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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琬,我是胤禛。”胤禛端视着宛琬呆呆坐于榻上,心中酸楚,半年多了,宛琬胸前的伤口渐渐愈合,神思却一点不见好转,她依旧孤单地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从前她是那样爱喧闹的人。
“宛琬,天大热了,一年之中,我最讨厌夏至。但皇阿玛说一个有毅力有教养的皇子,在大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即使门窗紧闭,也要衣装整齐,不脱冠帽,正襟危坐,既不能摇扇,更不能挽袖,可真要把人闷死。宛琬,小时候皇阿玛很严厉,每日寅时天未亮所有阿哥即起来排列上殿,一一背诵经书,然后是满文、蒙文、汉书、射箭、书法、书画、音乐、几何、天文、火器无一不学,直至日暮时分。有时天太热,教《礼记》的先生还昏了过去。那时我总羡慕三哥,回回都是皇阿玛亲自为他讲解几何学。”想起小时,胤禛脸庞挂上一丝笑意,俯身一弹怀中宛琬俏鼻,“你这么不听话,调皮,幸亏不长在宫里,不然十个手掌也不够打。”
胤禛小心撸开宛琬的纤纤小手,已寻不见当日戒尺抽打的一丝痕迹,他捏着她的手掌在他脸庞轻轻摩挲,好似她温柔的抚摩着他。
夏去秋至,康熙四十八年十月
“宛琬,我是胤禛。”胤禛眼底含笑,难掩兴奋,他找了一方印泥,从袖拢中取出枚双狮钮寿山芙蓉石印章,沾了沾印泥,牵过宛琬的手背敲了下去,笑着将手伸至她眼前:“你看,‘御赐朗吟阁宝’。这是皇阿玛赐我的,他赐了我座园子,叫‘圆明园’。这印章上写的‘朗吟阁’,皇阿玛说是给我的书房。宛琬你高兴吗?我和三哥,五弟都被封为亲王了。以后到了夏日咱们就去园子里住,咱家园子门口就是对石麒麟,进去里边有牡丹台、梧桐院、杏花馆、桃花坞、耕织轩、梅花岭许多好地方,你喜欢哪就住哪。哦,不,你还是住在双鹤斋旁吧,因为我的朗吟阁在那,你就住我旁边,咱们一起泛舟吟诗唱曲。。。。。。” 胤禛眉飞色舞的说着,他猛见宛琬眼光呆滞,恍若未闻,宛若全无生气的木偶般,痛上心来,这就是宛琬说的快乐或悲伤都无人会与他分享吗?
胤禛沉沉地吸了口气,蹲至与她平齐的位置,苦涩道:“宛琬,都已经一年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知道吗?那天还有支箭射向了胤禩,画薇替他挡了,她死了。我四下追查,到现在都不知那日到底是谁要杀了我们两个。这府里,那外面,处处都有双眼睛在窥觑着你。二哥废黜后,大哥他痴心妄想,以为终可‘立长’,竟怂恿皇阿玛杀掉二哥,皇阿玛震怒。三哥趁机向皇阿玛揭发是大哥派喇嘛用巫术镇魇了二哥,才致使二哥精神失常,他又说‘帐殿夜警’事件,只怕大哥和十三弟所言是为一己私欲。皇阿玛现还圈禁着大哥,对十三弟也心生厌恶。九弟、十四弟们让朝臣齐齐举荐八弟,却招致皇阿玛反感,怒斥八弟是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八弟们又反咬出三哥早知镇魇之事!这是怎样一群疯狂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你说爱天下人要先学会爱亲人爱手足,那你告诉我,这样的他们,我该如何去爱,我该如何去爱!宛琬,你给我醒过来!”他猛力的摇晃着宛琬的身子,瘫坐在地,一滴眼泪沿着眼角倏然落下。
胤禛痴痴地看着宛琬,心底的思念汹涌如潮,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这样地思念着她,思念这春日一般的女子,思念得他心都痛了,思念得即使俩人面对着面都仍然觉得那么遥远,那么饥渴,那么绝望。
正文 第十三章
康熙四十九年春。
宛琬屋子里的窗棂是不常关的,它面对着庭院。院里植着几株垂柳,几湾桃花。春日里的阳光最鲜亮不过,那群垂柳、桃花让它一照,浅的绿,粉的红就直钻入人的眼睛里去,心也随之鲜亮起来。
十三阿哥凝望着倚在窗前出神的宛琬喃喃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十三哥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人面不知何处去?你难道看不出来宛琬已经一点点好起来了吗?她原来完全听不到,看不到,现在已经能听、能看、能感觉。。。。。。她在一天天好起来,像个冬眠的动物,从出事的那天起,她只是因为害怕,才沉睡的,可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才跨进门的胤禵喊了起来。
“她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笑过一下,这叫好了吗?这都是托八哥的福!”十三阿哥眼含讥讽低吼出。他看上去像是头受伤的野兽,下巴满是青青胡碴,浓重的酒意在他周身缭绕。
胤禵猛被他噎住了,懊恼地睨视着他,恨不得能瞪穿了他似。
八哥庇护凌普,皇阿玛斥他欺罔,疑他有希冀皇位之心,将他锁拿。九哥约他怀带毒药一同前去阻谏,他找四哥一同前去,四哥的眼神那般怪异,他一直不懂。可恨他们全都瞒着他,后来他才知道他被皇阿玛斥为空有‘梁山泊义气’,还差点被诛死于殿堂上所救下来的八哥,竟是害残了宛琬的人!见到宛琬奄奄一息的躺在那,他真是恨死了自己。他鬼使神差地竟救了这个世间他最痛恨的人。每见到宛琬一次,那刻骨的仇恨与自责就增添一分,浓烈得已快要被仇恨给烧毁。最可怕的敌人不是你的仇敌而是你的朋友,他告诉自己,他再不是那个冲动,空有梁山泊义气的十四阿哥了,他要潜伺在那给胤禩最致命一击!
宛琬望着他俩人双眼泛着血丝,激昂地争论着,恐慌的蜷起身子。忽然间,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宛琬猛地奔上前去,双手紧紧握着他衣袖不放,像是找到最后的浮木般喊出:“胤禛,胤禛。”恍如冰山上的第一道春雷,房中人全都怔住了,那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都无法带来的震撼。
宛琬的身子微微颤抖,胤禛拥她入怀,抚拍着她柔声道:“不怕,宛琬不怕,是我,是胤禛。”
“宛琬,你为什么叫我胤禛,是想起来了吗?”胤禛小心翼翼的出言探问。
宛琬不知所措的咬着手指喃喃道:“不是你每回都和我说,‘宛琬,我叫胤禛’的吗?”
三人狂喜的心一点点沉下。
自此后,胤禛、胤禵、胤祥三兄弟只要得空便轮流带宛琬四处散心。
这日胤禵想着将宛琬带至草场。
苍茫无际的草场四周以一人合抱粗的木栅栏设下分界,不经意处皆有侍卫守卫着。
远处群山连绵起伏,草场中的马儿悠闲的吃着青草,不时昂首嘶叫两声,马鬃飞扬,神态自由。一只燕子从眼前掠过,迅速的又冲上高空。空中,银白色的云缓缓游动,无忧无虑得宛如此时的宛琬。
宛琬转身兴高采烈地唤道:“胤禵,我也要骑马,你教我好吗?”
乍听她亲昵的呼唤,胤禵身子一怔,真是天可怜他,他总算带宛琬来对了地方。胤禵低声自语,好宛琬,我们就重新再来过。
胤禵牵马上前,“宛琬,记住你永远不要站在马的后方和侧后方,不然马儿可是要踢你的。”他拉着宛琬走到马前,让宛琬拉住马笼头。“你拉着马先遛一下,要让马儿先认识你,喜欢上你。”他取过随侍拿着的苹果块,让宛琬放在手心去喂马儿。
“可不能拿在手指上喂马,得放在掌心,不然你的马儿会以为那是胡萝卜把你的手指给吃掉的。”
宛琬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喂好了马儿,我们拿把硬点的刷子,左手拉住笼头,右手从马脖开始,用力给它刷。宛琬你看要象这样,每个地方都要刷两到三次。可你要小心,千万别碰到马儿的眼睛周围、耳朵,还有这儿,这……”胤禵耐心的一一指着和宛琬说。
宛琬学着胤禵样刷得很是起劲,一身是汗,手都快抬不起时,突发现马儿好象很舒服似的昂首看了她一眼。宛琬兴奋得一把扔掉刷子,抱着马儿,摸摸它前额,对着它的眼睛说:“马儿,马儿,我好喜欢你哦,等一下你让我骑骑好吗?”马儿象听懂了似的低下了头,引得宛琬拿过苹果边说边喂,不时的亲亲马儿。
“人的待遇还不如一匹马。”胤禵嫉妒得直咬牙,突地一双小手伸至他嘴边,塞了块苹果进去,宛琬笑眯眯的望着他。
“胤禵,我上不了。”宛琬指指马儿。
“我会帮你。”胤禵脸上浮出怪异笑容,他果真走了过来,猛地抱起了宛琬。
俊马蹄扬嘶叫,一阵骚动,吓得宛琬勾住胤禵的脖子,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四目相望。
胤禵一惊忘了宛琬还未坐定就放手,她身子摇坠,他情急下一把抱住宛琬摔在地上,两人紧贴得没有一丝空隙。
一股馨香避无可避的飘入鼻中,胤禵强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