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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并无大志,但有一席安枕足矣,无所谓埋没。”
“尽管如此,这也未尝不是志向。”
谢慕笑笑命他起身,我连忙拉扯图宝到跟前来,指给谢慕:“阿兄你看他,长的奇怪不奇怪,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他就惊讶坏了,你来看看。”
谢慕顺着我的手打量过来,果然也讶异,伸手摸着他头捞过去:“我瞧瞧。”
我仰头笑问道:“你看像不像?”
谢慕合不拢嘴:“这模样别说当你侄子,当你儿子也够了。”
第99章 病恼火了
十月;刘梁谋反;事泄未成,为睿王所诛;牵扯甚广,朝中百余人尽涉其事,皆论死;夷三族;刘大元死,刘大中死,刘氏亲族皆死;二皇子赵轸被废为庶人,关押宗正府;其母刘氏赐死;而刘梁本人不知所踪。
我本指望着小国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他却如此惨败,看来我还低估了赵倾,这位看着吊儿郎当的睿王爷实则深藏不露,不过这样也好,他二人斗,谁输谁赢我都高兴看好戏。
十一月,永阳郡守天子迎幸南城,睿王欲迎帝驾归京城,病止不行。
京中一片人心惶惶,而天下沸声频起,江北冬旱,数月未雨,北边胡骑扰境,破长辽关而入,连克数十城,几乎要直下通州,通州刺史王峻急招兵相抗,却节节败退,最后只得据守了一个通州城,彼此僵持未定,北边战事已起,而整个大雍已经是山雨欲来。
而这一片疾风骤雨中,一向冷酷的金阳城,却难得的有几分宁静。
谢慕说,还需要一个时机。
谢慕要送我去袁州,我坚决不肯去,最后他还是让我留在了金阳城。
我对此十分高兴,因为不用跟他分开。
我想着,我能永远陪着他,陪着他到死,那大概不会再是空话了。
我心情很好,但精神不大好。
我精神不大好,脚也有些肿,日日昏睡,一日醒的不过三五个时辰,头痛也一阵比一阵的厉害,有一回陪着谢慕在城外去转,一不注意晕了过去,他给我抱回去,虽然很快醒过来,但之后渐渐的神志也开始恍惚,眼睛不大好使,看人也看不太清楚。
我不敢给谢慕发现,只好每日装困,躺在床上死睡。
我原本还兴致勃勃,让谢慕给我找了个嬷嬷来,教我做针线,想给宝宝做衣服,但我没有学过这些东西,心灵手巧这四个字又完全跟我不沾边,学了很久也学不出个名堂来,后来眼睛越来越不好使,只得放下了,看嬷嬷做。
不过我给那老嬷嬷手把手教的做了一顶小帽子,嬷嬷说这边冷,还在里面缝着软软的裘毛,很厚实暖和,除了帽子还自己做了一件小衣。
我时不时爱幻想那小宝宝会长什么样子。
我觉得自己长的很不丑了,辛羑也长得那么好看,那孩子要生下来,要是个姑娘,肯定得漂亮的惊人,要是个小子,也肯定会跟辛羑那样好看又聪明,跟辛羑那样招人喜欢。
我想起我刚见辛羑第一眼的时候他的笑,就是那样的招人喜欢。
我时不时便会想起他的笑,每次想起便又欢喜又难过。
我好像只要见到他的笑便会为他心动,不能自已。
难过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会对我笑了。
营中寂寞的很,谢慕他也很忙,每日来看我一回,见我睡觉,也就没有多话,叮嘱阿西几句好好伺候,有事情告诉他,便又去忙他的事,所以也就阿西跟图宝在床边陪着我。
一起陪着看嬷嬷做衣服。
虽然不能总见到他,但我知道他有大事,我只要每日见他一面,知道他离我不远,便心里安稳的很,我每日跟阿西打探他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什么人,甚而他穿什么衣裳。
因为我眼睛有些模糊,室内光亮也不大好,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偶尔瞧不清楚他的脸,还有穿了什么衣裳,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清楚些。
阿西便一件件给我报备。
我琢磨了许久又问道:“他晚上有找姑娘睡觉吗?”
阿西笑:“公主说笑的,这地方哪里有姑娘。”
我想想也是:“你还记得绿衣吗?她人很好的,对谢慕也好,谢慕好像也喜欢她,到哪里去都要带着,可惜现在不见,可能给他落在袁州了,还有青妩,也不见人。”
我跟阿西闲聊了几句,晚上谢慕看我,却握着我的手问:
“我没有时间陪你,你觉得很无聊吗?”
我说:“不无聊,有阿西陪我。”
他有些担忧,我笑了笑:“我以前也一个人玩,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无聊了。”
我都习惯了,在昌平宫呆了五年,每天一个人玩树枝玩泥巴,不知道什么叫无聊。
他也笑,低□来蹭我的脸:“你那时候才那么大,好像一眨眼的工夫,现在却都当娘亲了,我总感觉你一点没变似的,还像是那个八九岁的样子。”
他的脸就在离我不到一寸的地方,说话的嘴唇也近在咫尺,几乎要和我相触,但总是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隔着一点,触碰不到,我努力想抬头,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它,拼了命的攒劲,但那半寸的距离,怎么也挨不过去。
我用尽了力气,够不成,只好放弃。
“你怎么不喝酒了?”
谢慕奇怪道:“醉酒误事,我不爱喝。”
好像是,他一直不大爱喝酒。
他也就那日,我和他见到那日喝醉过一回,醉的跟个猴子似的。
我有些失望。
“喝醉了你会亲我一下,还会抱我摸我。”
谢慕有些尴尬,脸红发笑,垂头不言。
他就是那样,从不解释,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好像一切都正常又正常。
好像从来没有在心里有过我。
一切都只是我病糊涂了,错觉。
反正有病的那人从来都是我,早在昌平宫的时候我便是个人人都知道的傻子。
“那天你可丑了,非常不要脸,亲我,拿手摸我,往我衣服里面摸,还爬到我身上来。”
我转头面向他,强调道:“很不要脸,你还当着我的面干那种事。”
谢慕笑道:“给我留点脸行么。”
我说:“你该娶个媳妇了。”
谢慕道:“你不是不想我成婚?”
我有些羞赧:“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其实你成了婚也挺好的,有人疼你照顾你惦念你,还能生几个小谢慕出来,你也不会老觉得是一个人。”
谢慕再次笑,那笑容模糊在灯烛的红光中,却瞧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在笑。
“我心里也这么想,可是。。。。。。”
可是什么却没可是出来,他转了话题,手摸到我肚子上,问道:
“要是生了孩子,你想给他叫什么?”
我说:“子阑他本姓卫,他很在意自己的姓氏,我之前忘了跟他商量,不过他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孩子也姓卫,叫卫溶,男孩儿女孩儿都叫卫溶。”
谢慕突然想起了什么:“荥阳王妃出生寒门,倒是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姓氏。”
我问道:“什么?”
谢慕道:“我没猜错的话,他该是当年荥阳王周鸣歧的儿子,荥阳王世子。”
周鸣歧,庆末最后一个皇帝庆熙帝的第四个儿子,大名鼎鼎的荥阳王,灵隐山的弟子,据说是个五百年不一出的奇才,诗书画横绝百载,出名的也是这个,听说他画的一手牡丹图。
庆末朝政一片黑暗,只有一个荥阳王惊采绝艳,堪称百代杰出的英才,被士林清流许为是能匡济天下,力挽狂澜的唯一一人,盛名遍天下。
周鸣歧后来在宫变夺位中被弑杀,最终成了庆末天下大乱的引子,当初侯坊起兵反庆,打的就是为荥阳王而兴的旗号,而后赵免也不例外,拿了荥阳王当幌子夺天下。
谢慕道:“你想见子阑吗?”
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敢默然不做声。
我觉得我大概是没有资格说想见他的,虽然我确实在心里担忧他,但我没有资格说。
谢慕道:“你要是想他,我替你找他来。”
他搂着我肩膀,抚着我脑袋靠在怀中:“他是卫溶的爹,他该陪着你的。”
我说:“不见。”
我没胆子见他没脸见他,也不愿他看了我伤心难过。
他那样的人,就不该为了谁伤心难过。
永熙宫的梅花已经开放了一冬,越开越冷清。
我母后去世,我父皇也很久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