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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原本被沈南踢中了的腹部被一只很软的手温柔摸过,所到之处,那股火辣辣苦不堪言的痛楚微微地减轻了。
朝衣呻吟了两声,眼皮千钧重,再也睁不开,便只模糊问道:“你……你是何人?”
那人却不言语,手上一动,朝衣便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连先前仅存的一点儿光都不见了,竟是那人用一方黑布将朝衣的眼睛给蒙上。
混沌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朝衣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刚刚睁眼,便望见燕沉戟定定看着自己的双眸,以及挤在床边的三个小家伙,清平,清宁,留安。
留安见朝衣醒了,便大声叫道:“小舅舅!”清宁说道:“我去跟爹说叔叔醒了!”清平随着跟上。
朝衣想笑,身子却仍旧酸痛,慢慢地想爬起来,燕沉戟伸手将她扶起,朝衣先看了看留安,望着小家伙泪汪汪担忧的样子,便说道:“怎么啦小留安?又哭了,难道是谁欺负你了不成?”
留安大力摇头:“没有,小舅舅,留安只是……担心你。”说着,就忍不住擦了一把泪。
朝衣笑道:“小舅舅是无所不能之人,倒让小留安担忧了,无事无事。”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一把留安的头,却惊见自己手腕上极大极为明显的一团淤青。
目光同旁边的燕沉戟对上,朝衣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将手腕的淤青盖住。
留安乖乖地伏在床边不动,趁着傅东篱诸人还未来到,朝衣小声问燕沉戟说道:“大哥,我……我怎会在家中?”
燕沉戟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是有人将你送到我手上的。”
朝衣还待细问,外头脚步声纷叠,接着,傅东篱,傅大姑娘以及傅明纷纷进来,清平跟清宁在前头引路。
三人到了跟前,傅东篱问道:“觉得如何?”
朝衣满心疑惑,却还撑着笑道:“无事,叫哥哥担忧了。”
傅姑娘望着朝衣嘴角的伤,却垂下泪来。
傅明在旁说道:“少爷,你不必忧心,只好生养伤就是了,此事陛下甚为震怒,已经叫京畿司去四处搜捕为祸之人。”
朝衣不解:“嗯?”
傅东篱说道:“据说是先头六部党羽的余孽,一时不忿,故而将你掳去,百般折磨……幸得燕大侠及时将你救回来,因你昨晚上不见了后《文》阖府都知道了,傅明就《人》去报了官,闹了一夜《书》没有找到,第二日陛《屋》下便知道了此事,当即就命京畿司派出人马全城搜捕贼人余孽,务必要将你好生寻回来。”
朝衣听傅东篱如此说,心中便明白了。
她自知道这件事不关六部分毫,乃是沈南所为,然而小皇帝如此做必定有他的用意,至于用意为何,朝衣也猜到几分,事到如今,便随他去罢。
朝衣如今不懂的是,沈南摆明是不肯放过她的,可是她却为何又到了燕沉戟手中?她依稀记得自己昏迷之时,仿佛有人将她救出,替她上药……只是当时她神志不清,那人又将她的眼睛蒙上,因此居然丝毫无觉。
傅东篱等探视过朝衣之后,见她虽然样子仍有些憔悴,却到底无碍,就让她好好休息,便自退了出去,只留安还不肯走,朝衣便只好将他留下。
众人走后,朝衣便看向燕沉戟,问道:“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沉戟却问道:“昨晚上……将你掳走之人是沈南么?”
朝衣看了留安一眼,却见他乖乖地趴在床边上一动不动,朝衣便一点头,黯然说道:“他……他要带我回去。”
燕沉戟垂眸说道:“是我一时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等到察觉之后回来,他已经带你跑了。”
朝衣安抚说道:“大哥,无事的,你也知道他向来诡计多端,防不胜防的。”
燕沉戟默默无语。
朝衣说道:“只是我不知,后来怎么会……”
燕沉戟说道:“我察觉你不见了,当下便出去四处找,却被傅明碰上,我也未曾管其他,只顾出去,却四处不见你,我只好乱走,一直到了天明……我才在郊外见你昏迷在一棵大树之下。”
朝衣怔怔地:“大哥就这么……遇上我了么?”
燕沉戟说道:“嗯。”
朝衣想了想,说道:“沈南本是……想杀我的,”说到这里时候,便有些唏嘘,“说来是我先对不住他,又违背了师门遗训,他杀我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我……”
燕沉戟说道:“放心。”他只说两字,便伸出手来,用力握住了朝衣的手。
朝衣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啦大哥,以后你日夜不离我就是了。”燕沉戟见她明了,就嗯了声。
朝衣才又说道:“只是不知是何人出手相救,他大概也知道大哥在找我,故而才特地将我放在那树下,让大哥瞧见。”
燕沉戟说道:“我简单看过你身上的伤,已经被人上了药……”
朝衣怔怔地想了会儿,叹道:“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呢?是敌是友?”
她向后微微靠了靠,心中却想起沈南昨晚上说的那句话:我劈开棺木之后,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心头一阵寒意滋生。
朝衣左思右想考虑了许久,床边上留安呼吸渐渐稳下来,竟是已经睡着,朝衣的手轻轻摸过男孩子的头,感觉那柔软的发丝自指尖擦过。
朝衣心头微微悸动,脑中忽然想到了某一幕,手突兀地返回来,在自己的唇上一点一点摸过。
有什么东西……很快地闪过,想抓却抓不牢。
燕沉戟问道:“怎地了?”
朝衣心头突突乱跳,目光闪烁来去,终于说道:“大哥,我想回忘尘寰,……看一看。”
第三十四章 百官至
此日朝衣便未去上朝,自晌午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些同朝的大臣前来国公府探问,上到宰相御史,下到有过点头之交的下级官员,无一例外,纷纷而来。
这下便忙了傅东篱,傅家沉寂了起码二十年,素来门可罗雀,这却是二十年来首次热闹,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却都是朝中的臣子。而傅家门旁的那下马碑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无一例外,群臣差不多都是互相认识的,便心照不宣彼此招呼,齐望国公府探望。
傅东篱本呆在府内,后来刚招呼进去一位,又立刻来了另一位,有时候还未曾落座,外头便报有人来,东篱忙的团团转,家中的清宁清平两个性子爱热闹的,只可惜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喧闹场面,这般多身份显赫的大官齐齐来到,两个孩子又惊又喜,眼花缭乱,便站在廊下指点观看。留安却一直都在内堂守着朝衣。
以傅东篱的心思,是想叫朝衣多多休息些时候,只是朝衣心中知道,只因她如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皇帝器重,她又做了几件惊人的事,在朝中地位今非昔比……这些朝臣最是洞察精明不过的,知道风向,才来探望好同她做人情,那些低级的官员也还罢了,自有傅东篱招呼,更有些宰相御史三四品的大员来到,若是不出外相见,未免有些失礼,也叫那些人心头不快。
朝衣又自觉身子无碍,便不顾燕沉戟拦挡,起身出来外头,在厅上见了几个同僚,大家相见,无非是赞扬少国公“赤胆忠心”,又痛斥“奸人可恨”之类,朝衣微笑应付,倒也不须多说些话,正“其乐融融”,外头有宦官来到。
朝衣急忙出门迎接,那宫内的来人进门来众人见礼,便长音说道:“传陛下口谕……”
群臣齐刷刷跪倒,宦官说道:“少国公傅轻羽忠心耿耿,乃朕之股肱不弃,朕甚爱之。惊闻昨夜爱卿受奸人惊扰,朕心急如焚,望爱卿在府中好好养伤,早些痊愈,勿让朕忧心爱卿。”
朝衣山呼万岁,说道:“微臣多谢陛下!”
宦官宣过了口谕,又和颜悦色说道:“少国公,身子好些了么?”
朝衣说道:“多谢公公问询,已经无碍了,请公公回宫之后告知陛下,也让陛下宽心。”宦官点头,说道:“嗯,咱家知道了。昨晚上听闻消息,咱家也同陛下一样,为少国公忧心不已,如今见少国公已无大碍,可见是吉人天相,少国公之福,陛下之福呀。”
宫内来人自代表皇帝的意思,见他说了无尽好话,周遭的朝臣自然也立刻纷纷口灿莲花的说,朝衣呵呵笑着应酬,大概是站了太久,腹中忽地一阵疼痛,不由地皱眉捂着腹部,身子微微摇晃。
傅东篱急忙从旁扶住,低声问道:“轻羽你无碍么?”
朝衣说道:“哥哥放心,只是一时……而已。”硬是撑着,同众人寒暄了会儿,那宦官是个精明的人,见朝衣脸色渐白,便说道:“咱家看国公爷还需要好生调养调养,(W//RS//HU)咱家就不打扰国公爷了,回去跟陛下复旨……另外,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