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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几下胤禛瘦削的脸颊,笑着摇头,“我怎么会怪你?皇上很信任你,要是因为这事让皇上无故怀疑,可就糟糕啦。”又黯然道:“即使求情又能怎么样?对了,十五爷跟我说那天你来看我时发着烧,怎么回事?”胤禛道:“受了一点热。”
我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低声道:“你说老天都不能阻止你娶我,可皇上大过天,你能胜得了他?我跪求那么久,只不过是身子受伤。要真远嫁蒙古,那就是心神俱伤。”
胤禛咬着嘴唇,拥我入怀,胸膛紧紧贴着我肋骨,下巴磕在我肩膀上。谁都没有说话,只觉痛苦无奈的多重情感在空中久久悬浮。也许在此时,只有拼了全力搂着,才能战胜生离前的恐惧。
“皇上为何把我指给阿格王子?我不是金枝玉叶,出身又不好。”
这个问题想了几个月都没想通,尽管知道找到了答案也没任何用,可很想失去彻底些。
胤禛道:“其一,科尔沁和乌珠穆沁是蒙古实力较强的两个部落,科尔沁以左翼中旗马首是瞻,乌珠穆沁以右翼旗为重中之重。阿格的额娘是班第的妹妹,他和他亲哥哥和硕亲王布铎拉吉跟达尔罕亲王罗卜藏衮布自小感情深厚,两个部落的关系非常好。皇阿玛最顾忌这两个部落,阿格主动提出和亲,皇阿玛乐得应承。”
“其二,阿格不是嫡出,也无意争王位,最大的爱好是抚琴赛马。他有很多牧场,财力雄厚,为西北地区的军饷出钱,皇阿玛非常喜欢和看重他。”
“其三,二哥想拉拢喀尔喀部,皇阿玛圣明,哪里会让二哥得逞?皇阿玛把雅馨指给若荣,但在前年把雅馨的妹妹雅兰指给科尔沁右翼中旗额尔图王子。这样一来,二哥的实力没有增长的余地。”
我细细分析,前两个还能理解,后一个不太明白。胤禛轻刮一下我鼻子,“二哥多次私截科尔沁右翼中旗的贡品和御马,整个旗的人都很恼二哥。以后二哥即便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杜野亲王权衡利弊,最多中立。”我道:“ 话倒没错,但和阿格王子有何关系?”
胤禛道: “阿格的额娘去世得早,额尔图的母亲是阿格和他哥哥敬重的姑姑。阿格不是举足轻重的人,但在蒙古三大部落间起着特殊的作用,而且他忠于皇阿玛。也就是说,如果你嫁给他,会为皇阿玛省去一些烦恼。阿格娶过好几个福晋,你即使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也不打紧。你应该明白,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都是皇阿玛手里的棋子。只要对棋局有破解作用,不管谁输谁赢,都要下到对方局域里。”
没想到一桩婚姻居然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
我冷笑一声,仰望万里晴空,欲哭无泪。如此看来,康熙给我三月考虑的时间,多半是宽我心。他知道我性子烈,怕我心一横抹脖子。到时圣旨一下,不管我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听了会风夹着树叶的嗤嗤声,胤禛道:“小玉福说皇阿玛想收你为义女?”我低低的应了声“是”,泪如泉涌。胤禛掏出手绢为我抹泪,“希望皇阿玛最终能收回成命。”我定了定神,摸着胤禛腰间的墨玉,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你找的是这个?那日凭什么对我说那句话?”
第九章
康熙五十一年秋
胤禛纹丝不动的搂着我,“那日我看完你托十五弟给我的信后,立马进宫,赶到风雅亭附近,见你朝湖里扔东西,还没跑到你身边,你已急着离开。我去乾清宫向皇阿玛请完安,想着你在信上答应我的事,便对你说那句话。至于这个玉佩,凭着记忆,派人打捞好久才找到。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你要送给我的玉佩。”
我捏着玉佩,望着越来越暗的月色,淡淡的道:“既然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为何还要对我说那句话?”胤禛沉默一会,轻声道:“因为你曾在信里答应嫁给我,我要表明我心迹,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自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句话,再也不会说。”
我无力搂着胤禛的腰,无声哭泣。
此时此刻,是最后一次搂抱,最后一次诀别。以后不管我嫁不嫁给阿格,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不过我不甘心错过千年才有的再生缘,我还想再赌一把。
我把头靠近胤禛耳边,缓缓道出四个字。胤禛没有说话,瞳子射出一股冷峻的光,隐约感觉到他身子一半冰冷一半火热。
我靠在胤禛胸口,柔声道:“滇血碧心镯已被你摔碎,那可是你送给我的定亲礼。如果你能把这个作为聘礼奉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胤禛蓦地放开我,用力掰着我肩膀,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宁愿忍受相思之苦,每年出塞远远看着你,也不要伤心伤身,永生不见。我不许你做傻事,绝对不应许。”
我扯着胤禛衣襟,哭道:“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宁愿长眠不醒。胤禛,答应我,答应我。那不也是你的抱负吗?你难道从未想过吗?”
胤禛为我抹干实则永远也抹不干的泪,霍地起身,捏紧拳头,悄声喝道:“我当然有这个心思。二哥飞扬跋扈,骄奢淫逸,无非就是仗着有个好额娘和皇阿玛的疼爱。四年前被废后,皇阿玛只是为了平息兄弟间的斗争才复立他为太子。所有人都知道他地位不保,他却醉在梦里,以为皇阿玛会一直纵容他。我不否认他有些才能,但他的品格不配做一国之君。”
他摘了片枫叶,一点点撕碎,洒向空中,“自从皇阿玛说我‘喜怒不定’后,我就学会隐忍和藏拙。以前是,现在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只会做一个为皇阿玛效力和忠心,不参与任何朋党争斗,闲暇时念经参佛的雍亲王。我会时刻谨记‘诚孝皇父,友爱兄弟,勤勉敬业,淡泊名利’十六个字。二哥和八弟尽管去明争暗斗,不会揣摩皇阿玛心思的人不会博得他老人家信任。”
顿了顿,坐回石椅,拉着我双手,眼眸泛出坚定之光,“我的确是想站在紫禁之巅谋划我远大辉煌的一生,只不过我的策略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
胤禛说这些话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有豪迈的神情,自信的眼神,还有波澜的气势。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及他的雄心壮志,我知道他可以做到。还有十年,他就能站在权力顶峰逐鹿大清,而且还是中国历史上最勤勉的皇帝。只不过里面包含太多的艰辛和困苦,血泪和阴谋。
月亮越升越高,夜风吹来,枫叶沙沙响,稀稀疏疏落。我们静静搂着,彼此听着呼吸声。
“雪珍既然不是泄露消息的人,那究竟谁是?”
料想胤祯那天提醒我要注意的人不是胤禩,就是这个人。
胤禛道:“在皇阿玛身边伺候的人都有可能,我发现这个人很奇怪,因为他不是每件事都告诉八弟。不过如今追不追究不太重要了,皇阿玛既然起疑,料想这人不敢再妄动。”
那日当值的除了雪珍,还有五位,到底会是谁?几个不同表情的脸在眼前一一划过,一会是甜蜜的笑,一会是阴冷的笑,谁好谁坏,想了一圈想不出。
胤禛搂了我半晌,握着我双手,正色道:“在我呈上那份聘礼前,我宁愿生生离弃,也不愿阴阳永隔。如果皇阿玛意已决,你就应了皇阿玛。你不要让我第四次心碎,好吗?”我轻轻点头,忍了好久的泪再次流出。
彼此久久的对望,正想扑进胤禛怀里之际,胤禛放开我,转身快走。我大声叫着“胤禛,胤禛”,提步去追。胤禛走到园内最大的枫树下顿足,孤寂的身影落下一个高瘦的月晕圈。那月晕圈随风一波一波,里面全是不舍与背痛。
我跑到胤禛背后,搂着他的腰,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挽留他。胤禛猛地回头,抱着有些僵直的我,再次揉进冰凉的怀里。我靠在胤禛胸口,除了哭,还是哭。
胤禛一手揽我腰,一手摩挲我背,柔声道:“如果真到那一天,请忘记‘任那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定会执悠之手,与悠偕老’。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要默默记住你是我的唯一就行。”
我点了点头,无声痛哭,不完整的心明明被撕裂成很多片,却感觉不到一丝疼。胤禛托起我下巴,在我腮边轻轻一吻。冰冷干裂的唇烙在满是泪痕的脸上,也烙在全是他身影的心里。我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只想流干一生的泪。
胤禛把我的脸吻了个遍,推开我。我睁开眼,扯着胤禛袍袖,不愿放手。胤禛瞪大冒着红血丝的双眸看我,我流着泪的脸在他瞳孔里被放大后慢慢消失。胤禛一点一点的掰开我麻木的手指,那样干脆,却又那样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