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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它果然是莫测的。
不过B市确实也有好一段时间没下过雨了，现在能来场大暴雨也好，不光是市区里的空气和绿化带需要被好好冲刷一下再现明媚清新，我觉得我的眼睛和心也应该好好洗洗，省得再被肤浅表象蒙蔽一次，看错人，也误信人。
前额的刘海已经被越来越大的风彻底吹乱，我撩拨N次无果，索性往后挪了挪，直接把头搭在椅背上，仰头呆呆地看着灰扑扑的天空。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就像被挖去了一大块，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我闭上眼睛。
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就说出原谅吗？
第六十章、终极Boss结局篇（五）
一滴冰凉的雨水“啪嗒”一下落到额头上，我倏地睁开眼睛，灰暗的天幕中层层乌云堆积压顶。湿润的风急速刮过面颊，空气里少了食物的香味，却夹杂了一丝雨前的浊气，我直起脖子，放眼看去，不甚清晰的视线中整条夜市街外面只剩下我一个人迎风而立。
我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自然不是因为要下大雨了才这么大惊失色，而是我这颗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终于再次想起了我和何默天之间的“恩怨”。
这么多年过去，是时候彻底解决了。
深呼吸了几口潮湿的空气，我快步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推门，没想到却推了个空——
此刻天色昏暗，站在外面的人按理来说其实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灯火通明的店内情况的，但天可怜见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我压根没分神去注意门后的情况。
拉着门把手的闫涛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也目光囧囧地看着他，因为刚刚我的手差点直接按上人胸膛，好在自己动作快，才没有引发尴尬事故。
我干笑了两声：“下雨了，再慢点就要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他笑了笑，一边让开路一边说：“我正打算去叫你回来，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他顿了顿，“你刚刚的动作真像一只狡黠敏捷的兔子。”
我毫不客气地从他身边走过去，随口开了句玩笑：“那你在这里守株待兔是想把我这只狡黠敏捷的兔子红烧了么？”
空气里大约有几秒的安静，他低沉的声音才在后面慢吞吞地响起：“兔子自然是想吃的……”
我一个激灵，脚步同时顿住，转过身紧紧地盯着闫涛：“你什么意思？”
“但心急连热豆腐都吃不了，又何况是肥得流油的兔子？所以还是识相地晾着一边才不会烫着自己的舌头。”说完他冲我促狭一笑，“怎么了？难不成阿耀以为我真的想吃你么？”
我蹙了蹙眉，淡淡道：“哦，没有，只是觉得被比喻成兔子让我有种被侮辱的感觉而已。”
他有些惊奇又有些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很喜欢兔子小狗之类的小动物的。”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跟它们沾亲带故却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对我来说，”我转过身，浅浅一笑，“我最喜欢的是红烧兔肉。”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柜台走了。
————
从阿姨嘴中得知我爸大概还有五分钟到达夜市街的路口，我立刻掐着时间上了个洗手间，连厨房都没去巡查一番就再次出了门。
外面的天色虽然是天昏地暗得厉害，但其实现在时间还很早，连六点都没到。空荡荡的街上只有我一个行人，手里打着把“甜品甜品”特供彩虹大伞，看似闲适实则对自己被雨浸湿的裤腿无力吐槽地沐浴在瓢泼大雨前的小绿豆雨下。
此时我这形象在空荡荡的街道中看来想必极其惹眼，考虑到一路经过的众多店铺，以及里面的众多顾客，我识相地把伞撑下一点，用伞沿挡住自己的脸。
实在要丢脸也不能真丢出自己的脸嘛。
快到路口时，我福至心灵地想起已经被转手的“年华莫辜负”，不由转头朝那间店铺的方位看去。
酒吧的外面已经大变样，原本刻意遮挡店内环境的两面砖型墙壁被打通，换成了整幅的玻璃窗，极其朦胧而带婉约的视线中，隐约能看见里面矗立的几根粉红色镜柱，剩余的其他装饰却是再也看不清。
而先前简单清雅的大招牌也换成了花俏童话式的样式，上面用圆润的萌体字写了“甜甜公主屋”五个字。
我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这店名和招牌委实也太甜了点。
不过我记得这店转了也没多久啊，怎么看这样子感觉马上就要开张了一样？看来这新店主挑选装修队的功夫实在让人敬佩，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装潢风格是不是也甜得腻人……
我抬手擦掉额头的三条黑线，正要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余光里却突然注意到那间店里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不，对现在的我来说或许更应该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却突然间像是沉到了漆黑冰冷的海底，几乎要将我的呼吸和血液一起冻住。
何默天，我们又见面了呢。
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我爸，叫他先在车上闭目养神，半个小时之内我会去找他，想了想觉得似乎不够，又改口把时间定成一个小时后。
他只问了我一句是不是故意要考验他耐性，我笑着否定后表示自己要解决点私人恩怨，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了。
再次抬头看向“甜甜公主屋”，我不无讶然地发现竟然和何默天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但因为距离远，加之我们之间除了隔着重重的雨幕，还有一层厚厚的玻璃，因此我完全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但即便看清楚了又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仇深似海冰冷如刀的表情我就不过去了。
不再多想，迈开脚步往对面走去。
————
“请问，白耀耀是哪位？”
“我只是答应过一个人，必须要把英语学好。”
“等我知道她其实还活着后，我就开始恨她了。”
“我家人全死在了那场车祸，只剩下我一个人。”
“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但我无法面对夜晚出现在我梦里的家人。”
“我喜欢的人只有她一个，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你不会明白的……那一年……所有事你都忘了……可我还记得……我记得……”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眼眶被空气中漫天漫地的湿气氤氲得发酸发胀，我很不争气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何默天，难道你不知道，很多事情你不说出来，别人很有可能穷极一辈子也不知道吗？
拉低雨伞我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等视线完全恢复清晰才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迈上了最后一层台阶。
站在店内的何默天双手插在裤袋，一动也不动，犹如一座雕塑，我在他依旧朦胧莫测的视线中将彩虹伞收好，挂在玻璃门的门把手上，然后从容地推门进去。
一进到里面，就有一股干燥但温度着实不算高的冷风迎头袭下，我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哆嗦。现在大多数的店里都会安装中央空调，这没什么稀奇，但连门口居然也不放过……何默天的品味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一如既往地莫名其妙。
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开那个冷风区，我才随意轻快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何默天。”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无波无澜，如同一潭死气沉沉的水。
“没想到这家店的新老板是你，我还以为你只对金融感兴趣，没想到现在居然从起商来了，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说完我叹了口气，“但看这店的风格，应该是李池薇的注意吧，怎么的，是要来和我抢生意么？”
刚才在外面时我还以为“甜甜公主屋”是间销售糖果的自创品牌专卖店，虽然看那招牌也有想过可能是间甜品店，但我以为夜市街有我的金字招牌“甜品甜品”在，稍微有点商业头脑的人都应该明白要从我那里分走一杯羹是有点难度的，因此直接抹杀了那个可能性，却没想到天意弄人。
回应我的依旧是一片沉寂，我看了一圈墙壁上和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各式各类的甜品图，把视线移到何默天的脸色，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良久才慢慢地出声：“你，还恨我吗？”
他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低沉的声音如同交响乐中的低音大提琴：“你今天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和你玩过把戏？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一直都对你真心相待的啊。”
他目光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痛色，下一秒却又讥笑地看着我：“所以曾经说过我们再也不要见面的你——”他顿了一下，语气冷冽，“今天是特地来找我讨个公道的？”
“讨公道？向你讨公道……我有那个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