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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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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秦川,建国立业,雄据一方,自江东司马氏起,天下再也无人敢目其为草头天子,豪强匪军。

任臻盘腿坐在凤凰殿内一张宽大的胡床上,端着碗温热的马奶酒自顾自地出神。

阶下的错金博山炉焚地正旺,两旁挤挤挨挨站了一地的人,却一声咳喘不闻,俱是在等着这西燕之主发话。

“称帝。。。就称帝罢。”过了良久,任臻低头啜了一口酒水,无动于衷似地,“早些年我们西燕城只有阿房,兵不过十万,我都敢登基称帝,慕容垂好歹占了关东全境,连咱们前燕的国都邺城都已在他手中,怎么就不能称帝了?”

皇叔慕容恒急了:“皇上!那如何一样,您是正统,乃景昭皇帝儁的嫡幼子,建熙皇帝暐亲口承认的皇太弟,乃是嫡出正朔,与那早年就叛离大燕的吴王一脉如何一样!”

任臻抬头望了他这名义上的叔叔一眼:“那依皇叔之意,是要立即与慕容垂开战了?”慕容恒张口欲言,却不知怎的一阵发憷,在对方平静无波的眼光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这“皇侄”自从定都建国以来,性情陡异,他也说不出比起在阿房之时究竟有了哪些变化,只是笼统地觉得他越发地讳莫如深难以捉摸了。

任臻垂下眼睫,不再看他:“回复国书,贺吴王登极之喜。”

一时众人皆静——慕容垂于中山登基称帝还特地将国书送来长安,摆明就是对慕容冲挑衅宣战,若说因连年大战国库一时空虚,不兴兵讨伐也就罢了,怎还忍气吞声主动讨好?一旦承认了吴王一脉,这边还叫什么嫡出正朔?

一直沉默的西燕尚书令慕容永受到了四面八方求助探寻的目光,此时终于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此时主要敌人乃近在萧关之北的姚秦——便最好不要与慕容垂的后燕交恶,以免腹背受敌,可烈祖昭皇帝在世之时便一直罢黜吴王一支,人所共知,若皇上作为昭皇帝的直系嫡子承认了吴王合法即位。。。只怕,将来再想与后燕开战,便会师出无名了。”

呵,这不就是他那老谋深算的吴王叔叔打的主意嘛——笃定他此时此刻只能忍气吞声。任臻放下酒碗,看也不看慕容永:“着人照这个意思拟旨去吧。”语气笃定,俨然圣旨,慕容永当众被扫了没脸,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哑然片刻,俯身答应。

一时这小型的御前会议结束,众人鱼贯退出,任臻歪在胡床上喊住慕容永,慕容永驻足回身,俯首又拜。

任臻待人走光了,亲自下榻扶他起身,柔声道:“方才不是故意拧你的意思,只是远交近攻,不得不为。”慕容永忙低头道:“皇上乾纲独断,微臣何敢置喙。”

任臻一摆手笑道:“你是我们西燕第一宣力大臣,自然可以帮着参知政事——叔明说这话,可是大谬了。”慕容永有些呆怔地听他侃侃而谈,着力抚慰,那心却是一点一点地沉下——任臻对他的态度很好,好到就像一个明君在执意拉拢他的良臣,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姚苌父子退至萧关,依仗天险固守又有姚硕德此等虎将,还不知道拉锯到几时。不灭姚秦便腾不出手来与慕容垂逐鹿中原,故而一旦开春,立即便要向北用兵。粮草筹备,调兵遣将须得叔明辛苦谋划。”任臻忽然凑近了慕容永,状甚不解,“叔明为何面有难色,一语不发?”

慕容永有些失神地望向近在咫尺的他,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最终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任臻。。。”脸上顿时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刮,任臻笑模笑样地压着声音道:“叔明,别犯朕的忌讳。”

慕容永气血翻涌,呕地几乎想当场撕烂自己的胸腔,他锲而不舍却又徒劳无功地喊了声:“任臻——”这些时日忽远忽近时好时坏,你究竟想怎样?

他问不出口,因为任臻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脸颊,吹气似地道:“记不住么?”慕容永猛地攥住任臻的胳膊,孤注一掷地俯身要吻。任臻将头一偏,任它灼热地落在他的颈动脉上,勃勃跳动。他爱怜似地抚上慕容永的顶发:“你对你的冲哥就这么依恋?”慕容永如遭电击,身子一僵,任臻转过眼来看他,眸底全是讥诮阴沉,“自古天子得良臣才取天下,若此后便真能得叔明毫无二心地全力襄助,朕。。。一身何惜?”

慕容永猛地推开任臻,跪下膝行着后退数步,重重叩首:“微臣不敢!”

任臻懒洋洋地俯视了他:“不敢?不至于吧?叔明在我大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命人护送姚嵩走,你都敢暗中命死士途中截杀,又何必过谦?”

大冷的天,慕容永额上却沁出了一点热汗,他毫无起伏地辩道:“新平一战后,关中初定百废待兴,微臣一直留在长安忙于公务,实不知姚嵩要北归萧关,如何命人伏击?”

“对呀,朕也是事后才知他的去向呢,一直都不及相告,叔明这是向张大国师学了未卜先知的神通了?”任臻赞许似地一点头,笑意却一丝丝地凝结成冰,他扬起手,凤凰殿后的幕帐忽而掀起,走出一名少年武将。

慕容永呼吸一窒,死心似地撇开脸去。

来者正是刚刚返回长安复命的什翼珪——任臻自新平回京便是派他沿途保护姚嵩去萧关,此人平安归来,自是意味着姚嵩也全须全羽地回到父兄身边了。

任臻至此忽然变脸,连连叱问,皆带雷霆之怒:“朕命你在长安整军不得旁顾,你就敢阳奉阴违暗中追杀朕下旨要放的人!调派三军死士都不用请示一句,你眼中还有没有朕!如今的大燕是听你慕容永的还是听朕的?!”

慕容永低垂着头,心下麻木,只是暗悔不迭——早先见什翼珪并未跟着任臻回长安,查问之下只听说留在新平训练禁卫军,如何知道他是黄雀在后尾随而去——他这回当真是大意了。可追杀姚嵩动用的全是他的私人,任臻就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渗进他的军队里将其分化瓦解——只有可能是任臻早就疑他,不知何时已在他周边埋下暗桩,故而一举一动皆能洞悉。

什翼珪还在跪奏,添油加醋兼声情并茂地将途中凶险渲染地如同话本传奇,慕容永心思歹毒阳奉阴违抗旨不尊,似乎成了个不得不死的奸臣典型。

任臻似终于平静下来,哀而不怒地瞥了他一眼,很无奈很痛心地叹了一声:“叔明哪。。。朕知道你治理内政是一把好手,但私蓄军队,不听上峰钧令,是大忌啊!”

慕容永身上一寒,开始隐隐约约觉得后怕——他怕任臻是借机要卸他的兵权!于是他吸了口气,开始自救:“微臣未禀皇上,私下派人追杀姚嵩固然是错,可这全是为了皇上,为了大燕!姚嵩其人诡诈,若让他回归萧关,姚秦得他襄助将会更难对付!微臣就此事曾与皇叔相商,皆以为皇上万不可因一己之私纵虎归山,故而斗胆行此下策——”他将发上朝冠取下,俯身不起,“微臣有罪,甘心受罚,但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任臻听毕,微乎其微地挑了挑眉。好么,把个位高权不重的慕容恒也拉下水,这下他们成了商容比干,他倒成了色令智昏的纣王。真要以此一并治了罪,慕容氏等亲贵权臣还不得要翻了天地闹?他漾起一丝含混的笑意;摆手道:“朕何曾说要治你的罪了?切勿意气用事。叔明永远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莫说大燕没你不成,就是你的冲哥也一日不可无你嘛。”

慕容永仍是跪着,只是一闻言便抬头仰望向任臻,二人四目相接,皆是一派平静,毫无波澜,如一对最寻常不过的君臣,掩去了方才波橘云诡的暗斗。

“冲哥”离不开我,而非他任臻离不开我。呵。。。这是警告,还是威胁?曾经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缠着他学文习武兼捣蛋偷懒看春宫的青年如今城府万千,机关算尽,他居高临下地告诉他——从此之后他慕容叔明,若是识相,还能做大燕的肱骨重臣,若是不识相。。。只怕这人主亦不会留恋旧情。。。事到如今,他是该宽慰还是失落?

慕容永缓缓地垂下眼睑,俯身复拜,惶恐而得体地告罪谢恩再表忠心——这已是他接下来唯一能选的路。

待人告退,任臻盘腿落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却是长久地沉默不语。什翼珪在旁觑候片刻,忍不住道:“这次本可借机收回慕容永的兵权,可惜功亏一篑。”

任臻冷冷地看他一眼:“收回他的兵权?谁替他成为上将军统领燕军——你?”

什翼珪立即噤声,知道自己又祸从口出——莫非他猜错了?皇上此举不过是想敲山震虎,让其收敛行径,而并不真想将慕容永连根拔起从而集权于己手?

任臻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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