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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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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兴面色铁青地道:“分兵袭燕,毁其林仓,使他们无木造筏——这是你的主意吧?!姚嵩为了配合你主动请缨承担正面迎敌之战,由你亲自领兵绕到燕军防守薄弱之地登陆烧林。但是结果呢?你兴师动众策划良久,不够燕军一战之力便悉数败逃!你难道不知如今我军已经兵力匮乏不足再战了?!”

在旁静听的姚嵩也是刚从战场退下没多久,此刻忙劝盛怒之下的姚兴道:“都是那慕容永太过狡诈,竟早料到我们会偷袭后方,派出精兵截杀,我方这才不支败退,此乃天意。单于莫要怪罪狄将军了。”

狄伯支吞了口唾沫——其实他败退而归之际,心中未尝不曾怨怼姚嵩。本来依他本意,是由他主战西燕水军,吸引慕容永的注意;而由姚嵩带人绕道偷袭则大功可成——谁料姚嵩硬是要正面出战,还大张旗鼓地打出自己刚得晋封的旗号,无意中不就是给慕容永提了个醒嘛——哦,这么声势浩大地前来搦战,却不是主帅领军迎敌,那主帅上哪去了?!

但姚嵩素来很肯与他结交,在姚兴面前又屡屡为他美言,就连方才也多为其开脱,狄伯支怎么着也无法说出自己心底真实的埋怨,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姚兴见他耷拉着一张倒霉催的苦逼脸,不由也是心烦不已——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就算再生气不满也不能真治狄伯支的罪——如今他手上缺兵少将,实在没剩多少底气了。

在姚嵩开解之下,姚兴最后勉强一笑,劝慰勉励了狄伯支几句,命他回府休养。待四下无人之时忽然叫住姚嵩道:“子峻,孤有一物待你一观。”

姚嵩一挑眉,这么个紧张时节,姚兴有何要物特特避开狄伯支而要单独给他看的?便温文一笑:“臣弟遵旨。”

姚兴下得阶来,亲自携了姚嵩的手,穿过议事厅,转进一处隐秘的书阁,在一处蒙覆幕布的巨大沙盘前止步,忽而出声相询:“子峻,你亲战慕容钟,可告诉孤实情,黄河天堑到底能不能阻挡慕容永研制下水的新型木筏?”

姚嵩咬了咬唇,沉吟不答。姚兴摇了摇头,叹道:“今日孤也临河观战,看地清楚——不能。慕容轻骑名扬天下,却不善水战,本拟黄河天堑能一阻兵锋,保我姚秦一隅江山,谁知慕容兄弟非要对孤赶尽杀绝!他们一旦得过黄河必定十倍围城,猛攻怀远!先王与孤被他们从新平逼到固原,又从固原逼到怀远——如今我们避无可避,再无退路了!”话音未落他右手丕动,幕布猛地揭起,沙盘上赫然是整个怀远城的微缩模型。

不,不止是微缩模型。怀远位处黄河上游,地下水系错综复杂,水患时发,历代以来占据怀远的统治者为避祸保身及灌溉农田,都有修建过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故而怀远城自古以来,人工沟渠便纵横密布,勾连成网,这座沙盘便详尽标注了城内所有的水道沟渠——姚嵩眉心一跳,他已经发现了其中最大的不同:城内规模最大的四条引黄干渠唐徕、汉延、惠农、西干四大水道已被挖通改造,各渠道在正对城门不远处汇聚成一点,插上了一面醒目的小旗。

姚兴负手背后,一字一句慢悠悠地道:“这事连狄伯支都被蒙在鼓里——你被困北凉之时,我就一直在暗中修渠改道,如今大功已成。只要慕容永兵临城下,我便引黄河之水入城,开渠泛黄,水淹三军!”

姚嵩闻言,登时激起了一身冷汗——是他小看了姚兴!他忙抬头道:“单于三思,此乃与敌同毁的焦土之策啊!开渠决堤,泽国千里,燕军固然覆灭然怀远亦必不保啊!”

姚兴冷哼一声,道:“孤岂不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我们虽与北凉结盟,但苻坚已站稳脚跟正式对北凉宣战,谁知道沮渠蒙逊能撑多久?若是苻坚统一凉州六郡,那便兵抵兰门,直扣怀远后方,与西燕成夹击合攻之势,届时怀远必更难保。本拟纵火焚林可阻得一时是一时,却又功败垂成。慕容永此人心思缜密睚眦必报,如今必定励兵秣马要报此仇——燕军发起总攻必在今季。若他们渡过黄河天堑,怀远根本守不住!既然如此,不如玉石俱焚!”

姚嵩此时方知姚兴是思虑周详,早有打算,而为怕激起民变、兵变,连狄伯支都隐瞒不告。

姚兴伸手按住姚嵩瞬间冰凉的手背,轻声道:“如今孤以实情告知,便是要你做这断后之事,一旦怀远城破,待孤撤退你便即刻在此处决堤放水——孤倒要看看,慕容永自诩英才天纵,勇者无惧,能不能挡住这滔天浊浪!”

姚嵩离去之时已是月上中天,他眉头紧锁,坐立难安——姚兴这一招玉石俱焚釜底抽薪着实厉害,他可全身而退远遁漠北西域不说,西燕半壁兵力必毁于一役,此消彼长之下北凉蒙逊、后燕慕容垂又岂会错过良机?则中原陇西必定板荡,大战连年,任臻多年布局、几番筹谋便成一纸空谈。

他仰头望向空中孤月,姚兴此举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本不想这么快,这么冒险。。。

他转过身,穿堂过室,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小宫室,门口一老年哑宦立即为其开锁推门,而后无声地对他行了个礼即便告退。

姚嵩循着月光独步入内,虽无人居但是窗明几净显是常有人打扫。他缓缓落座,重燃残烛,刚刚为自己斟了杯冷茶,门外便传来脚步轻响。

姚嵩将那盏茶水轻轻推到对面,淡淡地道:“来得挺快。”余光瞄见来人一动不动,便抬袖招了一招:“我知道娘娘身份贵重,不比当年,所以必会小心行事,你我会面不会传诸于第三人之口。”

齐后这才抬步入内,反手掩上了门,一张俏脸之上寒霜密布:“小侯爷命那哑奴入宫传我来此,可有何要事吩咐?”

姚嵩淡笑道:“娘娘如今身为后宫第一人又要抚育太子,自然贵人事忙。我见娘娘一面尚且不易,只好行此非常之法了。”

齐后怎听不出他话中讽意,咬了咬唇,道:“妾身当日不过是‘庶太后’身边一介宫女,本该跟随旧主老死冷宫不见天日。自知得有今日皆侯爷引荐之功,不敢有一时之忘。”

“既如此,那当日我离开后秦之时吩咐娘娘之事为何至今未见成效?!”

齐后猛地一震,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方道:“五石散娱情时用尚可,平日再三劝服会惹人生疑,加上五石散本就药性甚慢,请侯爷宽限时日!”

姚嵩忽然起身,伸手抚向她冻地青白的脸蛋,忽然诡异一笑:“那就换一味助兴的药献给单于吧——我等不及了。”将袖中拢着的一枚精巧匣子推送过去,眼神怨毒如蛇,“此乃慎恤胶,当年汉成帝为了那美艳无双的赵合德而亲自炼出的妙药,当世已极为罕见。”

齐后再不通史籍也知西汉成帝就是服了此药,精涌不止、脱阳而亡的!不由瞪大了眼,嗫嚅道:“侯爷是让妾身下,下,下毒?!不,不可。单于秉性威严,妾身实在。。。实在不敢冒险——”

“你是不敢,还是不愿?”姚嵩冷冷一笑,“自古女子奉命办事,多优柔难决,皆是因为舍不得那枕边之人。可娘娘细想,如今这一年半载单于可还如当初一般宠幸于你?可男儿多薄幸,几人可长情?不若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一二罢!”

齐后又吃一惊,抬头急道:“吾儿有难?”

姚嵩将姚兴意欲引水决堤之事简略告之,又道:“单于早已为自己寻好退路,却未必有心思记挂你母子的安危——当日从怀远撤军,为了阻挡慕容永的骑兵他就曾下令将后宫女眷生生推落马车!不错,你是王后,你的儿子是太子,可单于既然连江山封号都肯舍弃只求自己全身而退了,大难临头仓皇后撤之际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们?”

齐后听地呆若木鸡,半晌后动了动唇:“可滋事体大,一旦事发,狄伯支就第一个不会放过弑君之人!我,我不想死。。。”姚嵩倾身逼近了他:“我当然知道你怕死。你忘了这宫中还有一个将死未死的人对单于恨之入骨?”

“你是说。。。我的旧主——庶太后?”

“当年她的爱子死于姚兴之手,父兄亲人尽被族灭,姚兴却还留下她一条性命生生地折磨,让她苦度残生。论弑君动机,谁比得过她?你是她昔日的宫女,重新取信于她应当不难,那之后要如何嫁祸于人应该不用我教了吧?至于宫外的非难,自有我替你安排遮掩。待太子登基之后你就是太后,谁还敢翻案?”

齐后自然不知当日怂恿姚兴斩草留根,养着这么个死仇的人就是姚嵩,如今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听他筹划地这般周详缜密,想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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