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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真的不是他的亲额涅,不然她不会这么狠心。
胤禛觉得很失望,在偷听到佟氏吩咐身边嬷嬷把德妃送来的祈福香囊扣下来时就更失望了,原本欲进殿里去给她请安的脚步顿住,转身就往承乾宫外走。
跟着他的小太监追上来,拦住他为难道:“四爷,皇贵妃吩咐了您大病初愈不要乱走动。”
胤禛冷冷瞪视着面前之人,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汗阿玛的旨意,要我以后每日晨昏定省去永和宫给额涅请安,谁敢拦着!”
咬牙着重强调的‘永和宫’,‘额涅’几个词足以表达他现下的愤怒,而这个时候的胤禛心里对胤礽帮着在康熙面前说好话,让他得以与德妃母子重聚其实是很感激的。
但在他果真如胤礽所想找理由慢慢换掉了佟氏留在他身边的人,开始有了自己的心腹,当然也不知不觉中被人排进去眼线,与佟氏彻底只剩面子上的母子情分之后,在他年岁渐长渐渐了解到乌雅氏出身低微在朝中几乎没有母族势力于他意味着什么,而佟家一族他是完全指望不上了之后,他才终于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胤礽当初做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好。
从头到尾,胤礽不过是离间了他与皇贵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兄弟
开春之后,康熙以云南底定,海宇荡平,躬诣永陵福陵昭陵告祭,命胤礽随驾。
上车之前,胤礽看到侍卫堆里站着的鄂伦岱,已经换了身装束,不再是蓝翎侍卫,前几日康熙把他叫去询问一番之后直接将之提进了善扑营。
善扑营是由当年帮着康熙除去鳌拜的那群侍卫组成的皇帝近身卫队,其受器重程度自然不言而喻,于鄂伦岱而言,可谓是越阶而上。
胤礽走之身边经过,对方小声说了句“奴才谢太子爷提拔”就随着众人一块跪了下去。
胤礽目光向下微睨,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而原本因为能出远门心情算得上很不错的胤礽,在看到胤禔也出现在随行的队伍里时,眉头当即就蹙了起来。
胤禔似乎是没感受到他的不待见,见他视线移过去,冲他笑了笑,上来与他问安。
“大哥也要去吗?”胤礽想着前两天定下来的出巡名单似乎没他的名字的吧?
而胤禔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昨日二伯与汗阿玛说起我近日骑射长进得不错,汗阿玛听了高兴,便把我也带上了,说是去了塞外围场,让我试试身手。”
啧,说起来,这一段时日以来眼前这人倒真是跟裕亲王走得近,时常听闻裕亲王带他去演武场射箭骑马的,怎么都觉得怪可疑的,胤礽想着又多看了胤禔一眼,见他笑得坦荡荡的,倒是显得自个小人之心了。
“即如此,大哥可得抓着机会在汗阿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才是。”胤礽不冷不热地说着,语带嘲讽之意,而后便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辇。
胤禔好笑地摇了摇头,心眼可真小。
孝陵是去盛京之前祭奠的第一处,拜过先帝之后,康熙又领着人去了皇后陵奠酒举哀。
早春的阳光透过翠柏鳞片状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胤礽闭了闭眼,突然就觉得这柔和的阳光有些刺目。
“太子,再往前走一步。”
耳边响起了轻声的提醒,胤礽回过神,见前头康熙已经又往前走了一步,赶紧跟上去。
胤禔轻勾了勾嘴角,也跟了过去。
每回来祭奠过仁孝皇后,胤礽的心情或多或少会低落一段时候,虽然已经刻意掩饰了,但黯淡的眼神到底还是出卖了他,已经跟着他来过几次的胤禔只一眼就洞穿
了他的心思,很难得的,对他生出了一点点的怜悯。
虽然他大概根本不需要。
落日之后,胤禔在驻跸的行馆自己住的小院里晃了两圈觉得无趣,鬼使神差地就招了方顺到跟前来,吩咐道:“去,找人去打听一下,太子爷现在在做什么。”
派去打听的人很快就来回报说是太子刚回去歇下,胤禔没有多做犹豫,拎了个茶壶就只身去了胤礽的住处。
胤礽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水塘边发呆,听人禀报说是胤禔求见一时有些意外,却也让他进了来。
胤禔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冲他使了个眼色,胤礽微微皱眉,犹豫着把人都挥退了下去。
茶壶被放到了俩人中间,胤礽有些奇怪问他:“大哥这是特地来找我一块喝茶?”
“自然,”胤禔笑着眨了眨眼:“这可是好茶呢。”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两只杯子来,是酒杯。
而胤礽接过他斟好送到面前来的茶,只一闻便挑起了眉,果真是酒。
胤禔压低了声音:“太子爷知道就好,可别说出去了啊。”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胤礽摇了摇头,第一杯便一饮而尽。
红晕爬上了双酡。
胤禔看着他的样子,微眯起了眼,复又笑了。
胤礽睨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有,我以为太子爷心情不好。”
胤礽放下杯子,侧过了头:“有什么好不好的,好与不好日子不都得过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生复一生。
“太子爷这话说得怎么跟有厌世的念头一般,你才几岁大呢。”
“没有。”胤礽轻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却带着坚定。
厌世?怎么可能,他从来就不是懦弱之人,再惨淡也不过那般,有何所惧,又有何所厌。
“那就好,我就怕太子爷心里不痛快,会想岔了。”胤禔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超过了,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
胤礽闻言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是以为我在伤春悲秋,特地跑来安慰我?”
“呵……”
“那还真是感谢大哥体贴了。”胤礽对此似乎并不领情。
胤禔被他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嘲讽堵得有些尴尬,无奈转开了话题:“下午的时候,我听二伯说了个故事,太子爷有没有兴趣听听?”
“嗯?”胤礽漫不经心地应着,示意他继续。
“说是殷商时期孤竹国有两个王子,一名伯夷,一名叔齐,孤竹国国君临终之时留下遗命由次子叔齐继位,而叔齐则以为王位该由他兄长伯夷继承,坚决礼让……”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胤礽声音沉下去,不客气地打断他。
“太子爷你听我说完,没别的意思,就是讲个故事给你听而已。”胤禔无奈安抚,就知道他肯定会想歪了。
胤礽撇了撇嘴,微抬起下颚:“行,你说。”
“伯夷也不肯接受这个王位,以父亲遗命不可违背为由拒绝,悄然远去,后来叔齐也放弃了王位,追随他兄长而去,此后周游列国,时逢周武王兴兵伐商纣,二人叩马谏阻终是于事无补,武王灭商之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最后饿死于首阳山上。”
“说完了?”
胤禔点头:“是啊,说完了。”
胤礽冷哼:“不知所谓。”
“为何?”
“其一,天下人抢破了头的王位你推我让,当是孔融让梨吗?虚伪又做作。其二,纣王残暴不仁,殷商气数已尽,改朝换代是历史必然,自个没这个觉悟就算了,还想着阻碍其他人成大业,简直是迂腐透顶。其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真有骨气的就不是饿死自己而该是想方设法扭转乾坤,这二人显然是没那个本事的,哗众取宠倒是挺能耐。”
胤禔闻言失笑:“太子爷,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世人都称颂其人谦恭揖让,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古之贤人,圣之清者,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虚伪无能又贪得虚名之辈。”
“难道不是?”胤礽颇不以为然道:“所谓高风亮节不过都是上位者弄出来唬人的噱头,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愚民,不过,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胤禔笑着摇头:“其实是二伯的意思,太子爷,就算你不齿他们宁死不屈周武,不过这兄友弟恭的,好歹也可以学学吧?”
胤礽微微皱眉,怀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眼里只有单纯的笑意,却是不解,最后也只是轻吁了口气,道:“我做不来叔齐,你也不是伯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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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刻的僵滞,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与你说笑呢,何必这么当真。”
胤礽没有再接他的话,接过盛了酒的杯子,第二杯酒也下了肚。
风吹起,拂过有些发烫的面颊,胤礽揉了揉自个的脸,心道果然还是身子太小经不住,才两杯酒就要醉倒了。
胤禔的手终于是搭上了他的肩膀,轻晃了晃:“太子爷,你还好吧?”
胤礽下意识地摇头,迷蒙的双眼却是出卖了他。
算了。
“我扶你回房里去歇着吧。”胤禔说着也不等胤礽拒绝,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