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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干咳一声,笑道:"赵老爷请看了这件物事."说着,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在灯下展现开了.赵朝奉一见之下,猛然倒抽了一口气.他对老苍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是一只靛蓝色的玉镯,在灯下闪着暗光.修流借着堂上烛光看了,心中一紧.
赵朝奉拿过玉镯,凑着稀疏的灯光看了一会,心里忍不住跳动起来.他故意不动声色问道:"客官,这玩艺儿有什么稀罕的?满街都是,顶多值三十两银子."
那来人一把拿过那蓝玉镯,冷笑一声道:"小的原以为'赵记珠宝'的朝奉是识货的,看来也是徒有虚名.小的这就告辞了."
赵朝奉冷冷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玉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据老夫所知,这种蓝玉镯天下只有一只,原为闽中周家所有.你手中的这只,定然是假货."
那人听了这话,转而喜笑道:"赵老爷果然识货,这玉镯果然便是闽中周家的.你老如有意收买,便请划个好价头."赵朝奉眼望着堂前廊柱上方,一边沉吟着,似乎正在估价.那来人便缓缓坐了下来.
修流在厅堂后听了他两的这些话,不觉热血上涌,胸腔欲裂,双目噙泪.他母亲方氏原有两只玉镯,一只红的,似血一般,自己藏着,舍不得带.一只靛蓝的,给周菊戴着.没想到周菊的那只,现在却流落到了这里,看来她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他正要冲到厅堂上去,只听那来人笑道:"赵老爷,不瞒你说,小的叫吴门.昨天有位老客官带了位年轻女子,哭哭啼啼地上'闻香楼'来,要将那女子卖与鸨母."赵朝奉皱眉道:"不要跟老夫谈女人.我们只谈这笔生意."但那吴门忍不住还是说道:"那女子长得如花似玉,身段风流,象是大家闺秀,额下一颗小红痣,衬托的那脸儿露水一般,小的于是在她入门时便留意了.昨晚趁她睡熟,便悄悄摸到她房里,偷来了她身上的这玉镯出来."
赵朝奉道:"姓吴的,你这行径,君子不为.既是偷来的,这玉镯价钱便须大打折扣.我给你一千两,怎么样?"那吴门粗声道:"赵老爷,没有上万两银子,你还是省了这份心,这笔生意我们不用谈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间听得厅堂后板壁上砰地一声响,接着便见修流怒气冲冲地从后面走了出来.赵朝奉叫道:"小要饭的,你怎么还没睡,想干什么?"
修流二话没说,走过去攥住吴门的右手腕,夺过玉镯,在灯下细看一下,道:"这玉镯是假的!"他把玉镯扔在桌上,一把拎起吴门,道:"臭龟公,赶紧领我上'闻香楼'去,找佩带这玉镯的那个女子."
吴门想挣脱开修流的手,修流稍微一用劲,他便疼得嘴都歪了,赵朝奉也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修流扯着吴门离开了赵家.
修流两人到了"闻香楼",众人早都已歇下了.吴门叫起鸨母,鸨母边骂着边下楼来打开门.吴门道:"妈妈,快把昨天卖进来的那女子找来,这冤大头来了."鸨母听了怒骂道:"你这门缝里夹出来的,老娘正要找你呢,方才我去了她的房间,却不见了那丫头的人影.你小子把她弄到哪儿去了?老娘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她,现在却连个屁都听不见了.是不是你这臭王八把她拐走了?"
修流一手把吴门抓拿起来,往墙上扔去,那吴门落地时,口眼歪斜,瘫软成一团,动弹不得.修流问鸨母道:"婆娘,昨天来的那女子的眉目中间,是不是有颗小红痣?"鸨母想了想道:"是有颗小红痣.你是她什么人?"
修流眼里忍不住涌出泪来.他一把推开鸨母,进楼去上下翻找了一通,却不见周菊的身影.他怒不可遏,猛地推出一掌,击打在楼中间的大柱上,那楼房一下子轰然倒塌下来.鸨母见了,一屁股委身在地,哭叫连天.
修流连夜在萧山一带找了一通,没见到周菊跟赵管家.拂晓时他赶回到赵府,急着问赵朝奉道:"员外,那赵及可是你的亲兄弟?"赵朝奉诧异道:"是啊,我哥俩都已有十多年没见面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修流道:"他现在人在哪儿?"赵朝奉道:"我如何知道?当年他欠了一屁股的债,还都是我替他去还的.这种兄弟,不认也罢."
修流心想,既然周菊跟赵管家下落不明了,那就干脆带上望湖,一起去寻找他们.于是他来到望湖房中,一手挟起她,道:"臭丫头,你马上跟我走."望湖喜道:"臭小子,你答应带我去找鲤鱼了?容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上路."
赵朝奉跟着来到望湖房间,听见说望湖要跟修流出走,忙拉住修流道:"小公子,我可只有一个女儿啊,你怎么能带她走?何况你跟她根本就没有成亲."修流道:"如果我一日找不到赵及,你女儿一日也别想离开我."
赵朝奉捶胸顿足,道:"臭要饭的,你想要多少银子老夫都给你.你可不能抢走我的掌上明珠啊!"
修流看他哭得真切,心下一软,犹豫了下,便松开了望湖的手.望湖倒是吵吵闹闹的,非要跟着修流走不可.那赵朝奉火气上来,便摔了她一个巴掌.望湖哭了起来,扎身到床上去了.修流叹了口气,跟望湖说了声珍重,便离开了她的房间,带上黑旋风,出府而去.
他刚走出不久,赵朝奉便匆匆追了上来,道:"周公子,请借一步说话,小女又犯病了."修流冷笑道:"赵员外,令爱的病只除李渔先生能治了.在下还得赶路去找我姐姐呢!"
40 望春院
40 望 春 院
叶思任到了南京时,先去见过了父亲叶中和,说了自己去了趟闽中的事,但是没说出朱一心也到了闽中,他把周菊交给他的那方手帕,要他父亲转交给刘不取.叶中和把着那手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卿卿我我,风花雪月的,儿女情长,做这些无关痛痒的回文诗什么的,就跟那于松岩年轻时差不多。当初节公为何不干脆让他们俩完婚了呢?!弄得如今痴男怨女的。"
叶思任听了忍不住暗笑.叶中和又问了些周太公的起居情况,叶思任一一告知.
叶中和喟叹道:"看来你爹也该告老还乡了,这朝中事务,真是一笔糊涂帐那吕大器,姜弘图,马士英等人,整日都在吵来吵去的.左良玉的抢粮船队,已经快到了安庆了,也不知道那黄得功能不能截得住.他抢粮是假,挟带着假太子到南京来抢皇位立新君是真.可这头弘光皇帝早已经登基了.只怕到时候两边难免要火并."
叶思任听了,心下冷笑.他觉得他父亲此时在南京朝廷中扮演的,不过是个跑龙套的角色.父亲在他眼里,除了年龄之外,这辈子似乎什么也没长大.
叶中和要留他吃饭,顺便带他去见过一下他新娶的姨娘。叶思任声言有事拒绝了.他的母亲早已过世,父亲到老了却还在折腾,新近又娶了一房小妾.那女孩年纪比他小了都快二十岁了。他根本就无心跟她去见面.他对他父亲在这方面的能力表示怀疑,他估摸他爹可能只是害怕自己的老去,因此都过七十岁了,还想攥住风流的尾巴。
他来到秦淮河畔,想跟贞娘在一起好好呆上两天.贞娘是他在梅云去逝之后,于风尘烟花中结交的,唯一能让他的心境得以慰藉的女人.女人过了三十后,便该在心理上,而非肉身上成熟了,她须知道男人意味着什么,而不只是一味的在脂粉上下功夫.贞娘自从跟他深交之后,便几乎不在脸面上花费什么功夫了.她天生丽质,虽然年岁大了,但眉目间的春色,却被一种淡淡的忧郁气质所取代.叶思任欣赏她的正是这一点.
他走进"望春院",忽然觉得院里楼上楼下,比从前有些冷清.这时院里的龟公过来向他打了个千。龟公告诉他,贞娘已经出嫁了,是上个月的事.
他听了之后,呆了半晌.她从来没有想过,贞娘也会出嫁的!
他记得,贞娘今年该有三十六岁了,她自己经营了几年的妓院,没想到到头来也是小姑居处,落花流水,嫁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替她高兴还是为她悲哀,。电子书尽管烟花场上情淡如水,但他还是相信在那几年中,贞娘是真喜欢他的,他们俩也两情欢恰过.她曾经几次要他带她回嘉定去,拜见周莘,但都被他支吾过去了.他对周莘是尊重更多于爱情,尽管周莘终日在烧香念佛,对他在外面的不多加过问,但他不想去伤害她,哪怕只是极轻微的触痛。因此,他不想把两种自己这辈子最珍爱的东西,同时摆设在一起.
此时“望春院”中,忽然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