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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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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昨夜那‘反贼’将郡守俩父子都杀了,莫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段大人下的手?”

原本听地正热闹的众人忽瞥见有一队士兵巡逻过来,忙道“别胡说!没影儿的事!人都还没抓到呢——得了吧,和我们有什么相干?那帮子老氐谁当皇帝也都不会赏到咱头上,都散了吧!”旁人亦大笑同意,作鸟兽散——昨夜天水湖那场风波对他们的影响不过是近来出城不便罢了。人群中隐着的一人原是静静地听,此刻便袖着手退后数步,随即低头转身,抬脚就往相反方向疾走而去。

他转进一条偏巷,才拉下覆住口鼻的半旧衣领,露出一张隐泛青白的脸孔来,赫然正是昨日侥幸得脱的拓跋珪。

巷中早有一人候着,见他安然归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道:“将——”拓跋珪一摆手示意他悄声,自己三两步匆匆拐进了一处不起眼民居。

屋子里门窗紧闭不曾掌灯,却有数名寻常胡人打扮的男子在黑暗中迅捷无比地站起身来,纷纷按住藏在腰间的刀鞘,见是拓跋珪,方才收手,齐齐低声喊了一声:“将军。”拓跋珪环视全场,昨日幸存的虎贲营卫士不过寥寥数名,他好不容易在长安精心训练了一批死忠近侍,凭此取得了皇帝信任,从个俘虏降臣拜为中郎将,正是踌躇满志欲平步青与之际,谁知经昨晚一役,竟折损过半,尽皆挂彩,伤势还都不轻,心中焉能不痛。

但拓跋珪少年老成,知道越是此刻他越是不能显露出一丝灰心,否则更是军心涣散。他平静地开口:“方才潜回驿馆察看,已经付诸一炬了,也不知道留守的弟兄能走得几个——我在城中四处都已留下暗号,若能活下来,三两天内也会聚集到这来了。至于出城——现在戒备森严,往来男丁皆要仔细盘查,我们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老兵,怕是走不脱。”

诸人听了都是心里一凉:大家伙伤的伤残的残,药铺都被重兵把守,不得救治久困于此也是个死字。若不能尽快出城,岂不是要让人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将军,现下当如何?皇上——”

拓跋珪默然片刻,看这阵仗他估摸这慕容冲与苻坚都未死,只是就这么彻底失踪,城中遍寻不至,难道真地在湖中——他心底一抽,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真就这么听话地丢下他先走了!?他不自觉地在袖中握手成拳,面上依旧自持稳重,波澜不兴:“皇上与我约定突围之后城外相见,若再在城中找不到皇上,那不管用任何方法,我们都要出城!”

“那让我等去城中打探消息吧,如今局势紧张,将军怎可为我们以身犯险?”

“我养的兵,自是我的事,谈什么以身犯险。”拓跋珪一摆手:“且我的伤本就最轻,又会说氐语,不易惹人注目——你们的关中腔太显了,小心为上。这一两天都呆在这养伤,不可轻出走漏了风声。”

“这儿原先的住户呢?如今还关押着。”一名手下似想起了什么,忙比了个手势道:是不是干脆——”拓跋珪略一思索——这处民居原是对老夫妻的,儿子远在姑臧城做点小生意轻易见不得一面——他缓缓地道:“先别动手。好言好语哄住他们,我们出面不便,还要支使他们去采买吃食药品。实在不行,我们最后的出路还要着落在他俩身上。”

众人低声答应了,一时有感而发,无不悲愤道:“天水这帮子龟儿子分明是早有预谋!我们这次实在损失惨重,若是穆校尉也在此处便好了!”

拓跋珪颇以为然地一点头,穆崇的武技确然是诸人中最高的,因为悍不畏死,又对他甚是死忠,则更添了几分可怖,堪为臂膀,只可惜,是他棋差一招致使其替罪去了萧关前线。至于天水郡守之子,如此苦心积虑,自然不是为了出口恶气,只怕早有幕后主使——要的便是苻坚到不了姑臧城。

会是哪一方呢?他想起了那夜陇山镇的首次遇袭,都从胸膛上的牛首纹身怀疑是姚秦布置下的死士,可放眼这陇西六郡,想让苻坚身死,凉燕断交的又何止一个姚秦?

拓跋珪在苦寻不得的同时,任臻正死狗状瘫在地上直喘气,好半晌才能转动眼珠,打量了下周遭环境,艰难地开口道:“这。。。是哪?”

苻坚亦是狼狈不堪,浑身衣服俱湿透了,上岸多时还径直淌下水来,在脚边积成一处浅浅的水洼。他见任臻已经醒转,才翻身一屁股跌坐地上,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天水城外,麦积山麓。”

任臻不可置信地喘了一下——他知道麦积山位于天水城东南方,乃是小陇山的余脉,他一路在水下被苻坚连拉带扯一头黑地跟着横冲直撞,谁能料到竟真能游出天水,张眼就是岩石峭壁!他撑起湿淋淋的身子半坐起来,忽然福至心灵:“天水湖下有机关暗道沟通内外?”一定是这样,金庸古龙都这么写的,啧——应该再潜回去,路上肯定有某高人死在某处,骸骨旁定留有武功秘籍倾国财产等等等等。

苻坚瞟了他一眼:“你方才可有在水路上见到任何机关?天水湖本就是活水,当初挖掘之时就依地势凿了水道将麦积山的瀑泉引进城中,我父被先祖分封在天水之时曾碰巧得到过这湖的开凿图,故而我知道天水湖与麦积山有水道相连——天水郡守几年前才来此,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任臻泄气地蹲了回去,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命。他忽然眨巴着眼睛道:“你以前走过这水道?”

“当然不。我十六岁就离开天水,到了长安,没这机会。”苻坚似猜出他心中所想,微一点头道,“所以我也没把握能不能找到水道带你出城,若是运气不好,我们就要葬身湖底了。”任臻气地伸手一戳:“那你先前跳地那么干脆!嫌命长么!?”他本是随手,谁知正捅到苻坚肩膊处的伤口,登时又渗出几丝鲜红。

任臻这才记起苻坚替他挡箭是受了伤的,登时悔地肠子都青了——也是因为一路上苻坚淡定地跟没事人似的,仿佛无所不能无坚不摧,以至他忙乱之下根本忘记了他的肩伤。他急地毛手毛脚地要去剥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苻坚忙拉住他的手:“天色已晚,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容身之处,生火取暖。若是露宿山林,只怕会招来野兽。”

任臻想起当年在白鹿原狩猎之时险些被一头豹子撕碎,若非慕容永以命相护——被刻意淡忘的人影突如其来的跃入脑海,任臻一摇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且顾当下吧。

苻坚撑着岩石站起身来,打量四周——他们出水之处正是麦积山腹的一处水潭,触目皆是森森古树,若是从这往林外走,却不知多久才能找到藏身之地。

任臻已经跳起来,一甩手将自己湿答答的衣摆用力一拧,随即朝上一指:“不要往外走,咱们爬上去——麦积山占地虽广,海拔却不甚高,三四十丈至多;凉州崇佛,麦积山山壁之上现在应该已在开凿石窟雕塑佛像以供人礼拜,石窟中定有工匠起居生活,可以暂时躲在那儿,疗伤要紧。”

“在夜里爬上这山石峭壁?”苻坚有些愕然,“你又怎知山顶开凿石窟之事?!”

任臻一撇嘴,他再没文化也知道麦积山石窟是如今现存的四大石窟之一,山壁之上自西晋末年以来历代经年开凿的洞窟过千,正是起源于佛学初兴的两晋时期。但他知道解释起来没完没了,便按住苻坚的手,不容置疑地道:“你有伤在身,箭矢已折箭头却还在肉里,万万不能再施力了。我寻几根藤条来,背着你爬上去。”苻坚一皱眉:“不必,你如何背的动我,何况还要攀爬这山壁,我自己走得。”

“小爷我以前是负重攀岩俱乐部的!”任臻撇了撇嘴,一摸身上匕首还在,便自去寻割藤条,苻坚有听没有懂,刚欲再说,他忽然转过头来,在夜色中露齿一笑:“你也信我一次成不成?”就像跳湖之时,明明不知前路如何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跟你走。

苻坚便一阵沉默,片刻后他一点头,道:“好。”

山顶岩壁之上果如任臻所言,大大小小已开凿了数十个石窟,只是斧凿粗糙且还未造像,因而并无多少人烟,任臻将小心苻坚放下,在暗中靠着山壁哆嗦了许久,才能勉强正常出声说话,还不敢带大喘气“:上,上来了。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男人简直重地像山,若非他好面子不认输,爬一半就非得被压出一口血来!苻坚见他这般逞能,不由会心一笑:“是,多亏有你。”

任臻从未听过苻坚对他这般柔声说话,不由愣了一下,面上微微一热,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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