然明白过来,“难道太后娘娘想用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为之过早……”朱成璧的唇角扬起一缕淡淡的笑意,“却另有一个相似的法子,既不费力,却能让贤妃与德妃忌惮到底、倒戈相向。”
“那么,还请太后娘娘养足精神,若太后娘娘夜不能安枕,再好的法子,再精彩的剧目,也没心情看啊。”竹息婉转劝道,“太后娘娘放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什么样的难关太后娘娘没见过?这一次,也必定能够一击而中。”
“娘娘,夜很深了,娘娘还是早点歇息吧。”
万明昱活动活动发酸发僵的手腕,饱蘸了一笔墨水,淡淡道:“有这么些嘴皮子的闲工夫,还不如来为本宫磨墨。今天不把这些祈福的经文写完,本宫是不会睡觉的。”
采容心疼道:“娘娘何必为大殿下抄写这劳什子?”
“看今晚的情形,显而易见,娴贵妃还是防着本宫的。要想让她对本宫推心置腹的信任,就要找到最佳的突破口。娴贵妃爱子如命,那本宫也要对皇长子关怀备至才行。等到连你都看不出本宫对娴贵妃如何深恶痛绝的那一日,才能真正蒙蔽章德宫的眼睛。”
采容沉吟道:“奴婢愚钝,娘娘是想要重新与娴贵妃娘娘交好?”
“笑里藏刀,等到敌人被你毫无破绽的笑容迷惑,再狠狠出刀,才能伤到要害。”凌冽的笑意随着万明昱的眸光,如锋锐的匕首一般狠狠扎向案上铺开的四尺丹宣纸,毫不留情,“娴贵妃想要借小厨房走水来偷偷焚烧鱼腥草,奈何已经被本宫发觉,但她以为,从前本宫与她陌路,只是因为周氏之死的缘故……如果说礼嫔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那娴贵妃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采容忖度着道:“但娘娘也说过,除非皇后娘娘与娴贵妃娘娘同时倒台,否则,不管先扳倒哪一方,都有可能遭到另外一方的攻击。”
“等,自然是要等,有简云然在,本宫若投靠皇后,只会被忌惮与猜疑,而与娴贵妃重新交好,才是上上之策。更何况,本宫如今只是正三品的贵嫔,等到位列妃位,才真正有资本与章德宫相抗。所谓卧薪尝胆,自当作如此解释。”
章德宫,瑶光殿,朱宜修疲倦地倚靠在杨妃色贵妃长榻上,为怀中的予泽换过一方拿冰水润过的帕子。
剪秋在一旁柔声劝道:“娘娘,已经很晚了,再这样下去,于娘娘凤体不利啊。”
“泽儿身子弱,说到底也是怪本宫无用。当年本宫坐胎,因为皇后的事情,五内郁结、不得舒展,才会让泽儿受苦。若是本宫看得开些,泽儿也会健健康康的,对不对?”
剪秋心里一恨,细白的贝齿在唇上一咬:“朱柔则!若不是她这个贱人,怎会让娘娘不得安胎?”
朱宜修垂首吻一吻予泽的鼻子,满眼里尽是疼惜,语调却是不相符合的冰凉:“是啊,本宫也是累糊涂了,本宫的后位、泽儿的太子之位,都折损在那个贱人手里,是她无情无义、不顾姐妹情分。”
怀中的予泽突然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朱宜修且惊且喜,几乎要沁出泪来,忙伸手探一探他的额头,欣慰道:“剪秋,烧好像退了!”
剪秋亦是欢欣不已,连连笑道:“是呢,大殿下有力气睁开眼睛了,看来是退烧了。”
欣慰之间,有极低极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被柔柔拨动的琴弦:“娘,不哭……”
朱宜修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予泽:“什么?”
“娘,不哭……”
朱宜修唇心微颤,怔怔垂下泪来:“剪秋!泽儿在喊我,他在喊我!”
“这是大殿下第一次开口说话,说起来,大殿下身子积弱,奴婢还担心,只怕要到两岁上才会说话呢。”剪秋激动的语无伦次,亦是沁出热泪,“大殿下可真是聪明。”
“本宫的孩子,自然是最聪明的。”朱宜修紧紧握着予泽的小手,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知道关心自己的娘,将来他长大了,必然是最孝顺、最懂事的。泽儿,娘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泽儿!”
第九十一章 水滴铜龙昼漏长(2)
第九十一章
水滴铜龙昼漏长(2)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朱成璧翩然起身,伸手扶起木棉,笑意清和:“快起来,何必拘着礼数。”
木棉徐徐起身,绣着朵朵赤朱色木棉的精致云袖有意无意拂过小腹:“太后娘娘是大周最最尊贵的女主人,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即便日后月份大了,臣妇也万万不敢礼数不周啊。”
朱成璧一怔,旋即惊喜地握住木棉的双手:“真的?”
木棉微露赧色:“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了。”
朱成璧佯装怒道:“怎么不早些告诉哀家,祈祯你也真是,还偏偏等到哀家宣了你们过来才说。”
朱祈祯噙着温和的笑意道:“侄儿是担心会扰了太后娘娘处理政事,原是想着等到胎像稳固了再报与太后娘娘知晓。”朱祈祯与木棉相视一笑,“孰知今日清晨出门,见到有喜鹊立于梅枝上婉转啼鸣,觉得是个很好的兆头。”
朱成璧扑哧一笑,顺手将腕上的麻花纹白玉手镯拢到木棉手上:“兜兜转转的,无非是跟哀家讨件好东西罢了,这只镯子是衡州知府李存茂进献的,是苏工的精细工夫,确属难得。等到你诞下麟儿,哀家再好好贺你。”
竹息在一旁笑道:“太后娘娘最近常常戴着这付镯子,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夫人也便可以得知您在太后娘娘心里是何分量了。”
木棉泠然一笑,发鬓的青玉滚彩银木棉簪子在筛进殿内日色里泛着清浅如流水的光泽,恰似她温婉柔和的面庞一般,让人生出亲近之意:“太后娘娘这样疼爱臣妇,臣妇无以为报,愿一生一世追随太后娘娘左右。”
朱成璧颇为动容,拍一拍木棉的手,对竹语道:“织造局新进了一批上好的料子,你亲自带木棉去择选几匹,哀家与祈祯再说说话,等到午膳的时候,让闵琼萝好生准备几道木棉爱吃的菜式。”
木棉微微屈膝道:“多谢太后娘娘。”
待到木棉出殿,朱成璧缓缓落座,抬手正一正如云发鬓上横逸而出的象牙透雕龙凤争珠扁方:“喜上眉梢,或许用来形容此刻的你,最是恰当。”
朱祈祯澹然一笑:“有的喜事,却根本不能放在面上,放在面上的,也未必会是真情实意。只有深深埋在心底,连自己都觉察不到是悲是喜,方是真正的造化。”
朱成璧接过竹息奉上的一盏雪顶含翠,淡淡道:“祈祯,你的话,似乎越来越有禅机了。”
“斯人已逝,侄儿寄心于禅佛,不仅可以让心境静如明镜,更能看透人世间的许多事情。”
朱成璧用水葱般的指甲挑起茶盏中的一点茶末,仿佛是随手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