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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轻描淡写道:“那就要看雷总堂主你打算怎么办了。无论如何,苏某总是奉陪到底的。”
雷损又看了苏梦枕半晌,终于缓缓点点头,道:“今天死人死得够多了。本堂主身上的麻烦也已经不少,所以不打算再办什么。既然这里之前是金风细雨楼负责的,那么之后也没有需要改变,对不对?”
苏梦枕又再轻咳两声,道:“雷总堂主是长辈。长辈有命,苏某自然无不听从。”
“无不听从吗?哼!”雷损冷笑一声,然后再没理会苏梦枕,转身过来望向陈胜,凝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过现在,看来阁下的环境不是太好啊。六分半堂刚刚失去了三位……嘿,应该是四位堂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补上这个空缺?”
“哦?我吗?”陈胜心中微微一动,道:“但我姓陈,可不是姓雷啊。”
雷损凝声道:“本堂的大堂主狄飞惊也不姓雷。”
苏梦枕忽然道:“六分半堂有很多人都姓雷。但在金风细雨楼,就只有我和舍弟两个姓苏。而金风细雨楼也刚刚失去了两位副楼主。”
雷损微微眯起眼睛,森然道:“苏梦枕,你真的很讨厌。凡是我看上的东西,你都要争一争吗?”
苏梦枕习惯性地咳嗽两声,缓缓道:“不敢。只不过,六分半堂已经有了‘低首神龙’狄飞惊,未必再容得下一位‘拨云开雾铺血途’陈胜吧?人才虽然重要,但有些时候,也不是越多越好的。勉强把两者纳于一堂,对于六分半堂而言,恐怕是祸而非福啊。”
雷损闻言,神情微动,意态沉吟。陈胜则剑眉轻挑,道:“‘拨云开雾铺血途’?这个称号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的?”
苏梦枕微微一笑,回首道:“陈兄弟,你自出道以来,一切所作所为,皆已被天下所传诵。江湖上皆言道,在小商河,你先救了杨家将后人杨再兴将军,然后又于万军当中,悍然斩杀金国四太子金兀术。不但就此解围小商河之厄,更致使金国大军就此四分五裂,守不住汴梁开封,更占不了黄河以南土地,只能仓惶北顾。对于久受女真鞑子蹂躏的百姓而言,岂非正是‘拨云开雾’?而这份功业,一步一步走来,脚下踏的都是女真鞑子鲜血,称呼为‘铺血途’,也十分恰如其分啊。陈兄弟,你以为如何?”
陈胜摇摇头,道:“谬赞了。金兀术固然死于陈某之手,但真正驱逐鞑子大军,收复黄河以南失土的,是岳元帅和岳家军十万将士。要说拨云开雾,让大宋旧京故土的百万百姓重见青天,那也是岳元帅的功劳。陈某岂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苏梦枕淡淡道:“话虽如此,岳元帅始终并非江湖中人。江湖中人眼中所见,自然也只有陈兄弟你的所作所为了。这个暂且不提。陈兄弟,你对于加盟金风细雨楼,出任副楼主一职,可有意见?”
陈胜摆摆手,凝声道:“个人名位不过小事。现在头等大事,是岳元帅的安全。元帅为国之栋梁,身系大宋盛衰关键,绝对不能出事。在十三凶徒尽数伏法受诛之前,陈某心中容不下其他事情,请见谅。”
雷损目光闪烁,道:“好。陈兄弟这番说话,实在说得好。不过日前陈兄弟斩杀了钦差,目前还是带罪之身,恐怕很多事都不适宜出面吧?本堂主也是大宋子民,对于岳元帅的敬仰,却不会落于任何人之后。十三凶徒已经知道岳元帅所在,这里不能再住了。恰好六分半堂地方宽敞,不如就请岳元帅来我们堂中作客,如何?区区十三凶徒,哪怕他们都有三头六臂,也休想可以闯进六分半堂,伤害得了岳元帅半根头发。”
苏梦枕淡淡道:“雷总堂主说的倒也没错。若住在六分半堂,十三凶徒当然不足挂齿。不过……听说金国派来和大宋议和的使者,那个叫什么完颜亮的女真鞑子,现在也是住在六分半堂吧?还有,苏某听说这次女真鞑子皇帝派来与官家议和之前,曾经说了一句话,叫做什么‘必杀飞,始可和’。所以……嘿,岳元帅假如当真住进六分半堂,想来也不是太方便吧?”
雷损干笑两声,道:“那是朝廷安排下来的差使,本堂主也无可奈何。朝廷有令,难道苏梦枕你能抗命不从?但本堂主只是奉朝廷命令行事,金国鞑子若想要使唤本堂主,便只能做他的春秋大梦呢。何况……嘿嘿,岳元帅住进金风细雨楼,也未必就能有多么安全。别忘记,刚才你那两位兄弟,可是明目张胆向着岳元帅放箭啊。”
花无错和余无语两人,分别是被六分半堂收买的奸细。他们指挥部下向岳飞父子放箭,即使不是六分半堂所下的命令,也绝对和雷损扯不开关系了。但雷损这头老狐狸,却反过头来就利用这件事向苏梦枕倒咬一口。关键是之前苏梦枕已经说过,花无错与余无语两人还是自己的兄弟,故此,就不方便再以此事和雷损辩驳纠缠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追真相,游西湖(上)
当下苏梦枕皱一皱眉,低头连声咳嗽,霎时间竟想不到有何话可说。
陈胜回首向元帅两父子一瞥,见岳飞眉头紧锁,面上尽是不愉之色。当即心下了然。开口道:“苏楼主,雷总堂主。你们不用争执了。这里是岳府,岳元帅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而在剿灭十三凶徒之前,陈某身为元帅部属,自然也要随同保护。所以加盟金风细雨楼或六分半堂的事,不妨就在十三凶徒伏法之后再说不迟。不过陈某一人,始终精力有限。不如请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各自派遣一些高手,住进四周宅院,一齐协同保护岳元帅,如何?”
雷损和苏梦枕各自对望一眼,彼此也缓缓点头。雷损率先道:“好。那么从明天开始,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动天,将会率领我们的一百精锐弟子进驻永安里。除非朝廷大军进攻,否则任何人也伤害不到岳元帅。”
苏梦枕则又咳嗽了两声,缓缓道:“金风细雨楼五方神煞的上官中神,明天同样会带一百弟子进驻永安里。上官悠云昔年也是宗泽老将军的旧部属,有这份袍泽之情在,岳元帅当可放心。”
陈胜嘴角泛起笑意,拱手抱拳道:“那么陈某就代岳元帅谢过两位了。”
雷损又是干笑两声,道:“好说。天色不早了。我们无谓再打扰岳元帅休息,本堂主这便告辞。陈兄弟,他日假如得闲,不妨来六分半堂走一走。敝堂的大门,永远为江湖上的朋友们而开。”说话已毕,他一拱手,转身施展轻功跃入夜空,眨眼之间,便无影踪。
苏梦枕却并不立刻跟着离开。他背负双手,举目遥望六分半堂总堂主的背影,目光变得渊深而迷离,任何人也难以猜度得到他内心究竟作何想法。好半晌过去,他终于悠悠一声叹息,随之迈步而行,却不是出门而去,反倒走到了六分半堂八堂主花衣和尚身边,将尸体翻了个身,伸手按上他胸膛,似是验伤。
刚才苏梦枕虽然一心以追杀花无错余无语这两名叛徒为先,但身为当世绝顶高手,自然也时刻都保持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六分半堂的八堂主花衣和尚,并非死于红袖刀之下,而是忽然就犹如着魔中邪一样倒地暴毙。
亲眼目睹了如此奇事,苏梦枕自不会轻易放过。此刻有了空暇,当然更要过去一探究竟。他伸手摩挲了几下,赫然发现花衣和尚外表全无伤痕,心脉处几处经络却尽数爆碎断裂,偏又不像是中了“催心掌”之类的内家功夫,可谓死得诡异万分。
苏梦枕身为一楼之主,心细如发乃属基本要求。虽然并非过目不忘,但仅在几个时辰之前所发生的事,他也还没那么快就忘记了。当下略一思索,把种种线索相互串联起来,胸中即时已经一片雪亮。他缓缓站起身来,道:“原来如此。白天小飞在状元楼上遇到的人,就是陈兄弟你。”
这种小事,也没必要隐瞒。陈胜点头道:“正是陈某。多亏了令弟,否则陈某今天晚上也不可能及时赶到。那岳元帅阖府上下,就可能真有危险了。”
苏梦枕皱眉道:“这段日子以来,苏某已经吩咐楼中上下人等严密监视临安城各处城门出入人等,一有可疑者,就立刻回报。想不到始终一无所获也罢了,如今居然还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岳元帅府上。嘿,若说十三凶徒在临安城内没有内应,苏某第一个不相信。”
陈胜叹道:“总有那么一些人,视争权夺利比抗御外侮来得更重。可笑,可叹。不过苏楼主也不必因此自责。狐狸再狡猾,总有露出尾巴的一日。今晚他们就偷鸡不著,反倒蚀把米了。有了这几个人作为线索,要把幕后主使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