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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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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这么说。我们没有任何颜色,我们染上的是我们的思想和行为的颜色。而它们和画家手里的调色板一样丰富多变。”

凯奥拉兹递给杰瑞米耙子,但是后者一晃下巴拒绝了。

“侦探先生,这个基金会是我唯一能作的事,是以我的方式告诉大家,我喜欢这个国家。我的钱多得数不清,拿什么来感谢这个城市呢?关心他们的下一代,明天的希望。按照开罗的传统,我办了个教育基金会,有点像北非传统的‘瓦弗’,正是靠这种机构,我们在街上看见的那种大型喷泉才建造起来,上面还有一个教室,用来教授《古兰经》。我们之间的差别就是,我的基金会着重综合教育,而且接受女孩子,愿意把女孩和男孩一起送到学校来的家庭并不是很多。”

“令人生畏的凯奥拉兹先生为埃及孩子送来了文化!”杰瑞米夸张地说,“敬佩!”

“你不相信,是吗?你和那些多疑的人一样,想知道在我这种慈悲、慷慨的后面藏着什么,因为一个精明的百万富翁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我得再三重申:什么也没有。除了每天早晨觉得比较轻松一些以外,也就没有其他更自私的念头了。你会说,我创建这个基金会是为了赎取良心,我说,这个基金会让我得到安宁。我想,这是因为我们立场不同。我不是魔鬼,人人希望把我看成是魔鬼。就像我刚才讲的那样:我和所有人都一样,不完全是坏人,也不真是个好人。”

“然而,坏人还是有的,无恶不作的魔鬼。”

凯奥拉兹直握着球杆站在他面前,手在胸前撑着球杆根。

“问题就在此,亲爱的。恶的裂痕”

杰瑞米摆好姿势准备击球。

“恶的裂痕?”他问道,“我倒是从来没听说过。”

“是认为魔鬼存在的人和认为人性本善的人之间的断层,后者认为人生来至少中性,经历生活考验后才变恶。恶是实体呢?还是我们社会的腐化产物?”

“卢梭?”

凯奥拉兹瞥了侦探一眼。

“好吧,不仅如此。恶的裂痕,自最早期的文明出现起,这个问题就缠着我们这个种族。我们是经验的结果呢?还是我们生来就有经验之前的天赋?罪人,哪怕是最十恶不赦的罪人,那是因为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曾经遭受过可怕至极的折磨?还是他们生来就喜欢暴力?”

在他提问的时候,杰瑞米忘了击球。

“最近,那些考虑灵魂问题的思想家圈子不是在说,孩子在成长发展过程中造就了我们的性格的基石?在学校里被其他孩子欺负的那个孩子可能会发展一种……防御机制,他仇恨其他孩子,所有其他孩子,没有一个例外。而且……”

“得,得,得,侦探先生,我打断你。问题不在于这种情形在孩子的脑子里产生什么,而是:‘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这个孩子引起同学的怒气和仇恨?我猜想,是因为他自己做错了事,他恶言恶语,造谣中伤。那他为什么一开始就会有这种态度?”

凯奥拉兹进入了大演说家才能达到的超凡人圣的境界,气宇轩昂,铿锵有力,他继续说道:“恶是我们在人生过程中染上的?就像一种灵魂的疾病,与忧愁相似?还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当生命之初的第一星火花闪现时,就已经蛰居在我们的细胞中?这是对邪恶本质的两种不同观点,这就是恶的裂痕,这是关于恶与善的永恒争议,或者说是关于人之无色天性和变色龙天性的争议。”

杰瑞米用杆击球,打了个空。

“好了,杰瑞米,这场关于本性的辩论是不是在你的头脑中唤醒一些矛盾的思想?”杰萨贝尔取笑道,她又恢复了傲慢的态度。

侦探把位置让给百万富翁,并不答理杰萨贝尔。

“我承认,我不知道自己是站在这道‘恶的裂痕’的哪一边,我……有时看见我们中某些人可怕的本性。我说不准,是我们的性本恶,还是后天变恶。恐怕两者相距并不遥远。不过,我知道存在本身就带有恶,即使最出色的人有时也会堕入悬崖的另一边。他们染上恶,毫无治愈的希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的语气和面部表情让杰萨贝尔肃然起敬。

“听你说起来,仿佛你自己就是这种转变的受害者。”

她的话没有一丝询问的意思,仿佛不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从某种角度讲,是这样。”

“所有侦探都有这种心灵创伤吗?”她几乎是温和地问。

“这跟我的职业毫无关系。”

凯奥拉兹忽然明白了。他把球杆搁在球台边沿上。

“战争……”他一字一顿地说。

杰瑞米抬起眼看他,凯奥拉兹解释道:

“从你的年纪、体魄和智慧来看,都有在大战中效忠的条件。”

杰瑞米舔了一下嘴唇,目光找寻着自己的酒杯。杰萨贝尔站起身,默默地去帮他把酒杯端来。

“战争再怎么残酷,战争期间的野蛮都有它自己的背景,”百万富翁论述道。

杰瑞米又长长地喝了两口酒。

“背景不过是借口。我跟你们说的不是对付德国人的拼杀,而是在同一个战壕里,发生在英国绅士之间的野蛮行径。’’

杰萨贝尔双臂交叉在胸前。

“在这个光辉伟大的世纪里,除了有组织的大屠杀,我也看到了人对人可以进行最卑鄙的迫害。一群下士,由于在血与泥中度过了太长时间而变态。有一个年轻士兵,朴实天真,充满青春朝气,长得非常英俊,就像是潮水退去后的沙滩,纯洁的没有一点疤痕。”

他湿润的眼睛在桌球台上方的灯光里闪动。

“我看见他们怎么迫害他,把他当作出气筒,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当作体力、精神和性的发泄场所。他什么都挨过,统统都挨过。前后一共八个月。在两场非人的折磨中间,就是打仗。炮弹片把人肉打成碎泥,在空中飞溅;三个小时前还在一起打牌的同伴这时在嚎叫;唯一的方向标就是这块枯竭的土地:被炮火扫荡、被鲜血浸泡着的荒野,在这种地方,只能种下绝望的苦根。”

“没有一个人出来救一把这个年轻人吗?”杰萨贝尔愤然地问道,低低的声音流露出激动。

“我们和其他部队脱离开来,是一个孤立的哨所。领头的军官高高在上,完全被蒙在鼓里,他不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会干出这种事。

战争期间,下级服从上级是唯一永恒不变的准则。你可以饿死、渴死、被子弹打死,但从不可以对上级质疑,否则就会受到惩罚。那些施虐的都是些下士,和他们作对等于是自寻死路。”

杰瑞米也没客气一声,就抓起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

“一天,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叫迪基。他再也受不了眼看着年轻士兵哭泣。见四分之三的下士逼上前,准备着对付他们的‘玩物’,迪基站起来堵住他们的路。为此,他在护士站躺了三天,当他重新回来时,下士们没给他好日子过。他一个星期后就死了,死在一个炮弹坑里。从那时起,整个连队的人不得已宁可闭上眼睛,塞上耳朵。大多数人都有了未婚妻,或者妻子和孩子,他们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返家乡。在战壕里,在铁丝网前,死神降临的机会已经够多的了,何必再去另找死路呢。战争中,人们更容易闭上眼睛,装聋作哑。”

“那你呢?”凯奥拉兹打听道。

“我等着事情过去。”

“事情是怎么结束的呢?”杰萨贝尔不安地问道。

“在血中。”

杰瑞米把酒喝个精光,眼神茫然。

“有一天,”他接着说道,“年轻士兵拒绝再向他们屈服。我想,这一次他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住了。下士们抓起刺刀和他玩。他们一个一个地上,其他士兵都走出了帐篷。酷刑持续了几个小时。

事情发生后,床单上鲜血淋淋。这一次,刽子手没能掩饰他们犯下的恐怖罪行,那个不幸的士兵被送进了医院。听说,他好几天一言不发,也没有叫一声,只是不停地流血,脸部浮肿,遍体鳞伤。”

接着,室内一片寂静。凯奥拉兹点燃一支香烟,眼睛不离侦探。杰萨贝尔在一边流下眼泪。她炽烈的绿色瞳仁满是泪雾,抿紧嘴唇试图忍住源源不断的泪水。

“那些下士后来怎样了呢?”凯奥拉兹问。

“他们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可是,就在判决执行之前,他们让连队发起自杀性进攻,有一半的人因此送了命。”

“那么,那个年轻士兵呢?”

“不知道。我想,他也死了,否则和死差不多。除非他因为每天与恶打交道,恶已经钻到他的体内。不管怎样,他的一生是被毁了。”

杰瑞米转向杰萨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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