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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决定重新做一把弹弓。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真正抹去童年的污点,同时也可以借此来陶冶一下情操。我并不担心这么做会玩物丧志,因为据我所知,许多真正的高人名士在不得志的时候都是用类似的方式韬光养晦的——比如姜子牙在成为周国太师之前就每天靠钓鱼取乐,而诸葛亮在隆中更是做过很长时间的农业人口……
当然,要做出一把真正“够档次”的弹弓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虽然它所需的材料有限,可是却有着许多的“讲究”——
在我的记忆中,弹弓其实是有两种做法:第一种就是“普及型”。做的时候只要找到一段“Y”字型的树叉,用小刀去皮,然后在两个枝丫上开槽,栓上从废自行车胎上剪下的“皮筋”、“皮兜”就算大功告成——这种弹弓做工简单、外形粗糙,不过制做工艺却很容易掌握。因此小时候我们玩的大部分都是这种简易弹弓;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豪华型”的弹弓——这种弹弓的骨架不再用树杈,而是要用一段直径三毫米左右的不锈钢丝来弯折而成;“皮筋”也不能用废车胎,而是用一根医院里用于止血的橡胶管;做“皮兜”的材料更是讲究,一定要到修鞋的大爷那里找一块厚薄合适的软皮子。用这些高级材料把弹弓的毛坯做好,还要在手柄上缠满闪亮的细铜丝或彩色的“炮线”做为装饰……这样的弹弓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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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整个玩弹弓的生涯中,这种“精品”我只见过一次,弹弓的主人是当时我们小学最有名的“神枪总司令”。他的长相如今我早就已经不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他的喉结似乎比我们体育老师的还要大。按理说,以我当时在“弹弓界”的辈分根本就没有资格和这么高级别的“首长”对话。可是那次这位大哥为了让我帮他在《学生手册》上签上他爸爸的名字,竟然礼贤下士了一次,并且还破例让我瞻仰了一下他的弹弓。
那次会晤给我晦暗的童年时代镀上了一抹难得的亮色,以至于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象那些跟伟人握过手的劳模们一样,长久地沉浸在一种无比的荣耀与自豪当中……
弹弓3
既然想着要翻身,我自然是要向高端看齐,然而要一下子找到这些材料却并非易事。为此,我甚至不惜动用了所有的社会以及家庭资源——先是求在工厂工作的叔叔帮忙找到了不锈钢丝;又托付医院的同学弄来了一根全新的止血胶管;然而做皮兜用的皮子却让我费了很大的周折,因为现在的大街上几乎已经找不到修皮鞋的老大爷。最终我不得不咬牙剪掉了一只大学时穿过的旧军勾,原因是它的鞋帮上的皮子刚好和我的要求完全相符;最后,我又偷偷拆毁了爸爸结婚时自己组装的一台老式收音机,才总算找到了装饰所需的细铜丝……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终于做出了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弹弓精品。毫不吹牛地说,它的工艺水平绝对不亚于当年那位“总司令”的贵族弹弓。而且从纯美学意义上讲,我的弹弓无疑还要更具艺术价值。唯一让人感到有些遗憾的是,我已经不能再去重新读一次小学了。
做好了弹弓,我便开始着手为接下来的训练准备“弹药”。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有许多现成的材料可以使用,我还是坚持亲手为自己搓了几百个小泥球。因为在我看来,玩弹弓只有用泥球才能算得上是正宗、地道——这就象喝功夫茶一定要用紫砂壶、写墨笔字一定要用端州砚一样,是文化、也是传统。
记得小时候我们出去打鸟,用的都是自己搓的泥球。虽说那时我在射击技术方面一直属于末流,甚至为众人所不齿,可这却并没有影响我搓泥球的热情。而事实上,我正是靠着一直为那些“司令”、“团长”们无偿提供质量上乘的泥球,才得以长期混迹于“革命队伍”中,始终没有被无情地清理出来……
我正式开始射击训练的那天是七月十七号。因此我把整个行动的代号定为“七&;#8226;一七雪耻行动”,简称“七&;#8226;一七行动”。行动的目标是:最终射中一只会飞的鸟,彻底摘掉“臭手山”的帽子。
为了逐步提高信心,我特意为自己安排了一些循序渐进的训练科目。我的第一个射击目标是我家院子里一只破水桶。由于目标够大、击中的效果又十分悦耳,这种练习曾经一度令我十分开心。然而仅仅过了一天,这一训练科目就遭到了街坊邻居们的强烈反对。理由是泥球打在破铁桶上的声音很容易让那些经历过战争的老人误以为日本鬼子又回来了……
为此,我不得不重新选择了一些相对比较安静的射击目标。比如一只旧篮球,或者一只烂球鞋之类。而且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我能够准确击中的目标也开始越来越小。大约四五天之后,我在五米内的射击精度已经可以控制在一个十厘米见方的面积之内。如果距离缩短到三米,我甚至可以十拿九稳地射中一只乒乓球。
这样的进步对我来讲无疑已经算是突飞猛进。于是我便开始处心积虑地寻找一些更高难度的射击对象。在“七&;#8226;一七行动”开始后的第七天,训练终于取得了重大历史性的突破——在北方七月如火的午后,我居然射中了一只因交配过度而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蜻蜓——当时为了补充体力,它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我家院子里的葡萄藤上,任我把弹弓顶到了它的屁股上仍然无动于衷。结果,它就成了我这次训练计划中第一个战利品。
这一成果使我的信心跃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它越发使我相信,我离既定的目标也许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以我目前的射击水平,要射中一只麻雀应该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接下来我唯一要做的,也许就是静下心来等待一个足够倒霉的家伙落到我的射程之内……
当天下午,我便一直汗流浃背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儿上,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一点点地被拉长。然而却始终都没有等到一只愿意落在三米之内的麻雀。对于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射手来讲,这种漫长的等待都算得上是一种煎熬。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越来越让人觉得自己象个傻瓜。尽管如此,我却依然坚定不移地坐在原地。因为我很清楚,生命中任何一点进步都需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才终于等来了第一个猎物——那是一只当年出生的小麻雀,甚至不用看它的长相,我就可以断定它是一只笨鸟。因为当时我弟弟那双足以致命的臭球鞋就晾在离它不足一尺的墙头上,而它却依然若无其事地在那里梳起了毛发。
我忍不住一阵狂喜,因为这一刻在我的心里已经等待了许多年。它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我背负了多年的外号、比如我第一次尝试着给女孩递纸条时所遭遇的羞辱,进而还有在这光荣的一刻之后所应该享有的必要的骄傲……
我慢慢地抬起手,把弹弓指向了那只呆头呆脑的小麻雀。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我的双手一直都在微微地颤抖。为了保持内心的平静,我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地念到:“上帝,原谅我吧!”
然而就在我稍一迟疑的这一个瞬间,那小混蛋却毫不犹豫地张开翅膀,转眼就消失在蓝天里……
“操!”尽管此前我一直都以一个艺术家的标准要求自己,这一刻还是忍不住骂了句娘。因为我十分清楚,好运气绝不会在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降临在同一个人头上——即使你是一个完全准备好的人。
接下来的事实完全证实了我的推测——在此后来两个多小时的蹲守中,先后有不下三十只麻雀在我家领地上驻足停留过。而这些小混蛋无论身材、样貌如何,竟然无一例外地在我刚刚举起弹弓、甚至刚刚有了举起弹弓的念头时,便都无情地振翅而去,留给我无尽的惆怅和彷徨。
每次看着这些小家伙在我的视线中翩然而去,我心中的懊恼就会增加一倍。到后来我甚至渐渐开始怀疑——我和那些麻雀比起来,究竟是谁才更愚蠢一些……
没有一个人能够连续承受如此残酷的打击。因此整个下午,我都始终被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包围着,心情沮丧得象是个新婚之夜不举的新郎。我想,如果不是为了保持一个大学毕业生的体面,如果不是为了维持一个艺术家的高傲,也许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