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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孙擎苍将手一抬:“这事不全怪你,朕亦有意隐瞒。”
“皇上圣明。”如玉垂着头,想起之前几个月,不但随意称他老伯,而且在他身上随意扎针,药方也未按宫中礼制严格纪录在册……若追究下来,桩桩都是欺君,件件都够杀头,顿时手足冰冷,额上更是冷汗涔涔。
“乔彦,”孙擎苍瞧了她的脸色,心有不忍,稍缓和了些语气询问:“你与楚临风,孙逐流,花满城等一众卿家,究竟是何关系,还不如实讲来?”
“皇上~”如玉面上阵青阵红又阵白,死死咬着唇瓣。
孙擎苍想着这两个多月来君臣二人摒弃了身份,年龄上的差异,结为忘年之交,相处甚欢。让他重温了登基之前做为普通百姓交友之乐,脸上神色又缓了几分。
“这里没有外人,你如坦诚错误,朕尚可斟情考量,从轻发落。倘若隐瞒到底,被朕查出,定然严惩不怠”
朕视你如子侄,念着这两个月的情份,若有行差踏差,只要不是太离谱,或许可以包容,前提是——你必需对朕忠诚,不得有半点隐瞒如玉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他这番话的潜台词?当下沉吟不语,内心挣扎不已。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极力地怂恿:说吧,要想急流勇退,从朝堂中脱身,向他坦诚一切,求得他的帮助,是最好的机会另一个声音在反对,只要再忍耐二个月,就可悄无声息地遁走,何苦拖人下水?自古帝王最无情,翻手为云覆手雨。他现在和颜悦色,不过是想诱你说真话,一旦你说出实情,刀子操在他手中,生杀予夺由不得你欺君是死罪怎可因你一人想脱身,累及一众无辜之人?
“看来……”孙擎苍大失所望。
“臣,”如玉忽地抬头,清亮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的确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臣不求皇上宽宥,只求皇上不要牵连无辜,只处死臣一人,以敬效尤。”
“你且自呈罪状,”孙擎苍蓦然心惊,冷着脸喝道:“至于要不要牵扯他人,朕自有判断,轮不到你来教”
如玉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如水的明眸向上一瞥,一闪而过的眸光竟有几份决绝,不卑不亢地声调:“求皇上赐臣速死。”
“乔彦”孙擎苍又气又急,厉声叱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如玉言词恳切:“臣只是不想因臣一人之罪,累及无辜。”
“在你眼中,莫非朕是个凭一时之气,滥杀无辜的昏君?”孙擎苍气极反笑:“你宁可一死,也不信朕能明辨是非?”
“皇上误会了,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如玉一惊,急忙分辩。
“少废话,还不快招?”
一声断喝,如玉不敢再说,咬了咬唇,伸手慢慢摘下了头顶乌纱,置于身侧。
“乔彦,你想学古人挂冠……”话未说完,后半句卡在喉中。
却见如玉缓缓抽走束发玉簪,一头秀发披泄下来,如一匹上好的黑缎披在肩头,原来俊秀清逸的面容,立刻变得温婉柔媚。
“你……”孙擎苍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如玉伏地,叩头:“皇上猜得不错,臣的确是以女子之身,假扮男装,跻身朝堂,欺君之罪,罪不容诛。”
孙擎苍默了半晌,问:“这事,贤王知道吗?”
如玉摇头:“事关生死,臣不敢透露半句。”
“哼”孙擎苍冷笑:“好一个事关生死,不敢透露半句?你当朕是傻子?若全不知情,何以绯闻满天,闹得满城风雨?”
“民女经贤王举荐承皇上隆恩,未及弱冠,已跃居太医院,身居六品,难免招人妒恨。加之靖边王和孙将军顾念同袍之义,又念民女在京城举目无亲,平时对我诸多照顾。旁人穿凿附会,捕风捉影,皇上切不可听信谣言。”
“好,”孙擎苍点了点头,冷不丁迸出一句:“司马炀呢?”
“呃?”如玉措手不及,当场变色。
“他因对你见色起心,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是也不是?”孙擎苍瞧她的神情,已知所猜不错,冷冷地问:“杀他的是临风,还是花满城?”
如玉心中慌乱,吱唔其词:“这……”
三个都是绯闻主角,他为何偏偏不猜孙逐流?
“事发当晚逐流在宫中陪皇后赏灯,第二日才离去。”孙擎苍看穿她的心思。
如玉面上一红,作不得声。
“据朕所知,”孙擎苍察言观色,慢吞吞地道:“临风的行踪有数十名证人证词,花满城就不一样了,除了近身侍卫,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晚去了哪里……”
“不是他”如玉一急,脱口嚷道。
“那就是临风了?”孙擎苍微微一笑。
“我,”如玉又愧又悔,急得掉下泪来,再也顾不得羞耻,将实情道出:“那一晚,民女身中剧毒,靖边王替民女逼毒,整晚与民女在一起。民女听说,司马公子直到事发第二日早上才断气……”
“哦?”孙擎苍大感意外,诧异地打断她:“那夜临风整晚与你在一起?”
如玉满面通红,含羞忍泪,低声嚷:“民女拿性命发誓,与王爷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矩之处。”
“就算并无苟且,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共度一晚,已是于理不合。”
如玉心知这种事越描越黑,索性顾左言他:“总之,司马公子并非王爷所杀,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请皇上明鉴”
她以为皇上宠爱敏贵妃,对追凶一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岂料,孙擎苍捋着颌下美苒,摇了摇头:“司马炀一案已交由大理寺卿审理,辑凶之事自然也交由大理寺处理,何需朕越俎代庖?”
“皇上?”如玉又惊又喜,猛然抬头。
“倒是你,打算怎么办?”孙擎苍话锋一转,把话题绕了回来。
第204章 心之所安
第204章心之所安
欺君之罪,或许其情可悯,败坏朝纲,扰**常却是罪无可恕她能怎么办?难道还妄想皇上会法外开恩饶她不死?
她这一生虽短,却是波澜起伏,历尽劫难,本以为早已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大可誓死如归。然,当死亡的脚步真的临近时,她却突然发现,心中依然残存着对人世的留恋,对未来的幻想,以及对某个人的牵挂……
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这一刻,蓦然回首,审视自身,才惊讶地发现,心里早已驻了一个人。
这是位风神玉润的人物,是清俊飘逸,定如磐石的男子。他可以姿态优雅,也可以阴鸷森冷。野心勃勃、疯狂掠夺、桀骜不驯,即使行凶残果断之事,亦能从容沉稳,意态疏朗。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爱与恨,更不是明白的是与非,黑和白。年深月久地纠缠,咬牙切齿地痛恨,刻骨铭心的伤害……太多激烈的情感,太过复杂多变的情绪,爱,恨,痴,怨,愧,悔,痛……让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彼此的生命。
这份情,剪不断,理还乱。
是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最挂心的不是年近花甲的父亲;亦不是懵懂任性的如兰;却是那个孤寂倨傲的男人。她不是不愿离开,只是害怕,怕他从此孤寂一生。
她缓缓跪地,两行清泪潸然滑下:“民女自知难逃一死,可是,在死之前,民女有一事相求,肯请皇上恩准。”
“讲。”
“民女想跟皇上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孙擎苍未动声色,眼中闪过一丝趣意。
这个求情的办法倒是蛮新鲜,他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煽情的故事,令她如此信心满满,用来挽救自己的性命?
“是,”如玉轻轻颌首,眼中有一丝豁出去的绝决和坚定:“这个故事有点长,请皇上捺下性子,听民女说完。”
“那得要看,你的故事是否吸引人?”孙擎苍冷然一笑,并不肯给予正面的回复。
“南村有个私塾先生,他有个漂亮聪慧的女儿,村里的青年都很喜欢她。这位小姐独独喜欢上了村长的儿子,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两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突然有一天,村长宣布,儿子将继续村长之位,并且将娶里正的女儿。消息传来,小姐病倒了,先生请来郎中一瞧,小姐竟然怀孕了……”
孙擎苍皱眉,目光下意识地朝她的腹部瞥去。
如玉神色凄婉,沉浸在往事之中:“风声走漏,第二天,村长夫人找到先生,给了他一副滑胎药。小姐心高气傲,得知此事后,连夜留书出走,言明永世不再踏入南村。村长夫人日日相逼,村长儿子天天又来门口求见小姐,先生无奈之下,只好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