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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魏静姝的心就像是掉进了一片漆黑的夜里,一丁点儿的希望都看不到,一丁点儿都没有。
属于她的这场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秋后算账
江宁·沈宅
吕明月解了头发坐在镜前,乌黑的发丝被手指笼了全数放在左胸前,柔软的发丝拂过露在丝绸质地的内衫外的颈窝处,痒痒的。她觉得舒服,微微一笑,古色古香的铜镜便映出她温婉的脸。
“她被老太太叫去了少爷的书房,这下她可惨啦,主子你瞧,即便是要找她算账,老太太都不愿意让她踏进园子半步,啧啧,这还真是……”兰珠一边娴熟的为主子铺床,一边同她说着闲话。
“你都瞧见了?”吕明月从镜子里看着她,此刻的兰珠正跪在床上,利落的抖着被子,大红的锦被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被她这么抻着,那一龙一凤似要飞起来,在空中纠缠。
“没有,这种时候,我怎么也要懂得避这个嫌呀。”兰珠铺好床,走下来,朝她走过去。最后立定在明月的身后,从她手里接过梳子,缓缓的梳着一缕缕的青丝。
明月瞥了她一眼,抬起手指放在唇边笑道:“你这个丫头,倒是伶俐。”
她这么说,兰珠的心里似有一种郁结纾解的快感,于是得意洋洋的道:“还是主子英明,再说了咱们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怎么能凭白的让她占了便宜去?”
这句话,莫名的就让明月揪了心。她的垂在侧面的手,下意识的抚上她的小腹。那个似小鱼一般会在她肚子里轻轻的吐着水泡的小生命,就那样,没有了。
不是不心痛的吧。
兰珠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声音立刻低了,小心翼翼的隔着镜子看她的脸色,轻轻的唤着:“主子……”
明月摆摆手,意兴阑珊的道:“知道就成了,到人前可别说漏嘴。”
“那是自然啦。”兰珠嘻嘻的笑:“这一点,主子您还不放心我吗?”
“你哟,”明月收回目光端详着镜中的容颜,半晌抚着脸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
漆黑的晚上,夜风渐起,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秀红提着灯走在秦紫鸢前头,回廊一路蜿蜒逶迤,那昏黄色的微弱的灯光照亮前面的路。
这不是通向老太太房里的路,这条道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它只通向一个地方——丞文的书房,事到如今,她依然是这个家里备受鄙夷的人,甚至连厨房的丫头都比她来的矜贵。那个跑来求药的吕明月,在得偿所愿之后似乎将这段记忆遗忘了。当她知道,沈家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就在那样的深夜里不明不白的死去,知道真相的她,竟然不自觉在唇角开出一朵花来。
这崇尚礼仪,自谓儒商的沈家又比那堂子里干净多少?
精致恢弘的大宅子,才是最好的遮掩,藏污纳垢,无所不能。
只是今日,秀红的突然到来让她的心里隐隐的觉得发生了什么,然而,即便她只是一个丫头的身份也不愿意同她多讲半句话,在与世隔绝的梅园里,她像是被人遗忘了一千年那么久。
也罢,她来这个家,本就是为了图个清静。
丞文的书房是沈宅距离梅园最近的地方,门半掩着,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微弱的烛光从里面星星点点的透出来,看在紫鸢的眼中,竟比漆黑的夜更可怖了。秀红站在门外轻声回禀了,里面隐隐约约“嗯”了一声,秀红便回过头对秦紫鸢道:“老太太请你进去。”
语气冷的像是寒天里池子里三尺的冰层,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
秦紫鸢心里憋了口气,使劲推开门,书房里扑面而来一股异味,隔世的烟尘和脂粉香混着檀香珠子淡淡的气息,让她心中一凛,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
☆、前尘往事
这是秦紫鸢第一次见着沈老太太,那一年丞文从江宁到北地去做生意,在碎香楼里豢养了她。后来他要走了,她在大雪天穿着单薄的衣裳跑到大街上堵着丞文的去路,她知道,那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离开那个花花世界,找到自己最终的归宿。
丞文并是不她遇到最大方的恩客,但是却有着可让任她掌握的特质,他盲目自大、自认为重情义,耳朵根子软,激将法对他而言永远管用。
他说过愿意娶她回家,那么她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他言出必行。可是轿子到了江宁沈家,那扇门却并不愿意为她开启。老太太听说丞文在外许久不但没有做成一单生意,花光了所有的钱,最后居然还带了一个妓。女回来,勃然大怒,几乎要将他逐出家门。
在沈家的郊外的别院,秦紫鸢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她比任何人都守得住那份寂寞,执着的等待着一个书香门第的接受,终于她等到了一个机会。
她,怀孕了。
孩子两岁生日的那天,一直盼着沈家有后的老太太不得已,做出了让步。可是她允许她进入沈家的条件苛刻到极致,将孩子要交给大房的婉莹抚养,并终生不能同自己的孩子相认。
她并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包的住火焰的纸头,于是她咬牙答应。她在赌,赌自己可以比这个老怪物活得更长久。
在夜色的掩盖下,她被一顶小轿子送至从沈家的后门,老太太甚至不允许丞文来接她,那一刻心里像是有一条毒蛇在攀爬,吐着长长的信子,好几次她在梅园死一般寂静的深夜里,睡不着觉,都忍不住拿了藏在床下的刀,在灯下反复的看着,想着有一日能够插入那颗冰冷的心脏。
她一直想方设法去看孩子,可是老太太显然对她早已防范,沈家那么大,她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到。
直到有一天,沈家到处挂了白色的灯笼,她欢喜了好久,以为是老太太去了,等来的确实自己的孩子夭折的消息。
此刻,刽子手就在眼前,只见她端庄的坐在红木椅上,烛光下映的她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的那般深,看着她进门也不说话,脸上一丝表情。她的眼睛似乎在看她,似乎又飘得很远。苍老的唇薄而下坠,如同端坐在高台上的阎罗王,让人看着心里发寒。身上五彩福寿花样的祥云织锦大衫,做工极其精细,镂银麒麟盘扣,紧紧的扣着颗颗分明,双鲤流水如意翡翠耳坠一直坠道高高的元宝领子上,翡翠玉莲花金三事儿挂链在胸前闪着隐隐的光,手里还拿着一串被拨弄的已经发亮的檀香木的佛珠。
“老……”
“别,你这一声,我可受不起。”
老太太的反应极快,这句“受不起”让紫鸢的心狠狠的一坠,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她抬眸看着老太太缓缓的拿起桌上的茶盏,用盖子拨弄浮茶的时候,带着银鎏金螺丝嵌红珊瑚绿松石甲套的小指高高的翘起,不动声色的呷了一口,放回原处,又眯着眼看了紫鸢许久,才拂了拂身上的衫子缓缓的道:“明月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知道吗?”
☆、暗藏乾坤
秦紫鸢心中一惊,仓皇之中与老太太对视一眼,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陡然间穿过她的心间,死死的盯住她,带着冰寒的质感,在心底席卷起一阵寒意,那种惧怕即便是堂子里老鸨儿硬逼着她卖。身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思忖之间,老太太已经斜过身子去拿桌上的卷轴,不知为何,半途中她枯枝一般的手指一松,卷轴掉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秦紫鸢居然脚下一软随着那卷轴落地的声音“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太太转头看向她,眼中并无惊讶之意,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一丝情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紫,紫鸢不……呀……”
她还没说完,原本放在桌案上的通雕紫石端砚就直直的朝着她的脸飞了过来,此时的秦紫鸢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哪料得到老太太有这样的举动,她躲闪不及,还是被重重的砸到了额角,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太太厉声责问。
“不,不是这样的!”秦紫鸢满腹的委屈和不甘心,她爬起身子,跪着向前两步抓住老太太的衣角声音几乎凄厉的叫到:“老太太,不是这样的。”
“放开我!”沈老太太枯木一般的手臂将她一撩,腿上用力一踹,硬是将秦紫鸢甩开,脚底穿着的深红云纹千层底绣花鞋狠狠的踩住她放在身边的手,用力的碾着。
“你……”秦紫鸢手上吃痛,不知道那扭曲的三寸金莲竟也有如此的力气,她使劲儿将手从她的鞋底下抽出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在这时,老人的脚下突然的一松,她来不及收回力气,身子朝后面一倒,要不是手臂及时的撑着,怕是要摔出个好歹,手肘撞地处火辣辣的疼,秦紫鸢浑身战栗,并用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