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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头再三,他随手套了个赤金项圈就出门了,七不是说吗?姑娘嫁人是为了找到能养活她的人,有个金项圈衬着,可见得他再怎么不长进,要养活她还是不成问题的。
往柽柳田庄的路他已走得很熟了,头一回在忙碌的早晨去,目光匆匆扫过,每个角落都陌生。世外桃源般的静谧掀去闲散无人的伪饰,露出庄稼户杂乱吵闹的真容,柽柳花树下盈盈走来的七,其实只是猪圈牛棚边洒扫的村姑……这波异样的失落在他心上躁动,大步迈过庄门时那股兴冲冲的劲头不免也跟着回落,忍不住再问自己:你他妈真想好了?
院子里四散着好些闲人,奴隶或者佃户,茫然看着他走进田庄,冲他怠慢地摆手,示意贵客直接进屋去,别傻在院里妨碍他们干活。他的情绪更糟了,怏怏往屋里走,那个金黄头发的外族奴隶正跪坐在蒲草席上剥蚕豆,见他进去,朝向他略一点头,一边请他坐,一边扯着嗓子朝楼上喊:“夫人,又来了一位!”
曼赫普瑞站着没动,又闻见屋子里无处不在的干薄荷味,只觉得憋气,没来由的烦闷。
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奴隶,想是瞅见了他颈上挂的赤金,细声细气地又请了一回:“大人,您坐啊!”
他实在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但在别人家里傲慢到一声不吭,就是他没教养了。
“我来找奈巴蒙祭司,他这会在家吗?”
“哎呀!”这奴隶失声道,“我还当您是来讨节礼的呢!大人您等等,我这就去请夫人下来!”
她连忙站起,提着裙摆先来朝他行礼,礼未行完,谢普塞特夫人倒先下来了。
“哎呀!”她一张口也是这么一下,与那奴隶倒像是母女俩,“这是哪家的儿子?长得这么好看!”
便听头顶楼板一顿乱响,这位夫人像是学了□术,眨眼就在身后变出了七八个□,扑过来围住他,一双双眼睛骨碌碌地朝他细打量,眼神都不带差的,都是让他毛骨悚然的兴奋。
“你家佃户哪有本事把儿子养得这么好?”“看着真是腼腆啊!乖巧的男孩最是讨人喜http://。345wx。欢了!”“瞧这眉清目秀的,我家那几个要能分一半去,也不用我操心亲事了!”“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啊?来做我家的女婿吧!我家不收聘礼,还天天给你宰牛吃!”“啧啧,这眼睛怎么跟那火山玻璃似的?贼亮贼亮!”
就听□们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夸个不停,偏本尊含笑矜持不言语,要是她也随着众□问他一句:“我家七你要不要啊?”那他也不必费神琢磨该怎么向奈巴蒙祭司开口提亲了,头晕脑胀里只好想像是自己失足掉进了蛙渠,这是谁都会撞上的霉运啊!
门板上“啪啪”数声巨响,顿将夫人们的吵吵压住,门边多出一个少年,懒洋洋地瞟他一眼,朝谢普塞特夫人笑道:“想不到娘也有走眼的时候,只管盯着人家的脸猛看,恨不得眼睛里再长只手出来,那该看的地方却又不仔细了,夫人们要都这么粗心,挑得到几个好女婿?都别在这发梦了,人家可是穿上等亚麻料子的贵人,将军府过来的小少爷!”
蛙群刷地退散,空出他两步距离,保持住包围圈的架势,开始窃窃私语。
“娘,”少年又道,“您就继续在这愣着吧!我把这位少爷领出去了,反正他不会是来找您几位的。”
目光调转,少年颇不客气地与他对视,指示他道:“大人您跟着我来吧!不管是找老大老二,还是别的谁,都没在这屋里!光,别杵在这找挨骂,到后边找四去!”
后半句话是掷给那金发奴隶的,她马上捧住没拣完的一钵豆,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紧跟那少年出来,“我来找奈巴蒙祭司,”曼赫普瑞只得重申来意,“他不在吗?”
少年笑笑,似有轻蔑之意。
“我哥为祭礼的事一早就转去大墓地了,大人您要想见他,得一并跟着去拜祭我爹了!”
他一口应允:“行啊!这就去吧!”
少年再看他一眼,“大人,”他道,“我是阿蒙奈莫内,是七的三哥。”
他差点张嘴就叫“三哥”,赶紧咽口唾沫,说:“我是曼赫普瑞。”
少年又笑了笑,“娘,”他朝屋里喊,“这位大人是来找哥的,我领他上爹那儿去!”
谢普塞特夫人忙追出来,一见着曼赫普瑞,似又提醒了她刚才的失态,夫人很不好意思地向他行礼,一面叮嘱儿子:“你要先去啊?那也好……不过,可千万别再怠慢了贵客啊!”
“嗨!娘,哥可有分寸!”三儿笑道,“我去了就不回了,你们也都利落些,”他挥挥手,“走了!”
曼赫普瑞急走几步跟上他,找话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我呀,”便听这位三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个人哪,从来都是只管自己自在,半吊子热心,做事不想后果,也不晓得深谋远虑是什么意思,到了总归是半途而废,有头没尾的,人瞧着就是活一天混一天的料……”
哼,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地念叨他曼赫普瑞嘛!
“……可对我们家小七,我心想自己还算是个蛮不错的三哥!别的我不敢说,能近到她一伸手的小子们,甭管是她愿说的还是想瞒的,大人,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
噢,原来是这么认识他的。
“……所以我说大人啊,下回您要再提了酒来找我家小七说话,千万记得带上贵人们喝的酒,要是能有几罐玛瑞提司,我就更感激不尽了!”
他早忘了莲会那夜带到柽柳田庄的酒,愣了一愣才想起,支吾着应道:“好……”
“小七那丫头没别的长处,是好是歹总还分得出来,大人您要真对她存着坏心,她也没耐心敷衍您。她是学了圣书体的姑娘,算是挺稀罕的了,您这位贵人爱找她说话,我也犯不着大惊小怪,只要大人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我要能知道就好了!
他狠狠地在心里回了一句,顶着半路脱逃的重罪跑回来见七,若不能将她娶回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无端而生找来烦他的那些焦躁,仿佛只有她能安抚,不愿意冥思苦想寻找答案,索性娶了她倒更容易些。
他们正走到村口无花果树下,凉亭里的理发师傅抬手招呼三儿:“阿蒙奈莫内,你妹妹给小法老选上了没啊?”
“你只管忙你的吧!”三儿笑嘻嘻地打发他道,“记得明天早点收摊,来我家吃酒!”
他与理发匠别过,转头顺口问:“大人您明天肯赏脸过来喝杯酒吗?我家有喜事。”
“噢,”曼赫普瑞含糊道,“就是办……那桩婚事吧?”
“没错,就是我家四和光的事,拖了一季,总算要办了。”
唉,他倒把这茬给忘了。
七的四哥要娶利比亚女奴做正妻,那他要是真娶了七,岂不是从此要和家养奴隶扯上关系?那他以后在贵人堆里还怎么混?父亲大人在朝堂上还敢抬起头来见人吗?父亲大人只他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能娶位公主回来光耀门楣——要是他先把七娶来做妾室呢——那也不行啊,哪位公主肯嫁到与奴隶沾亲带故的人家呢?
他兀自怔怔地想着,听七的三哥一路从六罐上品酒侃到守在水源地诱捕野牛的法门,想是这位三哥就没指望他和七会跟嫁娶沾边,所以只在最初提点了几句,便不再继续。曼赫普瑞插不进话,有口难言的急躁,往大墓地去的路太短,短得他理不出自相矛盾的因果,当奈巴蒙祭司顶着熬夜的脸迎来与他见礼,他竟紧张得忘记了回礼,只想,这就轮到我开口了?
“大人!”祭司诧异道,“不知您为何事屈尊亲临?是神庙的缘故?还是哪位大人另有吩咐?”
“不不不,不是为那些事,”他低声说,“我今天……是来求婚的……”
便听“噗”地一声,三儿刚吸进嘴里的酒被他一口喷得铺天盖地,祭司皱眉不悦,喝道:“阿蒙奈莫内!”
“臭丫头!又往啤酒里搁百里香!”三儿骂骂咧咧地跳起,“说过她多少回了,别往酒里头乱加药草,害的我差点冒犯了祭司大人的贵客!”
“祭桌上的酒原就是给父亲准备的——”
“是我错!是我错!我来收拾!”三儿忙不迭嚷,却转头只一个劲地上下打量着他,巴结似地连声问道,“大人,您没沾到吧?大人,您没给熏醉了吧?大人,您还清醒着吧?”
“大人,”祭司歉然道,“您刚才说什么?”
他咬咬牙,放开嗓子大声说:“奈巴蒙祭司,请您把七许配给我!”
“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