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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脸色一变,坏了坏了,他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进了门,直直便往正院而去……
“阿蕊……”正院里一片静谧,往日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位一个也瞧不着,他心中更慌,加快脚步进了正屋,便见妻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做着绣活,见他进来了也不起身迎接,依旧不言不语的飞针走线。
纪淮更感慌乱,若是她气呼呼地发作一通,他也许还不会这般害怕,如今她这般不声不响的,才让他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阿蕊……你、你听我说!”他硬着头皮在她身边坐下,期期艾艾地道。
听到他这话,柳琇蕊终于停下手上动作,脸色平静地望着他,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清澈照人,照得纪淮心如擂鼓。
“阿蕊,那药、那药确是我所服用的,只不过、只不过这当中是有些缘由的。你如今年纪尚小,不宜有孕,可我、我又怕你长期服用那些药对身子不好,是故才、才……”纪淮强压下慌乱道。
柳琇蕊定定地望着他,望得他愈发的紧张,整个人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你既是一片好意,为何不与我商量着再做?这毕竟是关系着你我的孩子,你可知、你可知这段日子我有多害怕,多害怕真的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你至今膝下无子……”说到后面,柳琇蕊声音便有几分呜咽。婆婆虽只是写信问了一回子嗣之事,可她心中的压力却是有的,尤其是当她又看到纪淮书案上的家书,方知婆婆不只催促她,连夫君那边都给了压力。
在明知公婆给了压力的情形下,他怎能、怎能自作主张,怎能这般瞒着自己!
纪淮脸上一白,急忙拥着她道,“阿蕊,我错了,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才是。只是、只是……”最初在燕州时他确是没有想过将此事与她商量便私自决定了,后来得知父母因子嗣一事给了她压力,他倒是想说,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样一拖再拖,终是拖到了如今东窗事发。
柳琇蕊低低抽泣起来,纪淮听了更是心疼,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一遍又一遍地表示歉意,只要能让她不再哭,别说是鸡毛撞子,便是剔骨刀,他也愿受一下!
“你都、都知道蓝嬷嬷是、是娘亲她们专门寻来给我料理身子的,难道、难道我适不适宜有孕不比你更清楚?你做什么这般偷偷瞒着我。”柳琇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控诉。出嫁前高淑容与李氏她们便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想着纪淮又是独子又年长,纪家父母亦是心中焦急,这才四处托人打听,寻了蓝嬷嬷来专为她调养身子。
成婚至今,除了最初的半年,蓝嬷嬷给她用的补药中用了有避子功能的药外,后来的便一直不再用,柳琇蕊自小身子康健,又被悉心照料那般久,按蓝嬷嬷的说法,便是要怀也不是不可以的,世间上十六七岁生孩子的可不是少数。
纪淮又急又痛,尤其是看着她掉落的眼泪一下又一下地砸落在他手臂上,知道自己这回确是让她伤心了,不禁悔恨难当。
收到娘亲的来信,见她在信中问及子嗣之事,他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她,若是老实说自己用了避子药,又怕娘亲那边对妻子有意见;若是不说,只怕父母那边又会向妻子施加压力。
他活至这般年岁,头一回发现自己做事真的是欠缺考虑了,若是当初便开诚布公,又何来如今这般进退两难!原是为了妻子着想,可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压力,如今又让她这般伤心。
☆、第八十一章
佩珠这几日很是苦恼,府中两主子如今不冷不淡地处着,再不听往日女主子娇娇的嗔骂声及男主子爽朗的笑声;府中下人屏声息气,小心谨慎地忙活自己的差事;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火烧身。夫人倒好,安安静静神色淡淡的;倒是平日温文尔雅的大人,如今反而让人不敢接近。
柳琇蕊心里是堵得厉害;因纪淮出发点是为了她着想,如今又是一副任君处置绝无怨言的伏低做小模样;让她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一口气生生堵在心口上,是故干脆眼不见为净;无视他时不时在自己身边转悠的身影。
纪淮耷头耷脑地被赶出了正房;每晚不得不歇在书房处,柳琇蕊还振振有词,“你担心我服用避子药伤身;身为你的妻子;我亦有此忧虑,干脆从今日起你便睡书房吧,这样你也不用服药,又不必担心我会有孕,一举两得,极好极好!”
纪淮张张口欲分辩,可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得将话咽了回去。这一回可不是他用‘认床’那般借口便能糊弄过去的,除了老老实实地让她发泄了心中怒火外,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下来,纪淮纵是每日得空后便往她跟前凑,可是却总憋得自己难受。倒不是柳琇蕊给她脸色看,相反的,柳琇蕊待他可算得上是温柔体贴,活脱脱一个贤良妻子,丝毫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可正是因为这种体贴入微才更让他难受。这只伪兔子除了偶尔心血来潮时做做贤妻的样子,可没片刻功夫便又张牙舞爪起来,哪像如今这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习惯,相当的不习惯,他的小妻子应是娇俏明媚,逗一逗便化身河东狮的,现今这个实在是不习惯!
“夫人,李、李夫人发作了!”云珠白着脸推门进来。[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柳琇蕊一听便急了,连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人请蓝嬷嬷。洛芳芝产期便是这几日,府里早就布置好一切,大夫与产婆这几日亦留在了县衙随时待命。
一阵尖锐的呼痛声从产房处传出来,让刚踏进院门的柳琇蕊一下便白了脸。
紧跟在她身后的蓝嬷嬷扶着她的手安慰道,“夫人莫要担心,老奴前去瞧瞧情况!”
“嬷嬷快去!”
屋里越来越密集的痛呼隔着窗棂传入柳琇蕊的耳中,她脸色越来越白,都道女子生产是半只脚踏入死门关,可她却不知道居然还会经历这般的痛楚。时辰一点点过去,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中途似是又有人到来,她也无瑕去望一望。洛芳芝渐渐弱下去的声音让她心脏仿似被人拧住一般,就怕她会捱不下去。
产房大门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又是端热水的,又是捧鸡汤的,隔得小片刻,突然传出蓝嬷嬷的大叫声,“快,拿参片来!”
柳琇蕊身子一晃,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了她,这才让她免了摔倒的命运。她抬眸一望,见纪淮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颤声道,“你、你说她怎样了?会不会有事?都大半日过去了,怎的还生不出来?”
纪淮又哪会懂得这些,只能柔声安慰着,心中亦是有些忧虑的,不只是担忧洛芳芝母子安全,亦是忧心将来妻子生产时万一也这般艰难该如何是好,这一想他又暗暗庆幸自己之前服了药,否则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
他又轻柔地安慰了几句,抬头却见不远处表兄范文斌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产房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他先是一怔,继而暗自叹息一声,突然心中生起一丝庆幸来,庆幸上苍待他不薄,他爱慕的女子,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地被他拥入怀中,而不是只能远远地守着望着……
屋内的血水一盆又一盆地端出来,原又能断断续续地痛呼的洛芳芝一下又没了声息,柳琇蕊抓着纪淮的手越发的用力。纪淮亦忧心忡忡地紧紧盯着房门。
另一侧的范文斌下意识便上前几步,一会反应过来又生生止住了,宽大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着,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他不求两人今生来世情缘,只盼她能母子平安!
“夫人,李夫人难产,里头问保大还是保小?”蓝嬷嬷一脸焦急地出来。
柳琇蕊只觉脑中一下便炸开了,保大还是保小?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程度了么?
“我要她们母子平安!”柳琇蕊声音颤抖地一字一顿地道。
“夫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老奴又怎敢应般问你!如今李夫人已脱力,再迟一会,恐怕母子都有危险!”
柳琇芝身子不停地抖,突然用力推开纪淮抱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产房里去,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似是丝毫感觉不到一般,目不斜视地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洛芳芝而去。
“你可听到了?她们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我知道你肯定想保小,可我不会,我只认识洛芳芝,不知道那个孩子,所以,我必定保大!你若想保住李统领唯一的血脉,就给我醒过来继续用力!”她半蹲着用力抓着洛芳芝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却坚定地道。
“……不,保孩子,我的孩子……”片刻之后,一阵微弱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