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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普眼中的世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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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幸运地,我很少需要警察;我对第一次触法的人就能有效遏止。我只有一次第二度拦住同一个超速者的记录——而他也只犯了两次。那是个傲慢的年轻人,开鲜红的货卡。车厢上漆着艳黄的字体,是水电行的广告,包办一切水电工程:
  欧·费克多水电工程公司
  对超速的累犯,我的态度直截了当。
  “我要打电话给警察,”我对那年轻人说,“我还要打电话给你老板费克多先生;我上次就该打电话给他的。”
  “我是我自己的老板,”年轻人道,“公司是我开的。滚你的吧!”
  我才知道面前的就是费克多本人——一个矮小但很成功的小伙子,对一般人心目中的权威嗤之以鼻。
  “这一带有很多小孩,”我道,“其中两个是我的。”
  “好啦,你已经说过了。”水电工道;他发动引擎好像在清喉咙。他的表情有点狰狞,好像有几缕荫毛长在他年轻的下巴上。我把手放在门上——一手扣着门把,一手压着摇下来的玻璃。
  “拜托不要在这一带开快车。”我说。
  “好,我会尽量。”费克多道。本来我想就这样算了,但那水电工点了根烟,对我微笑。我仿佛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看到全世界最大的轻蔑。
  “要是再被我逮到你这样开车,”我说,“我就把通乐塞进你屁股里去。”
  我们瞪着对方,费克多和我,然后他猛踩油门、快打排档;我被迫赶快跳到路旁。我看见水沟里有辆运土车,小孩玩具;前轮不见了。我一把抓起它,追着费克多的车就跑。五条街以后,我追得够近,便把运土车扔过去,砸到水电工的车厢;它发出很大的声音,但没造成什么损害就弹掉了。尽管如此,费克多砰地刹了车,车后货厢里总有五根长管子翻了出来,还有一个金属抽屉弹开,吐出一根螺丝起子和几捆粗铁丝。水电工跳出车厢,砰地关上车门;他手里拿着一支十字扳手。看得出他对红卡车的凹痕很在意。我捞起一根掉落的水管,它长约五英尺。我起手便用它敲碎了卡车的左尾灯。有好一段时间了,五这个数字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比方说,我的胸围以英寸计(吸气后):五十五。
  
12海伦的决定(11)
“你的尾灯破了,”我指给水电工看,“你不该这样开车的。”
  “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你疯了,杂种!”费克多道。
  “我是守望相助,”我道,“你超速,危害我孩子的生命。我们一起去报警。”我用水管顶卡车后方的牌照,把铁片像信纸一样拗成一半。
  “你再碰我的车,”水电工道,“你就麻烦大了。”但水管在我手中轻巧得像羽毛球拍;我轻松地舞动它,又敲碎另一侧的车尾灯。
  “你已经麻烦大了,”我向费克多指出,“你再来这一带开车,最好保持在一档,而且转弯要打灯。”但我(挥舞着水管)知道,他得先修理好方向灯。
  就在这时,有位老太太走到屋外来观察这场混乱。她立刻认出我,我在她家的街角逮着过很多人。“啊,你真厉害。”她喊道。我对她微笑,她摇摇摆摆走过来,途中停步,眯眼看她修剪得颇为整齐的草坪,玩具运土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以明显的厌恶拾起它,拿过来交给我。我把玩具和货车尾灯、方向灯的玻璃及塑料碎片,都放在货车上。这是个干净的小区;我最瞧不起乱丢垃圾。不像在大马路上锻炼的时候,放眼望去,都是垃圾。我把其他几根水管也都放回车上,又用我仍握在手中的长水管(像战士手中的标枪),推推掉在路旁的螺丝起子和铁丝。费克多把它们收齐放回抽屉。他修理水电的本事可能比开车高明,我想道;十字扳手在他手中显得十分趁手。


  “你该不好意思。”老太太对费克多说。他瞪了她一眼。
  “他是最坏的。”我告诉她。
  “你看看,”老太太说。“你是个大男人,”她对水电工说,“应该知道分寸呀!”
  费克多退入车厢,看来颇有先拿扳手砸我,然后跳上车,倒车碾过老太婆的意图。
  “小心驾驶。”我对他说。等他安然上了车,我才把最后一根水管也放回货车上,然后搀着老妇人,沿人行道走回去。
  货车带着橡胶的焦臭味和骨头脱臼的怪声驶离路旁,我从老太太脆弱的手肘骨上感觉她在发抖;她的恐惧传染给我,我这才想到,像这样激怒一个人,是多么危险的事。即使隔着五条街,我都还听得见他疯狂地横冲直撞,我为靠近马路边所有的猫、狗、儿童祈祷。我想道,现代生活比起过去,困难度至少增加了五倍。
  我想我该停止扮演对抗超速驾驶的十字军。我太过分了,但他们也惹我生气——那么不小心,那种危险、不检点的生活方式,感觉上直接威胁到我自己的生活和我孩子的生命。我一直憎恨汽车,也讨厌愚蠢的驾驶员。看到有人拿别人的生命冒险,我就不由得怒从心起。让他们开快车——到沙漠里去!市郊住宅区不是户外打靶场!让他们跳飞机,只要他们高兴——但是到大海上去跳!不准靠近我孩子住的地方。
  “没有你,这一带会变成什么样子喔!”老太太大声说。我记不得她的名字。没有我,这一带说不定还宁静点,我想。也许会死气沉沉,但保证比较宁静。“每个人都开车那么快,”老太太说,“幸好有你在,有时候我真担心他们会撞进我的客厅呢!”我的焦虑竟然跟八十岁的老人相同,真教我尴尬——我的恐惧更近似他们紧张、衰老的愁绪,而不是我前中年期同侪的正常焦虑。
  我的人生多么单调!我边想边扶老太太走回她家门口,带她避开人行道上的裂缝。
  然后水电工回来了。我还以为老太太会死在我怀里。他开到人行道上,从我们身旁冲过,车开上老太太的草坪,压倒了细弱的树苗,一个急转弯车子差点翻覆,顺带把一丛相当大的灌木连根掘出,还掀起一片约五磅牛排大小的草皮。然后他就沿人行道逃窜而去,再度在我家附近肆虐;我看到暴戾的水电工在道奇街和福隆街口跃下人行道——从后面擦撞一辆停着的车,强劲的力道撞开了后车厢,在空中上下摇晃。
  我扶持吓坏了的老太太进门,便打电话给警察——还有我太太,叮咛她让孩子待在屋里。水电工发狂了。我这算是帮邻居的忙吗?我想道:把疯子逼得更疯狂。
  
12海伦的决定(12)
老妇人坐在塞满家具的起居室里、一张变形虫花样的沙发上,像一株植物般小心。费克多再度回头——这次开到距起居室突出的角窗只有几英寸远,穿过栽植矮树的煤渣花圃,喇叭按得震天响——老妇人动也不动。我站在门口,等候最终的攻击,但我又觉得最好不要现身。我知道费克多只要看见我,准定会把车开进屋里来。
  警察赶到时,水电工在冷山道与诺斯街的十字路口,为了闪避一辆旅行车而翻覆。他折断了锁骨,虽然货车横倒地上,他却坐得笔直。他没来得及爬出上方的车门,但也许他没试。费克多好像很镇定;他在听收音机。
  从那次起,我就尽量不向超速驾驶员挑衅了;如果我察觉他们对于我拦下和指责他们的坏习惯,感到不悦,我就扬言我要报警,然后尽快离开。
  虽然后来得知费克多有很长一串暴力倾向、反应过度的前科,我并未因此原谅自己。“听着,你逮着那个水电工是好事。”我太太说——她通常会挑剔我惹是生非的个性。但我只想到,我把一个做工的人逼疯,要是费克多狂性大发时,撞死一个小孩,那是谁的错?一部分得由我负责,我想。
  在我看来,现代社会上,要么每件事都是道德问题,要么就再也没有道德问题。要么根本没有妥协,要么就只有妥协。我不受影响,继续我的守望。不能松懈。
  什么也不要说,海伦告诉自己。亲亲他,揉揉他;尽快把他弄上楼,等一阵子再聊这篇该死的小说。等很久以后,她警告自己。但她知道他不会依她的。
  碗盘洗好了。他在她对面坐下。
  她试着给他一个最妩媚的微笑,告诉他:“我要跟你上床。”
  “你不喜欢?”他问。
  “我们上床再谈。”她道。
  “他妈的,海伦,”他道,“这是好久以来我第一次完成一篇东西。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她咬住嘴唇,取下眼镜;她没有用红笔做任何记号。“我爱你。”她道。
  “好啦,好啦,”他不耐烦地说,“我也爱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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