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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连翘伸手用力推开刚被关上的窗子,让冷风灌入,没有看小宫女一眼。小宫女被她漠然、冷硬的气势怔住,不敢造次,默默地提着食盒离开了。
烛灯被风吹得摇曳明灭,身子已冻得麻木,僵硬得只剩眼睛开合。冷到已不觉得冷,她相信此刻自己已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会呼吸的尸体。或许死真的会是一种解脱,她想再尝试一下,这一次她要对死神提个要求,抹去她所有的记忆。
“想死?”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她依然能呼吸到风里的清冷,还有感觉,她怎么还没死呢?
久久等不到她的反应,龙应气恼地走上前,强势地扳过她的肩头,强迫她与他对视。
“你就这么想死吗?”他阴鸷地盯视她,三天了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是这样坐着……
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在她眼里他就像是一个表演哑剧的小丑,逗笑了她。
“你笑什么?笑什么?”他被激怒。
她一径地笑,只会笑,哈哈大笑,笑得接不上气,眼一翻……
他接住了她下滑的身子,手抖个不停……
看着她绝美的容颜,苍白,依然美丽。感受着她冰冷的身子,寒凉,依然柔软。她是让他心动的。
美丽、聪慧、坚强、敏锐、开朗、淡漠、倔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令他深深着迷。他能从她身上找到许许多多不同的她,历数她的点点滴滴。知道他帝王身份依然镇定自若的她,软禁于后宫依然过得风生水起的她,为了生存敢于同他谈条件的她,抱入怀里令他情不自禁的她……苦笑,那一夜,他虽然多喝了几杯,但并未酒醉,却任由自己像个登徒子地想要侵犯她。在皇宫里,他的天下,要一个女人居然沦落到要用强的。
他想靠近她,却离她越来越远,他想得到她,却用错了方法,他想爱她,却懦弱地不敢提一个字,他在她面前活得卑微而可怜。他嫉妒那个叫穆沙修贺的男人,疯狂地嫉妒他。将她软禁本不期待穆沙修贺会亲自来救她。当扎卡王爷的一封密函送到,他知道他来了,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布下天罗地网,他要他死,他如愿了,却依然得不到她。
她就在他怀里,却离他好远好远……
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温暖的怀抱令人眷恋,结实的臂膀,有力的大腿,紧实而亲密地固定着她的身子。这感觉——好熟悉,令她思念、令她眷恋。这是梦吧,只有在梦里才能忘却现实的残忍,才能将一切变得这般美好。
贪恋着这份温暖,她沉醉得不愿醒来。
“皇上,该早朝了!”
美梦瞬间崩塌,突来的声音将她直踹入无底深渊。双眸暴睁,侧首,看到了龙应怜惜的眸。
“昨夜,你冻僵了……”
“啪——”五指印清晰地浮现在他俊美的玉颜上,触目惊心。
“你……”翻身压住她,一手固定住她的双腕,一手扼住她脖子,这个女人竟敢打他,他怒红了眼,掌下不断地加力。
连翘被掐得喘不过气,双眼无力地上翻,露出眼白。
“求朕,你求,朕便放了你!”他恶狠狠地要挟。
可是他等不到,只看到她的瞳孔不断放大,放大……直到她不再挣扎……
他倏然惊醒,放开手,瞳孔不断收缩,久久,他屏住呼吸,抖着手探她的鼻息……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颓然地翻身下床,踉跄地离开……
龙应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当她醒来,只觉得咽喉火烧火燎地疼。眼皮子重得睁不开,口干舌燥,四肢无力。呵,快要死了吧,死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这样的折磨对于漫长的死亡来说只是流光一瞬,她能忍的。
长长久久的昏迷,高烧,连翘只是无所觉地睡着……睡着……耳边偶尔会听到几声低吼。
“她怎么还没醒?烧怎么不退?你们这群庸医……”
“三天了,你们让她睡了三天,是不是你们也只想活三天?”
“今夜她还不醒,你们也不用醒了……”
扰人的聒噪终于消失了,清静了好多。她满足地继续沉睡……
“你就甘心这样长睡不起?懦弱的女人,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可惜,到头来你还是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怯懦、胆小、卑微,只懂得在男人身下承欢,哈!你让我鄙夷,男人死了,那个男人为了救你,死了!真是个可怜的男人,曾经叱诧风云,所向披靡的一个人,为你死了!你却只想死,他的死换来的是你的死!这能不能算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扪心自问,你有资格死吗?”
谁?是谁?谁在她耳边说话?连翘奋力地想睁开眼,可是好像有无数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她好想看看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但挣脱不了……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让自己活得这样卑微,猪狗都不如,谁伤害了我,我定要他千倍偿还,你如果现在死了,就真的连条狗都不如了。”
是谁,天哪,为什么要绑住她,放开,放开……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睁开了眼,一双凤眸,不冷,玄色的袍子,不俗,领口与袖口衬着明黄,不张扬。
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慢慢退了出去,打开殿门,立于殿外。
“她醒了。”
龙应一身明黄龙袍跨入殿内,身后太医纷纷趋上前,把脉的,翻她眼皮子的,端茶送药的,忙得不亦乐乎。
遥遥与他对视,连翘张了张嘴,终是无力发出一个音。
握住她无力抽回的手,龙应的眼中溢出万分愧色:“对不起,朕……不会再如此待你了……”
三天后,太医们用连翘嘱咐的药方子治好了她的病。
懒懒地靠在床柱上,那一夜,那人的话久久萦绕在耳边,慢慢渗进五脏六腑。
穆沙修贺死了,她还有资格死吗?苦笑,原来有一天,死也会变得如此艰难。
如果她的生命注定已不是她的,诚如他所言,她的死连条狗都不如。死得不堪,不值,不如痛苦地活着,这就叫活受罪!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消极厌世,因为她不配,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活得不堪,因为她要为他而活。
第四十章 迷情
“身子可好些了。”龙应进入内殿,看着躺在榻上的连翘,已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轻点头,她仍是冷淡。
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痴迷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连翘,龙应觉得能这样平和地与她呆在一起已是极好。她的疏离并不能吓退他,反而欣喜于她渐渐恬淡的心,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看他,愿意为他展颜,开怀,他自认不输穆沙修贺。
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粉,他提议:“雪停了,一起赏梅可好?”
屏息等着她的回应。
“好。”她极低的应了声,他仍是听到了。狂喜地看她,虽然没有得到她相同的回应,可是心头的雀跃让龙应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伸出大掌覆上她搁在被外的柔荑,她不曾躲闪,任他握着……
收集了宫中所有珍宝捧到她的面前,她未瞧一眼,小心翼翼呵护着她的情伤,不敢造次,怕自己又会在无意与疯狂中伤了她,她未置一词,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宫太息殿,不准闲杂人等骚扰,自己则下榻在崇政殿,未敢染指,她不屑一顾。但是他依然不断地讨好她,宠爱她,只盼她能看到他,在他心里总觉得她对他不是无所觉的,只是被伤心蒙了眼睛,他愿意等,多久都等……
“冷吗?”龙应扶她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怕她着凉,给她披了件雪狐斗篷,珍贵的斗篷用六张雪狐皮缝制,每一张雪狐皮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一件斗篷绝对是无价之宝。
雪白的斗篷,没有一丝杂色,与漫天的雪景融为一体,她就这么坐在一片冰寒中,衬得脸容更加飘逸、绝艳。
斟了一杯温热的梅花酿,举到她面前,他语气轻柔:“喝一点暖暖身子。”
鼻尖萦绕的酒香让连翘缓缓侧过头来看他,他眼中的情意她怎会不懂,只是太快应承,怕是……此人岂是好相与的!心头冷笑,轻轻推开他手,起身朝亭外走去。
雪停了,风住了,春天也快来了吧!只是她的春天在哪里呢?
折下一支红梅握在手上把玩:“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娇柔的声音带出无限美好,惹人怜爱。指尖剥落几瓣梅花,零零落落撒了一地,随手将枯枝抛于树下,趋前……
龙应亦步亦趋地跟着,为她的媚态所惑,不自觉地蹲下身去捡她随意抛下的残枝。被冰雪侵浸的残枝染了她的余香,心神荡漾。
雪地上留下的是他与她的脚印,一深一浅,一大一小,看着那些脚印蜿蜒在身后,连翘轻勾唇角。
“皇上……”她侧头看他,他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