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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带焦虑:“公子,你为长陵王解说天下大势,让他生起惜才之心,放咱们离开了青阙,但这毕竟是兵行险着,昨夜你若是乘着雪镰赶去五郡,凭雪镰的脚力,只怕谁也追不上你,为什么要回转青阙去救苏姑娘?”
文浚源温和的声音响起:“文墟,你跟随我同在玄机法师座下修炼这么多年,难道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不懂吗?”
文墟很是不以为然:“救便救了,你又叫司凤雇了车,这下子咱们要多久才能进入五郡治下?如果长陵王突然改变主意,半路截杀咱们……”
同心约(3)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文浚源悠然打断,“方才我为苏浅姑娘把脉,情况很糟,定有一场大病,如果骑马赶路,于康复不利!”
虽然还想细听,但是再难坚持,苏浅全身一沉又陷入昏睡,其间感觉有人喂水、施针,整个过程也是恍如梦中,不知过去多久,她微微睁开眼,感觉从头到脚浸在汗水里。
艰难地半侧过头,看见身边置有一张矮几,一个身穿白色苏锦长袍的少年,正在俯身写着什么,烛光如豆,映照着他温润如玉的脸颊,长睫、凤目、菱唇,俊俏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看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写什么?”
一发声便心中失悔,自己的声音即干且嘶,难听极了,文浚源闻声回头,向她微微一笑:“金刚经!想喝水吗?”
苏浅舔舔嘴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文浚源搁了笔,在案上拿了茶盏,倾身将她扶起喂了半盏温茶,然后扬声叫道:“司凤!”
“是!”车轿外有女子脆生生地应了,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侧身进了车中,听见似曾相识的清脆声音,苏浅一时默然,这个叫“司凤”的,正是茶寮失火那晚,曾在侧巷见过的女子。
“为苏姑娘擦洗,换衣!”文浚源神色平静坦然,只是调转了身体,背朝向毡榻,仍旧俯身写经。
“不用!”见司凤俯身来拉锦被,苏浅紧张地死死揪住被角,向里缩去。
“我家公子令我们不要随意进出车轿,他也不回避,是希望不要有寒风吹到你,你可别不知好歹!”司凤有些着恼。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司凤姑娘!”拿过洁净的棉布,苏浅擦净全身浮汗,又在被下褪去衣物,换上司凤的贴身罗衣,果真病得不轻,稍微动作快些,就觉得眼前发黑、心跳如鼓,费了一柱香时分才收拾妥当,司凤抱着换下的被单衣物,小心翼翼又出了门。
“你能起身吗?”文浚源仍然背向她,柔声道,“今日,是令尊令堂的头七!”
同心约(4)
雨夜中只剩一片焦墟的苏氏茶寮似乎又浮现在眼前,泪水夺眶而出,苏浅拼命忍住抽泣声,泪眼朦胧中看见文浚源转身递来一叠字纸,低声道:“客途之中,诸事不便,就焚了这几日我默抄的《金刚经》,权当为令尊令堂超渡!”
将这卷字纸一张张在烛火间引燃,看着火光明灭,纸张化为灰烬,飘落在铜盆中,过往数年苏父苏母的诸般好处一一浮现在心头。
对于她奇怪行径的视而不见、不予追究,忍耐她的任性妄为,也曾问过他们,对于自己突然之间的不同,难道就没有疑虑?
苏浅记得苏母望着自己的目光,那样温存慈和,她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养珠还是我们的养珠,若是心里有事,想说自然就说了,不想说也由着你,只要开心就行!
不管哪生哪世,慈母的心都是一样的。苏浅吞声呜咽,如今她想对那双慈祥的老人,说出前因后果、过往来历,却再也没有机会。
“想哭就哭出来吧!”文浚源温柔的声音,像火种点燃了她所有的悲痛,终于失声痛哭,疑虑、畏惧、孤独、不可知的未来,全部随着开闸的眼泪奔泄而出。
她任性地借用了文浚源的肩头,全然不顾精致的苏锦广袖上满是自己的鼻涕眼泪,他为她编过同心结挂上神木,他为她写下金刚经超渡亡父亡母,朦朦胧胧中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或许命运安排她跨越时光长河与冥冥空间,注定是为了来到他的身边?
再过几日,苏浅已经可以起身,自己亲手抄录《金刚经》,只是鬼画符似的墨宝和文浚源一笔风骨高标的小楷相去甚远,看着不禁有些郁闷,文浚源听见她搁笔叹息,靠近细看,冠玉般的脸上露出笑意:“我可以教你写!”
“多谢文公子!”话刚一出口,便看见文浚源转头朝向自己,凤目中露出深究玩味的神色,彼时两人面面相觑、鼻息相闻,苏浅完全无法控制,腾一下满面红云,不由自主向后畏缩。
同心约(5)
“那日听司凤说你遇险,在骑雪镰赶回青阙城救你之前,我便为你安排好了!”文浚源并不退后,反而一手支在几案上,向前略倾身体,看来好像是将她封锢在几案和自己的怀抱之间,“等到了五郡,请父亲大人收你为义女,以后不要叫我文公子,可以兄妹相称!”
一时怔忡,在某个黑夜里,有个神情严厉的少年曾经对自己冷冷说过“一介市井之徒,商贾时妖之流,我怎能和你结拜?”定睛望着面前清雅温存的面庞,似乎想望进他的心里,那双温柔的凤眸却毫无闪烁游移,坚定地与她对视。
还是经不住这种能看透灵魂的注视,苏浅垂下眼帘:“你派司凤查实我的住处,救了我一命,我已经很感谢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么做!”
她感到白衣少年松开支撑几案的手臂,向后退开身体,良久方才低声道:“有些人,一见终身误……”
苏浅抬头,却看见文浚源揽住广袖,神态如常地研墨,似乎刚才的那句话从来不曾从他嘴里说出来过,这算是什么意思?连她也有些糊涂。
“公子!”文墟怒气冲冲地掀帘进了车轿,却看见苏浅端坐在几案边,手持一支紫羊精毫,文浚源俯身在她身后,握住她的右手在教她写字,听见文墟进轿,他眉尖微微拧起,并没有抬眼,淡然道:“你忘记了我的嘱咐?”
见他不高兴,文墟虽然恼怒,却也不敢造次,将轿帘在身后小心置拢,垂手道:“公子!刚才我听司凤说,你要我骑雪镰先行赶去五郡?”
“不错!”
“为什么?”
“这几日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逡游,恐怕长陵王很快就要动手了!你先乘雪镰去五郡属地,通知绥重接应,跟我这么多年,竟也不懂得权衡机变,还要来问我为什么?”
“公子……”文墟咬咬牙道,“你明知道司凤武功大不如我,怎么不派她去,留我在身边照应?”
“我自有安排!”
“请恕属下直言,公子留下司凤,不过是为了方便照顾苏姑娘,可曾想过没有,强敌来犯,你们要如何抵挡?”
同心约(6)
文浚源感觉自己掌心中那只纤细的手微微一震,笔下娟秀的“生”字最后一笔便显得粗陋难看,轻叹一声松开手掌,抬眼冷冷盯着文墟:“怎么?你是要和我比试一下,谁强谁弱,谁高谁低?”
文墟脸色有些发白,少爷师从玄机法师,被称为五十年来最为难得的学武奇才,精通歧黄之术,轻功、暗器已臻化境,掌剑双绝,自己和司凤的剑法还是他教的,一向温厚待人的少爷说出要与自己比试这种话来,显然已是动了真怒,不敢再多话,只得默默无言施礼退下。
“咱们继续!字如其人,你的提顿过于用力,性子必然刚硬,不通转寰,并不是一件好事……”文浚源看见苏浅搁了笔,脸色苍白,偏过头不看自己,笑道:“浅浅怎么了?”
“没必要为了我改变原订计划……”苏浅用力咬唇,“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
她感到身后的白衣少年俯下头,在自己颈后轻轻一吹:“我此次来青阙,拒绝了长陵王的拢络结纳,此人才疏志高,手段不免流于偏狭狠毒,一时迷惑放我离开了青阙,一定会后悔,所以浅浅与我,究竟是谁拖累了谁,现在还难说得很!”
似乎为了印证文浚源的说辞,文墟骑雪镰离开不过三四天,这日刚过午时,马车正在路过一片乱石坡,晴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呼哨,大概三十余人便自乱石后现身,穿着各色直裰麻鞋,作山匪打扮,手中陌刀利剑映着日头,雪亮刺眼。
正在赶车的司凤长剑出鞘,纵身跃下,站在马头之前,这些山匪见是个秀美的红衣女子,呼哨调笑,言语不堪。
苏浅哪有心情练字,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