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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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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雨打芭蕉叶,声声入心。耳边仿佛依稀可闻丝竹声,妙曼不似人间。

父亲睡了大半天,这时才幽幽转醒,看到我还没睡,心疼道:“你也休息啊,这样这么了得?”

我若是睡得着,雷都打不醒,何必中宵听雨?

爸爸忽然说:“我搜集的那几幅字画,你总看不上,说是赝品。其实我早请人看了,张大千那幅是真迹。”

我不感兴趣,“真真假假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宋瓷瓶儿,也是真的。这些都值不少钱。”

“想不到家里有这么多宝贝。”

“我最珍爱的宝贝,也就是你。”

“爸……”

他叹息,“可惜是抱不上外孙了。”

我哽咽。

爸爸又转而睡去。我轻轻起来,走到室外,透口气。

春夜回寒,又加上下雨,凉风一阵阵袭来,冷得我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打喷嚏。都这样了,却怎么都不想进屋子里去。那里面全是一团死气,阴沉沉、昏暗暗的。静止、憋闷、没有半点生气。我父就要在这样的气息中离开这个人世,告别一切痛苦。

一时忍不住,我拨通了泰然的电话。这是半夜了,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我这样会不会打搅他休息。我都有半个月没好好看过他了,现在是那么想念他的手放在我肩上的感觉。仿佛瞬间就帮我卸下千斤重担。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泰然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我轻笑着说:“怎么没睡?”

“睡了怎么接你电话?”他也笑,“你在医院?伯父怎么样?”

“老样子,没有更好。你呢?”

“也是老样子,你给我安排了那么多活,累死我!”

我似乎听到电话里传来异样的声音,不由问:“有人在家?”

“哦,泰安今天过来睡。”泰然打了个呵欠,“木莲,现在是凌晨一点。”

我急忙说:“对不起,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

一阵风过来,又打了一个喷嚏。

隔天是大晴天,明亮又温暖,我却感冒了。

爸爸见这天气好,精神也比以往好了许多。我要推他去院子里,他还坚持要用脚走。

我扶他到院子里坐下。他和几个同龄病人聊了起来,我就借这空挡跑出去买张报纸。

书报亭挤着几个刚放学的女学生,围成一堆说着什么。我走过去,听到他们在说:“杨亦敏算什么东西,装清纯!泰然怎么会和这样的女人同居?”

“大清早地从他家走出来,也不遮掩,真不要脸!”

“狐狸精!”

我抢一步过去,抓起一份娱乐报。迎面一张照片正是杨亦敏走出泰然公寓的楼下,前面正拉开车门的半个身子正是泰然。

我立刻合上报纸,连标题都不敢看。静了三秒,掏出手机,立刻给泰然打电话。他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我这时已经出了一身汗,立刻给小马打。小马说他没和泰然在一起,也联络不上他。

我气急败坏道:“给我找,找到了,要他立刻来找我!”

简直是!这时候了居然闹失踪!莫非是真见不得人?别说群众容易被煽动,即使我这等熟人,看到那种场面,也控制不了胡思乱想。

昨天打电话时听到的那声异响,分明是个女声。他不认,我也装做不知道。安慰自己,也安抚他人。

可我只骗了自己几个小时。

我把报纸揉得皱成一团。

回到医院里,爸爸立刻看出端倪,问我:“出了什么事,你脸色这么难看?”

我敷衍他说:“拍摄不顺利而已。”

他安慰我:“戒焦戒躁,方能成大事。”

我弯腰去扶他。没想浑身的力气瞬间流泻而去,手不住发抖,腰和腿使不出一点力气,硬是扶了几次都扶不起来。

爸爸也急了,直问我:“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就是明天要死了,你也用不着慌成这样啊!”

不知怎的,我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这是他病以来。第一听他说到死。在知道父亲患病的时候,在看着他日益病重昏迷的时候,都不曾留出的泪水,在那瞬间疯狂地涌了出来。我怔怔看着豆大的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到脚下的水泥地上。

爸爸不住唤我:“小莲?丫头!”

我摇摇头,一咬牙,憋住一口气,再次用力站起来。

这次却是相当轻松。在我站起的瞬间,肩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轻松地不可思议。

是泰然。他架着父亲的另一只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像从地上冒出来一样的家伙发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对我点点头,扶着父亲往楼里走去。

他们走出十米远,我才回过神,追了上去。

第23章

妈妈已经在病房等着我们,看到泰然扶着爸爸回来,大为感动。

“我就说,家中没个劳动力,始终是不行的。”

“阿姨太客气。”

“我今天炖了八宝鸭,留下来尝点?”

我代泰然推辞道:“妈,他一会儿还有事,你别拦着他。”

泰然抽抽鼻子,看样子他想吃得很,却慑于我的淫威不敢答应。他委屈地看我,可怜巴巴像个讨不到肉骨头的小狗。当初他就是用这份孩子气博得我的同情,凡是女性,少鲜有招架得住的。

我们到走廊尽头的窗下说话。我告诉他:“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低着头,“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

我的心凉了半截,轻声问:“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他点头,“张曼君带着我和亦敏去和几个制片吃饭,亦敏喝的有些醉。我们……”

我心提到嗓子眼。

“她……主动要上来拥抱我。”他结结巴巴道,“当然!我推开她了!我说我做不到。然后她哭了。她喝的实在有点多……恩。可是她挺可怜的。”

我沉默,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我还是得联系杨亦敏的经济人。”

“你打算怎么办?”

“你自己想想,如果我们说这是误会,记者们会信吗?”我没好气。

怀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耐着性子听完,立刻关机取出电池。

“很好!”我死拽着电池,“杨亦敏刚才见了记者,她说你们正在交往!”

泰然瞠目结舌。

我摆摆手,“别对着我做这表情。不过我现在相信你是无辜的了。杨亦敏是只狐狸精,这是她会干的事。她是新人,她需要炒作;她是女生,她需要清白。”

“可我没跟她在交往!”泰然叫起来。

“那能怎么办?她抢先一步,取得先机。现在事已定锤,你总不可能立刻跳出来说你们只是玩玩。”

“老天!”他抱住脑袋。

我看着他:“你只有耐心等等,半年后找个机会把这关系吹掉。”

“难怪要叫我们这类人为戏子,生活中都要做戏,真假难辨。”

“等你七老八十的时候,可以写篇回忆录,把一切真实都写进去。叫《杨亦敏和我——不可不说的故事》。天知道那时候的读者是否还知道杨亦敏是谁,又是否还认识泰然这个人。”

这事红红火火热闹了足有一个礼拜,连医院护士都在谈论,甚至来问我。

泰然几乎门不出户,躲避记者。我只有上门去找他。

他房间的凌乱程度把我吓一跳,我简直找不到地方下脚。

“我把我爸生前的剧本整理了出来,想让你看看。”他挠了挠头。

我一听是泰修远,怀着尊敬接过那厚厚一卷纸,“他当初就是想拍这部戏,但是一直没如愿?”

“就是这部,成为他此生的遗憾。”

我父此生的遗憾,正是我未能在他有生之年成家育子。感同身受下,我对手里的书卷肃然起敬。

“你想现在就把它搬上荧幕?”我问。

“不合适?”他反问。

“早了些。”我说,“你自己都没站稳脚跟。你是想自己拍?”

泰然忽然羞赧地笑,“说真的,我是有过这个想法,但也知道不切实际。”

“不见得。”我给他细数,“有些片子,只需要一部DV。只要有资金,依你的经验,也不是拍不出来。”

他坚决地摇摇头,“他的剧本不该受到这种粗糙的待遇。”

我翻翻手里的本子,问:“故事说的什么?”

“一个大有前途的男孩子忽然遭遇意外,智商回到五岁左右。情人和友人都离他而去,父母为此离异。他在一个小护士的帮助下重拾画笔,最后成名。”

我瞠目,“他最后好了?”

“没有全好,他将永远活在十四岁的精神世界里。”

“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也没有。”泰然无不遗憾道,“女孩另嫁他人。他终生与画为伴。”

“这故事叫什么名字?”我立刻翻。

故事叫《痴儿》。

我把本子按在胸口,“我喜欢这故事。”

“我知道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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