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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书记,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咱山区医院就这么个条件,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护士。”院长不失时机地表态。
“我父亲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本院的条件能不能胜任?不要考虑钱的问题。要不惜一切代价。”
“这,这,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不过,老先生的病有点儿重,并且来得晚了一点儿。要再早来俩小时,大脑出血不多,我们及时采取一些溶血措施,还是很有希望的,还是可以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但话又说过来了,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再晚来俩小时,恐怕再好的医术也就回天无力了。”院长说得也很客观,很得体。
“这样吧,为防万一,我看还是到县医院治疗吧!”阎金照看山区乡级医院条件有限,父亲的病情况不妙,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的,按阎书记的意见办。”院长也顾不得多开展业务多创收入了。
……
老先生被颠簸到县人民医院,做了CT扫描,主治医生说脑部出血面积大,治疗起来很棘手,不如到市中心医院治疗,那里过去曾经是省第三人民医院,条件好一些。当儿子的听出了话音儿,心里说这不是推手了吗?于是病床没暖热,就隔过市中心医院,直接转诊到省会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这里聚集了不少专家教授,设备先进,成天人多得像赶会一样。市县医院看不了的大病,或者家庭条件好的病号,一般都到这里住院。阎金照在路上就通过手机找到在医院上班的高中同学林娜,所以一到医院就挂号就诊。医生说来的有点儿迟,赶快做CT、彩色B超、核磁共振,确诊一下脑部出血面积。阎金照说CT已经做了两次,能不能省去CT ,医生说,在别的医院做的不算数,到哪个医院都要重新做。
经过一系列仪器检查,确诊老先生为重度脑溢血,出血后颅压升高,压迫神经,同时血凝后形成栓子,堵塞血管,导致语言障碍,四肢指挥失灵,大小便括约肌松弛,所以屎尿失禁。比较好的办法是住院手术,尽快将淤血取出,溶通血栓,减轻颅压,尽可能缓解症状,恢复神经指挥系统。儿子和儿媳妇都不懂医学,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于是就同意医生的意见,很快被安排在住院楼第十八层颅外科1888号病房。
病号的几经转移,可忙坏了关心的探视者。虽然没有专门发布阎老先生的住院信息,甚至还有几分保密的性质。可是现代是信息网络时代,地球变小了,消息比什么都传播得快。没有专门儿发布消息,由于那天阎书记没有出席全县“创三优”科级以上干部包括城关镇村级干部动员大会,县长只说了句阎书记本来亲自出席做重要动员报告,可是临时有点儿特殊事儿不能到会,很多局长乡镇书记心里就嘀咕,不知道全县老一有何公干,这么重要的大会缺席了,肯定有更重要而又不便讲明的事情。有的猜,可能到上边开会了,有的戏言出国了。因为最近一些领导干部不断出事儿,有的瞎猜是不是被‘那个’了。困难难不倒英雄汉。经验丰富、脑瓜灵活的主儿,自有办法,通过领导的司机获得了真情。
老一令尊贵体不佳,有恙在身,天大的事情呀。病号比阎书记高一辈儿呢,怎么能掉以轻心,不当一回事儿?在有些人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讲,看望阎老先生,比看望在职领导,特别是看望患有绝症、无望治好的在职领导还重要十倍。于是,近几天,有些人干脆不要司机,不叫副职,背着同僚,自己开着车前往探视阎老先生。由于病号频繁转院,他们南征北战,从开始的山区乡卫生院,追到县医院,追到县医院听说转到了市中心医院,又追到市医院扑了个空,最后再与领导司机联系才在省会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见到了领导和令尊的尊容。
“你们来看我爹,我情领了。他现在啥也不会吃了,你们把水果、脑白金,什么营养品都带走。不然回头我让司机挨门送去,那样就太费事了。回去给你们的伙计们都说一下,坚守工作岗位,不要提留包包裹裹的象串亲戚的,影响多不好。”
计生局长轻车熟路,经验丰富,什么礼品都不带,夹了个公文包就乘电梯到了十八楼,见了病人一面,递给阎金照一个信封,说里面有工作汇报材料,抬腿就乘电梯下去了。
组织部负责人事调配的副部长在省党校学习,听说阎老先生住院,也履行人之常情前来探视。他拉了个背场说,阎书记我原来不知道,听县里干部说了才知道,给,这是我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说着掏出一千块钱。阎金照看了看十来张百元票,顿时严肃了,说我不缺这玩意儿,留着自己用吧,以后好好工作,不要来了。副部长一时弄不清领导的真正意思,脸有点儿发烫。
在以后来的探视者中,凡是空手而到,不提提留留带大包小包礼品的,或者说拉背场借机汇报工作转交材料的,阎金照都笑脸相迎,热情接待,但按惯例,不管饭,也没时间,到不上招待,探视者会很得体地说还有事情要办,不麻烦领导了,于是匆匆离开,前客让后客,以免和后来者碰头尴尬。
……
经过三天的观察和准备,阎老先生的开颅手术终于得以实施。在手术风险责任书上签罢字以后,身穿病号服装的阎老生被白衣白帽、戴着白口罩的护士推进了手术室。阎金照夫妇和从老家来的近亲属,在手术室外或者来回渡步,或者坐在固定连椅上默默地等待。
室内医护人员紧张地实施手术,不时有满脸严肃的人出出进进,间杂有急促的脚步和说话声。最后,由于麻醉后血压急剧下降而且升不上来,监视器上,上下起伏弯弯曲曲的图象逐步变成了一条直线。主刀医生很麻利地缝住了刀口。在门外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很快得到了不幸的噩耗,阎老先生作古了。真是,纵有家财千万贯,难脱乘鹤向西去。
……
阎金照老家院里院外,一派凄然肃穆。正房中间,一口松木棺材里放着红木做成镶有塑料宝石的骨灰盒,下面铺有崭新的黄|色褥子,上面盖着新缝制白色被子,山里人叫“铺金盖银”。堂屋门外,灵棚下霓虹灯隐隐闪烁,八仙桌上,端坐着阎老先生的遗像,前面摆放着五荤五素五样水果等供品。香炉蜡台前面,放着一把酒壶和三只酒杯。尽管老先生生前不会喝酒,但这是规矩,上路了也要入乡随俗。
供桌前,铺着一张大席,供农村吊唁者磕头行礼。一般亲戚和街坊,都是一连四叩首,当然首尾两作揖。而老太太的娘家人,才需要行大礼,少则花九拜,巧十三儿,多则二十四拜,以示亲戚关系密切,与众不同。机关来客,一律新式儿,行三鞠躬礼。如果时间允许,执事客还会灵活机动地客套一番,拉着长腔亮着嗓门儿大喊:某某单位,某某领导就位——,静默三分钟。今天是阎老先生的丧葬之日,老先生生病住院期间,某某领导,某某朋友前往看望,儿孙们深表感谢——。孝子贤孙陪祭,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礼毕,忙工照应贵客,大棚底下喝茶——。娘家贵客,吃饭时一律首座了——。
大门外,门两旁摆放着高大的门马,墙边摆放着纸扎的楼房,奔驰轿车,波音373飞机,还有液晶超大屏幕彩色电视机和麻将桌等。活的时候有的,在另一个世界都要最大程度的满足;活时没有的,也创造条件尽力而为,争取满足。穷人日子不好过,穷鬼的日子更难熬呀!后代人可谓设身处地。院子里外,孝子贤孙的哭声,响器班儿军乐队的丝弦唢呐锣鼓声,流行歌曲的喧闹声,震耳欲聋的铁炮声,像饭店跑堂一样的忙工的嘈杂声,执事客拉着长而洪亮的“点纸——请啊,请啊——谢——,忙工照应客人,大棚底下喝茶啦——”声音,搀杂在一起,乱轰轰的,对面说话都得提高八度。
当头儿子阎金照带着孝章,脖子上系着孝布,象父亲住院时一样,忙不迭地接待着本地和外地的头头脑脑等贵客好友。也许是过于悲伤,也许是劳累过度,两只镜片后的双眼红红的,嘴上起了水泡,说话和开会讲话时差多了,有点儿沙哑。妻子披麻带孝,披头散发,标准的农村孝子打扮。她红着眼圈儿,同认识的人诉说着公爹的命苦。有工作人员来,特别是见了丈夫的县乡下属和朋友,不管叫上叫不上尊姓大名,丈夫在屋里套间单独接待罢,她都不失时机地点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