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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子、兄弟关系。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涉及到皇权,谁也不会让步。
十四爷低声道:“生在天家,不得不认清这个理。皇宫是个大战场,一个不小心,将来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整日提心吊胆的血路。”说完,朝手里的茶杯努努嘴,“嘴唇那么干,喝点吧。”我接过一饮而尽,水虽然很温热,但流进胃里时却感到异常冰冷。
他把茶杯搁在床头的桌子上,淡淡的说:“以前我的性子急,做事只凭一股倔强气,从来不考虑后果,为此,曾经差点被皇阿玛拿刀诛灭。自那以后,我开始学会收敛,开始揣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开始思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因为我知道,我生来不光是为自己活,我要为身后一堆人活。所以,悠璇,我给你讲讲心里话吧。”
我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讲什么心里话。他挪动身子,慢慢靠近我,整理好我散乱的头发,缓声道:“我曾经说过,你不喜欢我不打紧,来日方长,我相信自己可以打动你的芳心。还说你注定是我的,逃不脱。你也曾骂我是头倔驴,我的回答是我就是倔,不过只在你身上倔。可是如果有一天,有了让我不做倔驴的理由,我一定会痛快放手。”
他终于想通了!他终于意识到很多东西都要比一厢情愿的爱重要得多!
我直直盯着他有些阴沉但却坚毅的脸,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放松中有几分苦涩,纠结中有几分不安。他伸手抚摸一下我脸颊,浅浅一笑道:“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做下去的。”我狠狠拍打他手臂,苦笑着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吗?”
他边吹通红的手背,边轻声叹:“是啊,即使是同一条路,也许某天走到一个岔口时,还是会分道扬镳。”我想着他和四爷未来的路,有些烦闷,忙道:“我累了,想睡睡,你先回去吧。”他“嗯”一声,扶我躺下,转身正要走,忽而回头,郑重其事的说:“为了十三哥,你一次次惹怒皇阿玛。如果换成是我,你会这样做吗?”我重重点头,“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是对的,我就一定会这样做。”
话刚落音,他憔悴的脸有几分喜色,“我胤祯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给我的这个承诺,不过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宁愿你好好对自己。曹悠璇,你一定要牢记我这句话。”说完,留下一个俏皮的笑,提步离开。
我侧身看他消失在屏风边的身影,闭眼躺一会,心道,四爷中暑晕倒,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十五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挣扎着起身,忍着膝盖处的剧痛穿鞋,雪珍推门进屋,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按住我,“璇姐姐别起来,太医说了,姐姐身子虚,需要卧床休息。”我点点头,半躺在床问:“两位爷怎么样了?”
雪珍端起托盘里的药,送到我面前。我蹙眉不肯喝,雪珍轻声说:“姐姐放心,昨天小玉福传信,四爷早就醒来,再调理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十五爷除了不能正常走路,一点事都没有。”我松口气,心中的石头落地,但想着十三爷,悲苦顿生。
喝完药,雪珍接过碗,放回托盘,拿起一个瓷瓶,道:“这是苏培盛刚刚送来的,说是用天山雪莲而制,对擦伤很有用。”我接过瓷瓶,上面有两只相依偎的白色小狗。
雪珍为我的膝盖敷完药,带门离开。我躺在床上,一面回忆七年来和十三爷相处的画面,一面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七十四章—冰山一角
康熙四十九年夏北京畅春园
五月的北京,阳光明媚,万事万物都在笑。今日天气不错,康熙在畅春园西花园的牡丹堤品茗赏花,十几位阿哥陪着、笑着、说着,一如既往的虚伪和气。
原以为经那一事,至少也得被罚到浣衣局去洗几个月衣服,没想到病愈后,再次站在御前伺候。康熙对我的态度没什么变化,只是偶尔会盯我两眼,犀利的双眸流露出复杂的感情。我虽然很紧张,浑身也不自在,但总是强制镇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料想康熙是因为十三爷的事对我有所不满,所以才会这样看我。好在如履薄冰了十几日,康熙的眼神总算恢复。我深松口气,佩服自己处事不惊的同时,也暗叹圣意怎么这么难猜,这么易变?
十三爷在宗人府面壁悔过月余,被软禁在十三爷府。没有康熙的命令,不许随意出门。我听罢,心道,虽然没有出行自由,但有静姝陪伴左右,十三爷孤寂的心会快慰许多。
四爷半月前来春晨居看我时,带了一道平安符。那道他五年前送给我的平安符被雨水浸湿,不能再戴,他很细心,又帮我求了一道。平安符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圆明居士增悠然居士”九个大字。我戴好平安符,高兴地想,连法号都给我取好了,看来以后我得加把劲研习佛经,不然怎么和他贫嘴?
一阵低笑声传来,抬头看,康熙正和太子、三爷说塞外骑马的趣事。太子满脸温泽之色,言语柔和,怎么看也跟“乖戾”二字扯不上关系。三爷则是位忠实的听客,或是点头赞同,或是摇头轻笑,偶尔插一两句话。康熙和太子聊得很欢,不时眉开眼笑,不时抚须大乐,脸上的皱纹舒展不少。不知情的人看来,倒真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我边观察诸位皇子的表情边想,除了四爷,才华横溢的三爷也颇得康熙欢心。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两人才请得动康熙巡幸花园。其他几位爷,尤其是八爷,不管康熙颇为不满的情绪,照旧高举“八贤王”的旗帜。虽然很佩服他的才能,但经过十三爷这件事,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欣赏他了。至于爱财爱色如命的九爷,害死涵依的刽子手,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想到这里,瞥了眼和十爷淡笑的九爷,有种走上去给他两耳刮子的冲动。
好几次碰见九爷,都是极不情愿的请安,有时回几句话还会带点刺。他倒不在乎,仿佛根本不记得有个叫涵依的悲情女子含恨而终。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种,虽然不敢把他怎么样,但如果有机会,作弄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一家人说了会诗词,聊了会家常,谈了会牡丹,日渐偏西时,康熙起驾回清溪书屋。我偷偷看一眼瘦了一圈的四爷,转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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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阵雨后,几滴似落未落的水珠点缀在树叶间,多了些滋润美。百花虽然饱受吹残和洗礼,但却是开得更娇媚。和风吹来,黑云褪尽,镜光湖湖面升起一道彩虹,将西花园装扮得分外美丽。
雨虽然已经停歇,但我仍然举着一把四爷前几日送给我的油纸伞。他说我自小长在江南,温婉如水,应该有把秀气的油纸伞做陪衬。我欣喜若狂,主动亲了他一口后,笑着接过伞,缓缓撑开。
浅褐色伞骨,人字形伞架,伞面白色为底,红、紫、粉三色茶花沿伞面边缘绕圈,十几片绿叶镶嵌其间。近看,朵朵片片尽显大方淡娴之气。远看,古韵朴朴尽显高贵典雅之质。
虽然有一丝凉意,但空气清新,花香扑鼻,心情自然舒畅。撑伞走在回春晨居的甬道上,脑海不自主浮现出一幅美丽的画卷:江南古镇,淅沥小雨,清澈河流,一座拱桥,两个身影,两把油纸伞。多么浪漫温馨的雨中邂逅,多么让人向往的三世情缘。我美美的想着,痴痴的盼着。
想了一会,盼了一会,婉仪的声音响起。我回头,太子和婉仪站在镜光湖边。我收好伞,快速走到他们跟前请安。
太子今天很高兴,不但叫我不必多礼,还邀我和他们一起去湖岸的欣稼亭赏彩虹。我笑着道谢,跟在他们身后。
走进欣稼亭,太子扶婉仪坐定,先是柔声问她冷不冷,后又为她整理鬓边的朱钗。我看着细心的太子和绽笑的婉仪,默默祝福中有一丝哀伤。
婉仪到底知不知道太子那些风流事?如果知道,她会怎么想?心口会疼吗?如果不知道,认为他是爱着自己的,似乎也不错。要是她能嫁给若荣,若荣肯定会真心实意的疼她,而且幸福不会像流星般短暂。
太子陪婉仪看了会美景,说还有些事要办,起身离开欣稼亭。婉仪盯着太子消失的方向半晌,笑着对我说:“上次害你摔马,真是对不起。”我微微欠身,“福晋这样说不是折杀奴婢吗?是奴婢自己不小心,而且福晋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叫人来救奴婢了。”
婉仪笑着挥动玉手,所有的宫女和太监欠身离开。她柔声说:“现在没外人了,你不要自称奴婢,叫我婉仪就好。”我点头说:“最近过得好吗?”婉仪秀眼微锁,“还好,就是感觉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