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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该干些什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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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走到门口,问:“你婶子是不是好难说话?”我说:“水离开盆了,就这样。”她拉开门,里边漆黑一团,“怎么不开窗帘?”我走过去拉亮灯,关上防盗门和木门。她忐忑地说:“在里边?”

我嗯了一声,走到卧室,撩起布帘探视。不知为什么到这时候,我还要装得确有其事。我说:“她睡着了。”她便细心察看屋内,看到旅行包,似乎明白,又看见洗衣机,“这个也要带回老家?”

我木讷地点头。

我们还奇奇怪怪地谈了一些,事情看起来永不会发生。直到墙钟的卷簧突然弹动,它就像一把刀弹中我的心脏,使我痛苦异常,紧接着钟当当当连响三声。我笨手笨脚地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捂紧她的嘴巴、鼻子。她不停喷出的气息,打击着我的手掌。我的手像是死死抠进她的面颊骨。她试图用手扳,扳不动,便掐,掐到什么就像拿剪刀剪,然后又腾跳起来,就像一匹不肯驯服的幼兽。我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力量,不禁大汗淋漓。我仓促耳语道:“求求你温顺点,求求你。”

她猛然顿住,软下来。作为感恩的一部分,我稍许松开手,让她重新呼吸。后来我想这是合情合理的,一个男的想和一个女的发生性关系,多次动武不能奏效,说出这句话后,她顿在那里,准备懊恼地接受现实。但这不是强奸。我扯下墙上的透明胶,用牙叼住,扯出半尺长。她一直愣着,等到透明胶快要封死嘴巴,才又撕又扯。她像吐果皮一样将它们吐出,然后双手扑在空中,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像突兀的炮弹飞出去,滑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落到远处的街道,落在别人的心脏上。我想几分钟后,军人和老百姓便会操起武器,黑压压赶来。她还要喊,我捂住她,掏出弹簧刀,弹出刀刃,对着她的腰腹猛刺一刀。

这是我第一次杀生,手和心灵都空荡荡的,就好像不是刀子在刺,而是泥潭似的肉将刀子吞吸进去。我的思维跟着瞬间被吞吸到一个光溜的地方。我想摆脱这可怕的感觉,手又不听使唤,连刺三刀,直到手被热气腾腾的血淹没。热臊的腥味像潮水一次次涌上房间。我拖着抽搐的她来到窗前,用刀挑开窗帘一角,看见哨兵正站在院内侧耳聆听,好像不能确信声音是从院内发出的,就连是不是人类的叫喊也不能确定,但他分明是听过的。没人来印证,他极为遗憾地走回岗哨,自己给自己立上一正,站直了。

我大口喘气。孔洁正往下掉,我松开手,她便整个滑落在地。她嘴巴张开,眼睛突出,眉骨、眼眶、鼻梁、面颊骨这些原本隐藏的部位全部显现出来,而洁白的T恤已染出一团极端的红,就像红上浇了一层红,鲜艳怒放如牡丹。我从没见过如此大的牡丹,觉得恐怖。

她被永远毁了,就像一大块玻璃被从顶楼扔下来,被永远毁了,无法挽回。

我颤抖着扶住墙,泪眼婆娑地呕吐起来。我竟将她,竟将一个人败坏成这样。但为着已铸成的疯狂,以及随后站在这里的法医也能感到惊悚(他们总是对尸体熟视无睹),我蹲下,持刀在她脸上划割,随后朝肉身猛刺,就像在刺一个无用的水袋。刀刃断掉,血污溅满我的脸。我将她抱起,头朝下,腿朝上,倒放于洗衣机内。我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走时,还看到她在朝洗衣机里钻。

我脱掉衣服,打开莲蓬头,冲洗自己,大片的血滑落下来,汇成红色的水流。我一直低吼着冲洗,以为洗干净时,又见镜中的后肩还有大片血污,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决定将肉身分为七个区域,从上到下逐片重洗。洗到一半我像游魂一样走出来,在血泊中巡视,没找到,又到洗衣机里翻,终于找到她的手机。它还有信号。我拆掉电池,将它扔掉。

我重洗了一遍,穿上过去常穿的那件T恤以及球裤,拖上备用拖鞋,戴上帽子,背好旅行包。如此打点停当,我朝房间看了最后一眼,发现尼龙索和饼干袋还在屋角,遂将尼龙索塞进旅行包,饼干袋提在手上。我拉开窗帘,确信无人,便打开门走掉。

我一边走一边将掺着鼠药的饼干渣倒在路边,后来手实在抖,便扔了袋子。哨兵背对着我,笔直地站着,我将拖鞋拖得很轻,想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我明白这自信其实一击即溃,我的背部说不定就有块血迹像花朵般愚蠢地开着。在穿上它前是不是检查过,已不记得了,我想走回去。这时他的右腿像是抽筋,轻抖一下,接着一只鞋离开地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来。我僵在原地,双腿狠狠摇动,发出要命的声响(我怎么就不穿一条长裤出来呢)。我哆嗦着嘴唇,不知作何解释,就等他走下来逮住我。但他认出帽子下的我后,露出亲密的笑容。他嘴唇启动,像是有很多话说。我绵软无力地摇头,他便只说了一句:“你不舒服?”我点点头,走过去。我想他很孤独,找不到分享秘密的人。

我的身躯完整通过岗哨时,所有器官都解放开来,鼓噪着要抬起我,拼命跑。没有什么比压制这种冲动更痛苦的事。我僵硬地抬起腿,放下腿,一步一步,朝前走。走到一定距离,才试着快一点,但又不敢让他看出来。我想他正将手指叼在嘴里,看着我的背部,苦苦思索。他是换岗上来的,不知院里来过一位女生,否则很快就可以在我和一声尖叫之间建立起联系来。他一联系起来,就会像火箭般飞来,一脚将我踹倒,然后用反关节技术将我死死锁住。

一辆出租车停下。我将旅行包扔进去,挤进后车厢,嘭地关好车门,猛然瘫倒。数秒后,师傅转过脑袋来问:“去哪里?”我才急忙说:“快,火车站。”出租车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驶上主干道,像摩托艇在宽阔的水面飞行。我回头看了几次,确信无人跟踪,方拆下手机电池,将帽子扔到窗外,并翻出剃须刀,慢慢刮起胡子来。这时,我看到窗外从来没有这么好看的阳光,也从来没有这么和善的人。他们像儿童,天真地奔向鲜艳的花丛,载歌载舞。

第七章 逃亡Ⅰ

我不是离开这里,而是斩断。

永别了。

赶到车站时,只有一分钟列车便停止检票,而前边排着漫长的等待安检的队伍。有几次我想插到前边,但并没这么做。赶也没用。候车室里的人应该像漏斗里的沙子漏得干净,工作人员在过道走上最后一圈,锁上铁门。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时间早被耽误了。

我拖着旅行包走向候车室,仅仅只为佐证这一事实。但在那里,乘客死坐着,列车的铁牌还挂在检票口上方。也是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广播里屡次播放的是这趟车晚点的消息。我想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我将T恤、短裤、拖鞋扔在厕所,换上衬衣、皮带、西裤、皮鞋,梳好头发、用啫喱水定型,喷上香水,戴上眼镜,夹着公文包,才又拖着旅行包回到候车室。我的腰和肩膀不由自主地往下松塌。我命令它们挺直,浑身不自然。但当有位中年男子亲密地看我时,我便不那么觉得了,在他眼里我是有稳定工作的斯文人。我们七七八八地聊起来,他问我干什么的,我说是IT公司的。我一点也没有说谎的感觉。我觉得他要是有女儿,一定会许给我。

不一会儿,乘客们鼓噪起来,我加入进去,拍打栏杆,像他们一样极其愤怒。很久以后,过道里才走来两个人,将检票口打开。我朝前瞎挤,回头看上一眼,又觉得没必要。那里什么人也没有,没有警察,没有保安,也没有车站工作人员。我等乘客走完了,才像赶着一群鸭子,慢腾腾地走进过道、台阶和月台。一辆绿色的火车静卧着,散发出远方才有的自由气息。我像是不得不走进去,走进倒数第二节车厢。

人们踩着座位将东西塞向行李架,或者端着滚烫的方便面,跌跌撞撞行走。我等他们忙完,走过过道,后三排全部空着。车厢中部坐着一个可怜的农民,脑门出汗,双手颤抖,衣服湿透了(就像刚刚浆洗过),正歪躺着呻吟。有位女乘客拿出藿香正气水,他艰难地摇头。也许他会死。我坐到最后一排。

我以为火车这就开走,它却长时间停着。乘务员走进乘务室,将自己锁在里边。我想过去质问:“我一切都按规矩来,但是你们呢?你知道你们会耽误多大的事吗?”

有阵子,火车像是在无声无息地走,我甚至能感到风吹。但等旁边火车不见时,我才知那是视觉误差。我心如刀绞,时刻要发作。说起这种禁锢,就像几十里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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