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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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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王败逃后,东海王大将率领鲜卑骑兵进入长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了二万人,日光四散,赤红如血,哀嚎遍野。

司马衷被河间王、官员遗弃在长安,六月初一,他终于回到阔别许久的洛阳,坐在熟悉的太极殿龙座上,俯瞰那些熟悉的文武官员,君臣相顾,哀感流涕。

紧接着,他派人来金墉城接我回宫,复立我为皇后。

半个月后,司马衷大赦天下,改元光熙。

——

回到宫城的那一日,晚膳时分,宫人奉上粗食,我正要吃,司马衷就来了。

随驾的宫人将三碟菜肴放在案上,接着纷纷退下,只剩下我与他二人。

他开心地笑起来,拉着我的手臂,“容姐姐,再次见到你,朕太高兴了。”

殿中只有碧浅在,我吩咐道:“碧浅,服侍陛下坐下进膳。”

他不肯松手,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容姐姐,容姐姐跟朕说说,你一人留在洛阳,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朕,朕治他死罪。”

碧浅道:“陛下若想为皇后出气,就赐死前贵人,前贵人……”

我瞪向她,她不情不愿地收口,没再说下去。

“碧涵姐姐?”司马衷狐疑地皱眉,好像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怎么欺负容姐姐了?容姐姐快告诉朕,她怎么欺负你的?”

“臣妾饿了,陛下也饿了吧,先进膳吧。”

“不嘛,容姐姐先告诉朕……”他摇晃着我的手臂,半是恳求半是耍赖。

“陛下不先进膳,臣妾就永远不说了。”我含笑威胁道。

“好,好吧。”他扭扭捏捏地坐下来,瘪着嘴。

我夹菜递给他,他一喜,笑着接过,又笑嘻嘻的了。

他吃着,我也吃着,只怕都饿了,不再言语。

今年,我二十五岁,司马衷四十八岁,接近半百,我嫁给他,已经六个年头了。

近几年的折腾,他御驾亲征,来往于洛阳与长安之间,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头;被亲人挟持,几度命在旦夕,身临险境,担惊受怕;他比之前更瘦了,可以说瘦得皮包骨头,可见他在长安过得并不好。

虽然他呆傻、失智,但也并非完全傻掉了,他也知道被人挟持、软禁的痛苦与无奈,也知道这天下已经大乱,自己的手足、亲人正在骨肉相残,也知道这大晋江山变成生灵涂炭、流血千里,是他的错。因此,他怎么可能过得舒心、自在?

其实,与其说他的呆傻误了朝纲、家国、天下,不如说是先帝、他的父皇误了这天下苍生。

先帝不该立他为太子,不该传位给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傻子。

可是,天下万民只会怨怪他,怨怪他的呆傻误了天下。

他是无辜的吗?

我不知道,只是越来越觉得,他可怜可悲可叹,我起了恻隐之心,怜悯他。

给他夹菜,司马衷欢天喜地地吃着,不顾形象,好像一整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膳食了。

“和容姐姐分开这么久,朕想死容姐姐了。”他终于吃饱了,搁下碗箸,打着饱嗝。

“陛下吃饱了吗?”我笑问。

“吃饱了。”他接过碧浅递过去的绸巾,胡乱地擦嘴。

“那陛下回去沐浴更衣,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臣妾再陪陛下玩。”

“好耶,容姐姐,就这么说定了哦。”司马衷拍手叫好,接着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碧浅为我卸下钗钿,问道:“刚才,皇后为什么不让奴婢说?”

我淡然道:“翾儿还在我手里,怕什么?”

她忧心忡忡地说道:“万一陛下再次册立碧涵为贵人呢?”

我道:“倘若陛下有心册立她,我又能怎么样?”

其实,我可以让司马衷不再册立碧涵,可是我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是否册立她,要看他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深。

——

如我所愿,过了几日,司马衷仍然没有册立碧涵为贵人,也不再宠幸她,给了她一份不闲也不重的差事,有内侍看着她。

我笑了笑,他竟然为我剪除了宫中唯一的敌人,可是,他怎么会有这么绝妙的处置法子?

忧心的是,司马颖究竟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孙皓一直为我打探他的消息,可是,他总说没有他的踪迹。

这夜,碧浅和表哥陪着我来到华林园。

这些年,洛阳被士兵劫掠过,激战过,被大火焚烧过,被浓烟熏过,被尸首堆积过,早已破落不堪,满目疮痍。华林园也被那些烧杀抢掠的士兵糟蹋过,树木零落,花圃变成一片贫瘠之地,亭台楼阁破败得令人痛惜,断井颓垣,到处是火烧烟熏的痕迹。

当年的繁华锦绣、风流韶华不复存在。

物不是,人已非,司马颖,你在哪里?

手中握着他送给我的玉刀,由于握得太久,这玉刀很烫很烫。

“皇后不必太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避过这一劫。”碧浅总是宽慰我不要胡思乱想。

“一有王爷的下落,我一定立即告诉你。”孙皓信誓旦旦。

“表哥,我在想,东海王司马越掌权后,会不会有其他王爷讨伐他?”我问。

“这个不好说。”他寻思道,“如果东海王掌政后大失人心,必定有人不满。”

是啊,这是一个死局,周而复始;假若司马衷一直在位,势必有宗室变成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一来,这权臣就变成诸王讨伐的对象。

只是,宗室诸王当中,已经死了很多人,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唱声,今夕何夕兮……

久违的男子歌喉,熟悉,浑厚,哀伤,苍凉……心头猛震,我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奔至瑶华宫,碧浅和孙皓也一路跟着我。

他站在瑶华宫前,孑然一身,形销骨立,衣袂飘飘,熏黑的断墙让他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好像他已经不是俗世中人。那袭素朴的青衣那么熟悉,那张青铜面具锁住了他的面容,他站在天地之间,断井颓垣之中,仰望天宇,唱着一首苍凉的《越人歌》。

青衣没有死!青衣还活着!

可是,他为什么在华林园?他不是金墉城的活死人吗?难道他从金墉城出来了?

唱毕,青衣转过身,望着我,却好像没有看见我,好像我只是一缕无形的风。

我朝他走去,碧浅和孙皓留在当地,没有跟来。

“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亲切,亲切得就像兄长,像孙皓那样,也许是因为他会唱《越人歌》,也许是因为他的清醒与智慧给我的指示。

“你来了。”青衣的声音无波无澜,没有再见到我的喜悦。

“我在金墉城找过公子,为什么公子不在金墉城?”

“我是金墉城的活死人,陛下大赦天下,我就离开了金墉城。”

“哦,原来如此。”一想又不对,我又问,“那你怎么在这里?”

“姑娘怎么也来这里了?”青衣徐徐笑问。

看来,他没有告诉我实情的打算。虽然我有很多疑问,诸如他离开金墉城后去了哪里,在哪里栖身,为什么在华林园,等等。华林园不是闲杂人等可以出入的,但我知道他有着看透世情的大智慧,不同于凡夫俗子,不问也罢。

我笑言:“我来这里散散心。”

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他没有问过我的身份,好像对我的身份并不好奇。他只是唱歌给我听,我有什么疑难杂症,他会开导我,给我指出一条明路。他就是这么一个气若幽兰、心如止水、言行清淡的高人。

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身心很放松,没有任何负担,也能得到不少启发。

可是,近来很担心司马颖,想着他究竟是生是死,在哪里落脚,心事沉重,烦郁无法排解。

“姑娘心事重重,是否有什么烦忧?”青衣总能一眼看透我。

“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想弥补,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希望他能为我解惑,或是给我一点启发。

“若想弥补,就去弥补,无须犹豫。”

“可是,我想弥补的那人,不知所踪,也不知道生死,公子,我应该亲自去找他吗?”

“想去就去,无须犹豫,率性而为,有何不好?”青衣温和道,眉宇间似有怅然,“不过,我想提醒姑娘,倘若你去了,找到那人,自然是好,可是万一找不到呢?再者,找不到那人倒也没什么,假若你身处险境,那就无法做出弥补了。”

他说的对,离开洛阳去找司马颖,始终太过草率。

天地之大,他身在何处,我从哪里找起?就算孙皓陪着我去找,可是前路茫茫,去哪里找?还不如等孙皓有了他的踪迹,再去找他也不迟。

想通了之后,我问:“公子时常来这里吗?”

青衣凝视我的双眸纯澈、漆黑,“偶尔来,如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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