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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零一家:从大陆到台湾的父子残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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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想结这个婚,至于为何不想结婚,却依然不得要领。

父亲一生大而化之,这倒是公认的,然而到我长大,自己也当了家之后,渐渐发现父亲一点都不糊涂,他事事明白,心细如发。在病床上,句句话都能逗得护士小姐大笑。达官贵人来看他,他的应对从容大方。可举一例:

有一回,“老总统”请了许多教授吃春酒,不免会问到大家有什么宝贵的建议没有?大家多是客客气气,只是谢谢便罢。他却趁机表达了他的一个想法,他表示小学教科书的插图最好是彩色的,因为科学跟艺术都只有彩色才能表达得清楚。

以后小学课本的插图果然改成了彩色,是不是父亲的功劳,也是不得而知。这在当时政府预算中不大不小,就他的立场来想,一定事先思索过,掂掂分量,说出就要能见效,又不可让“总统”为难。我知道他对国民党是不以为然的,但是,他也能在适当的时机说适当的话、做到适当的事。

他之所以糊涂,常常真的是无路可走,只好装糊涂到底,他是真正的难得糊涂。比如说,我与姐姐还有姑妈姑丈的四个孩子要交学费了,他这个穷教授,又能怎么办?有的教授的孩子读书,只好轮流上学,孩子们在三年中该读完的书分作六年读完,我听说反胡适的大将徐子明教授就是。我父亲对此只有不闻不问,到时自然有人为他想法子,要不然他也甩手不管。看来类似的招数,早在结婚前夕就使过了。

姐姐出生的时候接近大年三十,父亲照例不在家,母亲在医院里把小娃娃生下来,连娃娃的尿布衣裳都没有,还是同样在中大教书的杨家骆先生府上赶着为她预备的。

姐姐周岁没有多久,母亲就怀了我。

也许在发现怀孕的时候,父母已经很不合适了,两人都不见得有长久的打算。但是,父亲远在几千里外的福建探勘地质。战火中的中国,要通信很难,父亲只是一走了之。据杨家骆教授说,母亲只好天天吃南瓜,有了点钱就买南瓜,家里放了一地,吃都吃怕了。父母亲的家就在北温泉公园的半山腰上,上上下下也很辛苦。父亲难得远道而回,才一两天,两个人又吵又打,惊动四邻。母亲打架自然打不过父亲,但是她会立刻下山去找医院验伤,准备控告,这对我父亲这样的人是非常难堪的报复。

父亲在北温泉公园缙云寺前。这是我见到的父亲最早的照片,大概在结婚前后。

我在二○○七年才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大陆方面的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泽椿教授,是杨家骆教授的内弟之子,气象学专家,因为邀了杨家弟妹一起回重庆,他特地从北京来做地陪。原先他也不知道我的来历,到了北温泉公园的缙云寺,他指着山上说,当年他小时候,有一位地质学家住在山上,常常不在家,地质学家的太太有的时候也是一出门不回来,但是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常常打来打去。有一回打得凶,连小娃娃都滚下山坡了,他们住在底下的朋友吓得要命,立刻上去看看,一看就说还好还好,是看家的一位女佣跟他刚回家的老公在打,滚下来的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地质学家的孩子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到李院士发现我就是那位地质学家的儿子时,也惊讶不已。真奇怪,是那个地方的风水让人暴躁吗?

总之,发现怀了我的母亲很不开心,不想再为父亲生孩子了,而父亲又远走他乡去工作,就写了信并且附了一张文件给父亲,说明此事,在一般人都应该是欢天喜地的讯息,却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难题。

难题说难也不难,打掉就是。然而怀孕堕胎是要得到合法的同意书的,否则没有医生敢处理。

那张文件就是一纸同意书。母亲就要父亲把同意书填好寄回来。我那科学家父亲倒也爽快,马上办理。

母亲得到了回函,就准备到时候把我从肚子里赶出去,让我回到来处。

父母的居所是在北温泉公园缙云寺上方,而杨家骆教授一家住在大雄宝殿的右边厢房,两家来往十分方便。杨教授夫妇常常与父母来往。母亲的口风不紧,当然也没有把此事当做什么不得了的机密。杨教授夫妻听说了马太太怀孕并且要堕胎,原本也没有什么干预的想法,这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嘛。

杨教授是自小由太夫人亲自教育成一代史学大家,弱冠之年,就已点读完毕七万余卷的四库全书;并且应王云五之请,担任了商务印书馆的总编辑,当时这是全国最大的出版公司,名重四方,总编辑的地位不下于国家图书馆馆长了。

他对太夫人极尽孝道。这一件预谋打胎事件,便因此有了转机。

太夫人听说此事,以她生长的那个时代,自然认为极不妥当,相信与杀婴无异,更何况她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便交代杨教授,务必救下这一条小命。

杨教授深知我母亲的个性,决定的事,就很难要她改变心意,说出来,万一她不同意,要阻止更难。但是母命难违,只有出奇兵了。

父母的住处不大,小小两三间房而已。父母亲都曾是留学生,都有喝咖啡的习惯,在那个年代要喝一杯咖啡却没有今天这么方便,得自己烹煮。器皿比今天更是落后。

杨教授到了母亲那儿,说了会话,就要求喝一杯咖啡。母亲答应后,就进厨房去煮咖啡了。

这个时候,堂堂教授就马上趁机东翻西拣,一边也是胆战心惊,就怕我母亲从厨房里出来撞个正着。还好,反正家里东西不多,也没有别人,母亲不会有什么防备,那张父亲签过字的堕胎同意书,很快地,就让杨教授从一摞文件里找到了。

二话不说,拿了就往回跑。

气喘吁吁地冲回去,太夫人正好在家,杨教授把这一张文件呈给太夫人检视,太夫人一读,确实无误,二话不说,划了一根火柴,瞬息之间,此纸化为灰烬。

母亲马上就发现了杨教授偷了她的堕胎文件,一时也很无奈,见面时只说,没有关系,我叫马先生再填一张就是了,这样的事情简单,他一定同意的。杨教授提醒她说,现在战争期间交通不便,信件往返要两三个月,这个时候肚子里的胎儿已经长大了,打不掉了,何况也不合法。言下之意,可能会控告她跟为她做手术的医生。

除了谢谢杨老太太、杨教授,我还要谢谢战争中的烂邮政跟那根火柴,因为一生中,无数次地感觉到,生命真好,能把我生下来真好。

我不会抱怨我的母亲当年不想生下我,一个不愉快的婚姻,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是不该生孩子的。我的朋友中就有结婚喜帖早已发出,婚礼前夕喊卡的,这样也好,比勉强生活在一起强多了。

我隔着母亲的肚皮,相认不相知。母亲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堕胎也不是小事,胎儿必死,母体也会受到损伤,她也有她的风险,何况是在那个年头。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多,当时环境差,父亲又长时间在外,就是回到大后方,也未必常陪她,父亲即使有爱,也不会有爱的行动言语,女人想要的都别想从他那儿得到,他天生只能让女人照顾,不会照顾女人。父亲与人说话,如果不是与学问相关的,他几乎一句都没有,也不想听。她跟父亲一辈子,会得到什么样的生活?真的可想而知。听齐邦媛姐姐说,在重庆,他亲眼看到我父亲一手把我抱在大腿上,一手写论文,那时我应该还不满周岁,而当时父母的婚姻状况,也可想而知了。

父母亲曾经相爱的证据,也非常稀薄。一九八八年与母亲重逢后,看到了一张姐姐幼儿时的照片,胖胖的,细白细白,非常可爱,妈妈把这一张照片寄给了父亲,后面写道:“小胖女儿非常可爱,生活增加了许多乐趣。”好像在鼓励父亲也可以常回家,同享天伦之乐。另一回,应该是抗战胜利之后,父母同游中山陵,陵前有许多开阔的石阶,姐姐跟我跳上跳下,记得父母亲跟在后面,的确是手牵着手的。以外,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和谐的画面了。要是依当年总想把我打胎打掉的事实推想,他们已是冰炭不容,那样短暂的和谐,只是再度的一个偶然吧?

隔世相逢

与母亲重逢,非常意外,算一算六岁跟母亲分开,到又见面,在一九八八年,是在分手的四十多年之后,我已年逾不惑。四十多年中的世界变化很大,谁也不会想到还会有见面的一天。也许做母亲的感受不一样,当儿女的,从稚龄开始便无母亲的照应,其实,主观的感觉上,不见得有何伤感,夏虫不可语冰,没有母爱的孩子,自己不会觉得有太大的遗憾,至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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