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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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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住了最近一块突起的岩石,吃力地向后一看,果然在他们脚底便是一个黑黝黝的土洞,谁知道里面为了捕猎猛兽会装上什么机关利刃。

然而拓跋珪却忘了,他左手肘部骨折,方才一挥之力可一不可再,整条胳膊哪里还能承受连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他涨红了脸,整个人像被从中劈开了一般,紧紧抠着任臻衣带的右手已经不能自已地狂颤不止,两个人一点一点地朝下坠去——

再下去两人都会死!

他当然知道唯今之计只能放弃一个,换自己逃出升天,他已经为了这个对他无心无情的男人傻过一次了,绝没有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的道理。

可是以任臻之伤,再受重创,绝无生还之理。

放手!拓跋珪对自己声色俱厉的命令:任臻已经是过了时的人物了,连他的国家他的爱人都放弃了他!而你不是!犯不着!

他吃人似地瞪着昏迷不醒满身血污的任臻,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终于强迫自己一根一根手指地松开,任臻又往下滑了数寸,眼睫无助地随之一颤——

拓跋珪狠狠地闭上眼,痛苦地低吼一声,再次死死地攥住——他舍不得!爱了十二年,想了十二年,恨了十二年,苦了十二年,他尽可以伤害他报复他索取他,却永远舍不得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此消彼长,受了伤的左手再吃不住力,终是松开了岩石,两个人齐齐滚落坑中。

一阵撞击的钝痛之后,土屑树叶纷扬起落,拓跋珪直愣愣地睁着眼,看着头顶遥远的天空,右手还是紧紧搂着任臻——他们没事,没死,这是一个已经废弃了的陷阱,坑底除了日积月累的腐烂树叶再没旁的机关。

拓跋珪吐出一口气来,已是汗流浃背,有这么一瞬间,他真不想再走、不想再拼了,皇图霸业转眼空,而此处荒无人烟,仿佛是为他与他天造地设的一处墓穴。

然而拓跋珪再次清醒之际已是置身于一座小小的猎屋中,一个粗衣汉子正蹲在不远处对着一口破烂铁锅熬煮着什么。他猛地翻身而起,四下张望,见任臻就躺在不远处,这才放下心来。

那大汉闻声转头,一咧嘴道:“兄弟你们还真好运,这儿本来荒废许久了,我想趁冬日封山前打些野味回去过冬,不料陷坑里啥猎物都没,就俩大活人!”

拓跋珪不答,谨慎地打量四周环境,果是一处四面漏风的破旧木屋,沿着边角用不干不净的棉被堆出三个窝。他挣扎着起身,爬到任臻身边,他头上的新伤已经被草草处理过了,还敷上一层黑呼呼的草药。拓跋珪丝毫不嫌腌臜,抱着头认真一嗅,知是对症止血的,便抬起手,一点一点拭去任臻脸颊上横七竖八的血污。

大汉端着一碗热汤过来,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低声问道:“兄弟,军队里跑出来的?”

“多谢。”拓跋珪扭过头来接过,却不喝,想着怎么敷衍——即便看着无害,他也不会去相信一个陌生人。那大汉蹲下来,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这兄弟弄成这惨样,一看就知道被抓回去后遭了重刑,半条命都没了——你们能再逃出来受点罪也值!哎,其实当逃兵怎么了?这世道谁不想活下去?三天两头地打战,今儿你做皇帝,明儿他做皇帝,和咱们什么相干?混口饭吃罢了,为啥要给他们白卖命?”

拓跋珪盯着他惨白的面色,不说话。半晌后抬起右手汤碗,自己先啜了半口,砸吧片刻没觉出啥异样来,才一点一点地灌进任臻干裂的嘴唇中。

微弱的呼吸细细地扑在拓跋珪的掌心,大半数都被牙关挡住漏了个七七八八,但拓跋珪锲而不舍地将大半碗热汤全喂给了他,末了还抬袖给他擦了擦嘴。

大汉有些舍不得地咂了咂舌:“你对你这兄弟真好。”

拓跋珪扯了扯嘴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伤——他左手骨折,自顾尚且无力,说不得还须暂时仰仗此人。因此便开口道:“他是我。。。哥哥,我自然对他好。”

“那你兄弟俩还真不像。”那大汉指了指任臻,“他那么白,像是鲜卑人,你么,大概是氐人?还是羌人?反正看着就不似一族一家的。”

听者有意。拓跋珪将碗底的一点野菜热汤饮尽,才面无表情地道:“不是亲的。我当年家破人亡,是他把我捡回去养大。”他转向汉子,三言两语编出了一个感恩图报的故事,末了道:“我来日还须照顾哥哥,残废不得,恳请这位大哥帮忙找两块直木板来,重新固定断口——我兄弟二人来日脱险,必谢您的大恩。”

那汉子微吃一惊:“我已经帮你接好了断骨上过了草药,如何重新固定?”

拓跋珪扫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轻描淡写道:“打断了再来。”山野村夫如此治伤,断骨歪长,痊愈之后也必留残疾——他将来还要上马征战,抚国而治,如何能接受自己身有残疾?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任臻残缺的手掌上,不知怎的心中便是一窒,他知道自己一手毁灭了他的帝王之路,这十多年来他身处九霄云外,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恣意妄为,此后却怕是再也不能重头再来。

往昔种种他不能想,不敢想,明明做的时候义愤填膺、丝毫不悔,然而现在他本能地拒绝再去思考他们未来将会走向何方。

那猎户的媳妇早在几年前的战乱中病死了,故而如今乃是一人吃饱全家不倒的状态,为了屯冬方才离村进山,打算打些大点的猎物回去腌食,所以带的干粮药材倒算齐全,谁知好几天过去了不过是打些雀鸟,连只野兔都没逮住,三人俱是有一顿没下顿地挨饿。拓跋珪知道非常时刻嫌弃不得,但任臻总不得醒,还是得尽快回魏军中去,故而不敢耽搁,当真将臂骨又给敲断了,低头极其麻利地为自己敷药包扎,而后紧紧地用两条木板给夹紧了断骨,那汉子眼都看直了,佩服地一拍他的右肩:“兄弟,对自己真够狠的。”

拓跋珪忍着一声没吭,却也是疼出一头冷汗,那汉子瞧着不落忍,又知道他心疼哥哥,故而搔搔头道:“下午我回村一趟儿,收拾屋子,顺便给你们请个郎中?”

拓跋珪自是感激,却也知道没有白拿人家的道理。他摸遍全身,值钱的东西都被自个儿丢光了,只有一小枚用以束辫的雕龙金钿子未曾丢弃,便摘下来单手递过去道:“这小玩意儿可充诊金,若有盈余烦请大哥寻一床厚被褥来,眼看入秋已深,我哥伤重恐受不得寒。”

那大汉一口答应下来,接过来咬了咬,笑道:“还是真金的。可惜小了点,要不可就值大钱了。”

拓跋珪勉强一笑,心道幸亏这是个没见识的。待人走后,他又走到任臻面前,见他洗净了血污的脸颊已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看着真不比死人好多少。他单手撑起任臻,将人搂靠在怀中,又折着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拿起湿布别扭地为他擦干净了手手脚脚,怀中人病体沉重,除了微弱的呼吸便了无声响,心里不由又生出几分担忧怒气——自己摔下坡谷已有三两日了,怎么长孙肥贺兰隽他们还没搜救过来?!莫不是。。。拓跋珪不由地又起了疑心,自己这回带出关的都是自己精锐亲兵,照理不会轻易起了贰心,可难保事有万一——鲜卑素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自己虽没有嫡亲弟弟,可拓跋仪拓跋尊他们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皇弟,又率军殿后就在左近。。。他越想越火,越想越惧——悔不该当时鬼迷心窍,就这般随他跳下崖来!可如若不然,任臻便定然离他而去,他如何能舍?拓跋珪的情绪便又开始激动起来,随身带着的逍遥丸早不知道摔哪儿去了,他气地浑身冒火,恨不得将军中一干人等就地劈成两半。

任臻双目紧闭,微微地发出一声□。拓跋珪扭头盯着他,呼哧呼哧地喘了许久的气,忽然抬起手来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虎口,锐痛让他的神智彻底清醒过来,认清了如今的情势: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悔有何用?!

就在他满腹心事地盘算思虑之际,那大汉却很快返回猎屋,一面抖落身上的树叶一面道:“兄弟,我跟咱村那郎中说了,他不肯跟我上山,要不,你们下山?”

拓跋珪自然不愿抛头露面,便强忍失望道:“可是他年岁大了,腿脚不便?”那大汉一摆手:“哪啊。是南边儿的军队今儿进村了,大家伙全留在村里迎接王师呢——哎哟,这村里的人已经好几十年没见过咱汉人的军队了,没想到那位刘大将军年纪不大,真是个能打的。这都好几十年了,汉军都没能打过黄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他道:“你们不会是北府军的逃兵吧?应该不能,你们都不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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