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甫一入厅里,景笙便看见了满目刺眼的红。
厅中的美人榻上,鲜红欲滴的大红喜服正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旁还有尊贵无匹的九龙四凤冠,无数翠云珠花镶嵌,珠宝十二钿静静摆放。
只一眼,景笙就知道,那是给谁准备的,又是什么时候穿的。
再向右,是堆的满满当当的贺礼,各种锦盒、宝盒精致华美不一而足,高高一座,煞是惊人。
她看向沈墨,沈墨却不在看她,沈墨实在聪明,这些……是用来让她知难而退的么?
那一瞬,景笙心里自嘲声涌上,负面情绪淹没,几乎要放弃,然而,手指触到画轴,她没法不忆起这画中的心血,和她……不愿放手的心。
自取其辱又如何?
景笙把画举到胸前,缓缓递了过去,一字一顿:“小墨,这是给你的。”
沈墨何其聪明,这副画里的感情,她不信沈墨看不懂。
等了好一会,才听见沈墨的声音:“这是补给我的生辰礼物,还是……贺礼?”
这一句话,比之利剑也不差,足把人心刺了个对穿,景笙蓦然抬头,眼睛里凝着复杂到分辨不清的情绪,深情,痛心,受伤,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绝望,几乎叫人不忍观。
然而,沈墨并没有看她。
“生辰礼物的话就算了,贺礼的话……放在那边就可以了。”
景笙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涩然:“你不看看是什么么?”
“我想……大概已经不用了。”
景笙终于压抑不住:“为什么不用了?沈墨,告诉我,你是真的心甘情愿要嫁给太女一生一世么?”大概连景笙也没有发现,这声音里带着多少的恳求和挣扎。
依然是良久的无言,沈墨叹了口气,转过身,白玉般修长的手捻起喜服一角,那一双拿剑的手此时却显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嫁给太女为正夫大概是全皇王朝大部分男子毕生的愿望,又有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景笙音调增高,却又一句比一句的忐忑,直到最后,声调已复降下,温柔又温弱。
“小墨,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为什么还要嫁?”
“小墨,你信我么?”
“小墨……跟我走好不好?”
沈墨凝视着大红的喜服,视线似乎胶着在上面。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沈墨口中溢出,音调却显得很奇怪:“走?”
景笙点头,脸上挤出笑容,语气恳切,眼睛里隐约有些不顾一切的味道,声音却意外的定了下来:“……明晚戌时,我在城西的西江渡头等你,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平时一章半,呼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几段写的好流畅……
其中瀛洲的描写,来自东方朔大人的《十洲记》
四三章
四十三
“景笙,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的家人我的家人呢?”
景笙看着他,目光丝毫没有退却,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小墨,你信我么?”
身上的伤口和着心痛阵阵袭来,景笙浑然未觉:
“我可以担保无论是你的家人还是我的家人都不会出事,只问你愿不愿意。”
“我等你……”
景笙漫步走了出去,走得很慢,步伐也不复寻常不紧不慢。
沈墨一直没有回话。
待景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转角处,沈墨的视线才移到景笙送来的画轴上。
手指抚在画轴上,沈墨静静呆看了良久,才从里面取出画来,展开摊平,画卷上自己的模样一点点显露出来,再熟悉不过。
极是用心的画,极是用情的画。
可是,现在才让他看到,会不会已经有些迟了。
景笙,非要到这种时候你才肯稍作表态么?
不争不求不取,可谁真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沈墨的指尖流连过画面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是他,然而又不是他。
画面里的人眉目清朗,丝毫没有忧愁,气度不凡,笑容沁人心脾,可是现在呢,不用看沈墨也知道自己的现在的样子绝不是这样的。
他已经走不了了。
景笙不知道,压在喜服下一起送来的,是君宁岚给她战报,边关又有两座城池沦陷,延边的善王托病不肯出兵相助,边关守备初齐旻瑜一线,皆节节败退。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没有他母亲之事,他也无法离开。
景笙,你过得太好,也过得太简单。
镜中花水中月,我沈墨,不是。
若是太平盛世,我便随你去了又如何,若是你早些说明,我……
不,已经什么都迟了。
沈墨闭了闭眼,捧起画,轻轻移到烛台边。
桔红的焰光瞬间吞噬过洁白的画纸,火舌妖娆舞动,犹如一张张狰狞的血色大嘴。
在众人簇拥下从容作诗的身影,在风中举笛轻吹白衣猎猎的身影,在雨中独行写意漫步的身影,在书库里安静垂头阅读的声音,在火焰里跳跃闪烁,清晰如昨。
劈劈啪啪的灼烧声后,画纸燃尽,一切都化成灰烬。
血色薄暮里,从此天涯不见。
景笙,你走好。
“小姐,小姐,船已经租好了,明晚我们就能动身离开了。”
“我知道了。”
景笙脸色沉静的收拾包袱:“我们回景府取些东西,解决麻烦,再去找君公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帝都,然后便去西江渡口等着。”
“小姐,你是……想要和沈公子私奔?”
景笙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别问那么多。再去给我买些桐油、生肉骨头和烟花。”
待岭儿买完,景笙便想着,还欠着赵文艳几幅字怕是以后都没时间再写了,反正恰是途径,景笙路过古墨斋,刚要进去,便看见门边闪出了一道抱着剑的身影,将她拖到一边:“景小姐……”
“流萤姑娘。”
流萤扫见景笙的包袱,微拧起眉:“景小姐这是要去哪?”
节外生枝多险途,景笙道:“自然是回景府。”
“只怕不是……”流萤吸吸鼻子,“桐油,生肉……景小姐难道是想……”想通关节,流萤那张万年不变的冷酷脸庞终于也微微变色。
景笙打断:“是,我不过是不想让家人为难,希望流萤姑娘多见谅。”
说罢便要走。
不想流萤却道:“你买那些来做替身,错漏百出,不如真找具尸体。”
景笙没想到流萤会说这个,只好无奈道:“在下良民一个,上哪里去找真尸体?”
流萤转身,站到景笙面前,突然敛了一身的气势:“我帮你找,你离开带上我。”
“为什么要我带你离开?”
流萤把那块云敛给她的令牌又丢还给了景笙:“一直以来我都在为这块牌子的主人效力,云主子既然给了你,那你就是我的主人。起先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你若呆在帝都做你的安乐庶女根本不需要我我也不想陪你过家家,可你要是离开……”流萤漆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若不跟你走,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景笙把牌子又丢还给她,道:“这块牌子你还是另择良主,它不适合我……若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尸体,你想跟着我也无妨。”
闻言,起初流萤接过牌子面色微青,听到后半段,却是勾起唇:“好。”
景府,秋竹院。
院里古槐青柳依然,君子兰开了谢,谢了开,此时耷拉着枝条,有些奄奄。
有人自墙头翻出,屋子里两具女子的尸首静静趴在地上,陈设有些乱,书桌上的字刚刚写了一半,墨迹还未干,换下的衣衫在庭院里晾着,地上还有衣服滴下的水滴。
一只燃着的火折子顺着墙角边丢下,火焰沿着细碎的火药燃烧进屋中,屋子的地面上有看似不慎落下的衣服,和纸张,再仔细看,那些衣服纸张上都有着一圈不自然的水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火燃到衣服边,嘭一声炸开,火焰瞬间蓬□来,围绕着整个屋子疯狂的燃烧。
老夫君急急忙忙披着衣服从自己的房间里赶来的时候,整个秋竹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接连的几个厢房也或多或少跟着燃了起来,只是亏得是在傍晚,都还未入睡,看见火焰便都跑了出来。
家丁们不断从井里打水,浇在屋上,然而杯水车薪,火焰仍是越烧越大。
等火焰熄灭时,天色已是蒙蒙亮。
接连的几个厢房都烧得惨不忍睹,自然最惨的还是火焰源头秋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