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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众贵女各自涌到了另一头去,竟将叶青艾独自留清冷下来的园子西面。这游园会所的园子内,是不许婢仆入内的。那眼熟的青衣郎君竟然趁众贵女纷纷向围向园子东边听许三慷慨陈词的时机,不知不觉自牡丹从后的白墙处翻了墙进来。叶青艾看着这一幕,淡淡道:“看郎君方才举止之纯熟,想必是做惯了这荒唐勾当的。”
原本神秀洒脱,逸然若仙的青衣郎君这会有点儿灰头土脸的狼狈,却拂了拂沾了灰尘的衣裳,笑道:“为了见佳一面,某不得不做惯这等勾当啊。”
又说:“某姓顾,女郎想必也知道了顾某的来意。顾某于此,诚请女郎指教。”
叶青艾笑了,这个笑却不是一贯的温和:“顾家百年望族,千年衣冠。上可宫帏压群芳,下可驿道截诉民。多的是芝兰子弟,青艾不敢与谋。”
顾毓秀沉默片刻,缓缓道:“乌衣巷,王谢终究野草花。”
叶青艾闻言怔了一怔,竟微微笑起来:“君父忠孝,家国乡族。四海君王掌中沙,神州豪族园中花。郎君何为?郎君何往?”
顾毓秀笑了一声,凝视着她,轻轻地,又一字一顿道:“自古而来,天下之主,惟黎民尔。”
叶青艾闻言,难得放声而笑,霁月光风。
时间一晃而过,就又是七年。
先是新任的边关守将唐勋之为了家族利益,里通外敌,判国投敌。边关苦苦抵抗,还是叫异族胡骑打进了关内,幽燕之地失守。关内又爆发了大规模民变j□j。朝廷畏惧,硬生生把正一路抵抗异族的军队调了一部分去“平叛”,又有大臣私吞了一部分军饷。种种之下,兼之胡领军者亦非庸才,得以趁机打到了京师所不远。朝中文武却都还各自结党,暗斗。武将推诿,不愿为主力,只怕战败挨罚。而不服皇权久矣的世家豪族则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则趁机与胡苟同,准备里应外和。
而此时各地民变因为得不到有效处理,也是愈演愈烈。
眼看家国风雨飘摇之时,南方异军突起,北上抗敌。领军的不知是何,一路收服起义之民为己用,一路打得胡亦节节败退。
待到国家平复的时候,朝上已经换了一位君王。新登基的君王却只是个傀儡。朝政君权全都掌握了顾毓秀手中。顾毓秀出身世家,少年才高,得中进士时不过舞象之年,堪堪一十有六。君主也极为喜爱这少年进士,教他入翰林任清贵官,且常常唤他过去对答。当时一时风头无二,堪称天子近臣。只是其间一次君王召见,他不知怎地触怒于上,又与家族冷对横眉,被扁谪地方。因为每到一地就对当地的政事进行改革,故而又触动当地豪族,又牵扯到士大夫的利益,被一谪再谪,十年间几乎朝廷治下偏远穷苦之地都被他待了个遍。
却不料今日顾毓秀一介文士,竟有如此才能,一路收拾了起义,大破胡虏,力挽狂澜。
到了帝都,旧君主垂危,托幼主于顾毓秀,命他做了帝师与辅政大臣。
大雪纷纷而下,顾毓秀给她披上一条毯子腿上,又强塞了一个炉子她怀里。叶青艾看他自己则是不管不顾披着一件单薄衣裳批改揍折,时而为民生之苦而蹙紧眉头,抿紧唇,半点平时的出尘也不见。这是叶青艾七年里见惯的模样。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轮椅摇摇的声音,叶青艾见他抬头看她,就塞了手炉回他怀里,道:“衣衫更单薄。”
顾毓秀闻言,顿了顿,忽然放下了笔,凝视她许久,才半掩下秀眸,道:“惜民令已改,再看看罢。”
叶青艾笑一笑,眼里的痛苦还是浮了几浮:“好。”
七年前,叶青艾失踪,留书一封与侯府。侯府遍寻不见,三年不停,直到两年前,才彻底放弃。而叶青艾那时已经随顾毓秀去了南方。可以说,南方之所以能成为顾毓秀的大本营,让顾毓秀有能够与胡抗衡的基础,与这位只能坐于轮椅上的女郎分不开。
叶青艾曾流落民间,吃过诸多苦难,虽然持心自洁,然而对于朝野的手段弊病却是极为清明,知道各色行当的能本事,于民生多智多思,治得南方诸地服服贴贴。实不愧她师长当年对他感叹时所说的“慧才”。民间投奔来的起义军里,倒有大半是服她才投降的。
顾毓秀自旧时习文,至今虽已经是国之首辅,然而高门朱族眼中的名头,绝对是难听之极。朝野弊病积习,豪族高门势深,改革难如登天。照他的意思是,杀。借战争之势,一路杀,借战争损世族官僚之力,杀尽拦路虎,日后改革才好进行。
叶青艾动摇迷惘了。因为她也清楚改革的阻力到底哪里。但是他知道她从来不赞同“杀”。
那一夜,他看着叶青艾雪地里坐了半晌,最后闭上眼,任由雪花落了满身。
最后,叶青艾咳嗽着来找他:“思虑许久,不知如何言说。但是只要有朝代,纵使帝皇不再,只要有官,有治民者,豪门官僚的境况恐怕还会不断重复,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然而。。。。。。”
她后面似乎说不下去了,叹息着离去时,最后回头的那个眼神,雪光映照里,格外明亮清醒,也显得格外痛苦无奈。
后来她能说动的士族官吏,她就尽全力去游说,减少他动手的机会,惮精竭虑设制可以兼顾各方利益,减少阻力的方案。
思虑过度,不到三十,生华发。
雪仍旧下着,叶青艾忽然道:“这次再改后,惜民令暂时交由柳微云吧。”
她转过身,看着门外飞雪,远远望去,不见祁阳:“年岁越长,竟常梦见搬到祁阳居住的老父与阿兄。”
顾毓秀呼吸一滞,燕子似优美的眉猛然蹙到一起,半晌,才道:“。。。。。。倦了?”
叶青艾转头看他,见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收敛了失态之色,不由顿了顿,才道:“不累。然而,叶青艾自问平生愧对者,惟有父兄。”
他垂下眼:“打算回去?”
叶青艾淡淡笑了笑:“叶某寿数无多。与其让父兄再为一个不孝女苦痛,倒不如让他们以为那个不孝女还活着不知哪里逍遥。惜民令移交柳兄,不过是叶某有了一个新的念头,打算趁残年尚存,整理出来试试罢了。”说到最后,她的眸子亮了亮,素日里深深藏于其内的苦痛,竟然淡了一些,只是面上仍浮起一丝遗憾。
叶隐,晦称青艾。操劳过度,思虑过重,逝去之年二十有六。名为谋士,顾毓秀待之国士重臣,国礼葬之,规格之高,无非议。
修仙卷之轮回篇五(轮回篇结束)
许绮罗的宅斗生涯终止战争爆发的时候。
一切都垮了;所谓的武将勋贵类男主;所谓的文才子式男配;所谓的风尘心机女二;她自以为是的“女配类主角”,自以为是所谓的“女配翻身记”;国仇家恨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那冰冷俊美,勇武英气的唐勋之,所谓的深情款款后,奔赴边境;然后为了家族利益;最终叛国。
她曾经动心过,却最终以“文太软弱”而嫌弃放弃了的温润才子柳微云;将自己锁书房里,亲手将自己为她画过的美图一一撕碎,又焚毁了旧日诗稿,取过墙上挂着昔日作装饰的宝剑,头也不回,直奔军营去。
而最后击垮她的,是她一直视为情敌并极为蔑视的花魁娘子燕艳。
那是唐勋之叛国之后,中原最危急之时,胡入关的消息传到江南。
她后来听燕艳的婢女哽咽说:“娘子那天打扮得可美了,然后就盯着镜子瞧了许久。。。。。”
那日,花船上,美艳冠绝江南的燕娘子独坐铜镜前,哼着小调子,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模糊的铜镜里,仍可见烟视媚行的雪肤花貌。燕娘子伸出柔荑,点了点额信的花钿,轻轻对着镜中的容颜,叹息一般道:“这样青春。。。。。。这等美貌。。。。。。”
燕娘子缓缓走出布帘,仍旧是平日里的娇媚模样,她哼着小调,笑着,咿咿呀呀唱花奴儿,像赴一场春游宴一般,投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娘、娘子说:唐郎叛国,有脸享荣华。奴曾侍贼,无脸对河山。”
许绮罗才明白,自己穿越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同她的华夏有着极为相似文明,同样也有极为相似苦难的真实世界。将军叛国,书生投戎,妓子殉国。这里的每个,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选择与决绝。
没有,会等原地,只为陪玩一场名为“宅斗”的大戏。
许绮罗的家族为避祸而南迁,南迁途中,许绮罗一直意志消沉,竟意外与家族失散。最后被一贼抓获时,被叶青艾所救。
许绮罗明白叶青艾的身份,然而不知为何,看着为被胡截去了的粮草而百计千思,又要安抚当地民众的的叶青艾,她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