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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好,从后,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有关清尘的坏话,我让你说的是事情本身,而不是你对她的抱怨。”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冷冷的放开她,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将军大人。”红泪情急之下,连忙就要追上来。刚一起身便被绊倒在地。
“将军……”她遥遥唤着。
易子昭的身影早己消失在门口,本应双宿双飞,恩爱无疆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变成了独守空房,醉醺醺撑起头,红泪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不过说清尘一两句坏话,他就打了她,看来她说得不假,他是不会爱她的,因为他心里深深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夺去了她所有的爱,父母的,诚王的,还有夫君的。
红泪趴在冷冰冰的地上,紧紧握住双拳,指甲深陷进肉里。
郁清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变成庶人还是奴隶,我都要将你狠狠的踩在脚下,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俯首称臣,我要为父母报仇。
她暗暗发着毒誓,情绪愈渐膨胀,濒临极限,她圆睁着双眼,穿一身血红的喜服,在昏黄的光影下看来是那样骇人。
哪里还有入宫时的清纯影子,她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覆灭的女子,她有着与清尘相似三分的相貌,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只是这一点,她怕是己经忘了。
现在,她叫什么?是谁?都己经不重要了,反正没人会在意,她只是废后郁红泪的一个宫女,名叫清儿,被太后娘娘相中赐给易将军为妾,天生的好福气,羡煞旁人。
***
武陵郡诚王府
“怎么样,找到了吗?”夏侯君悦焦急、的问道,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跪地男子身穿恺甲,风尘仆仆,满是惶恐的摇了摇头,拱手道:“没有,据那天押解娘娘出京的侍卫说,他只送娘娘到城外就将她放下了,并没看见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属下己经派人往四个方向寻找,娘娘体弱没脚力,相信也走不远,王爷就放心罢。”
夏侯君悦一阵失望,紧紧蹙着眉,让他怎么能放心呢?前两天他突然听到她被废了后位贬为庶人,他的心都要揪紧了,她那样一个好强的人,现在遭受这样的打击,又身无分文流落在外,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再去找,多派些人手,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他冷声吩咐,显得十分慌乱无措。
诚王妃带着丫鬟秋香款款从内阁出来,笑着道:“什么事把王爷急成这样?”
夏侯君悦转身看向她,并不热情,只冷冷的道:“你来干什么?”
李绾儿脸色一沉,先才笑意全然湮去,嗔怨的道:“臣妾见王爷忧心,只不是好心问一句,王爷,您就那么烦我吗?”
她凄怨的眼神看着他,直直钉钉,不容他躲避。
夏侯君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罢。”
“你……你就真得那么讨厌我吗,那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她哽咽着道,当着下人出了丑,她脸上十分下不去,掩面哭着跑回去。
“夫人……”秋香小跑着跟上去。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跪地侍卫脸上稍显尴尬,他低下头,不敢再看王爷。
夏侯君悦一心烦乱,挥挥手道:“去罢,记得多派人手,一定要将人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本王要活的,要是死的,你们就提头来见。”
他实在说不出那个字来,一想到她可能遭遇意外,他的心就一阵揪痛,太后娘娘的一惯作风是斩草要除根,这一次,一定也不会例外。
他回身坐到榻上,一事未平,又添烦恼。
政治婚姻的下场就是不欢而散,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便是他迎娶进门三个月的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不是她不温柔,也不是她不娴慧,只是他心里己经装满了别人,再也装不下一个她。
又是一声叹息后,他开始在心中无奈的轻唤,清尘,你在哪?一定不要出什么事,等着我……
***
(清尘)
浮华与乱世,当尘埃落定,当一切回归原样,都城还是那个都城,只是物是人非,从前的国丈府己经面目全非,早在满门被害的当天就己全然封锁了。
从此,诺大的武陵郡内竟容不下一个清尘。
不,不……我不是清尘,我是郁红泪,废后郁红泪,庶人郁红泪,我惶然告诉自己,轻轻摇着头,现在,我连摇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近四月底,天气转暖,有落樱柳絮飘浮空气里,我身上雪白绢衣己变了颜色,肮脏的黄色,脚下软棉棉的如踩棉花,走在街上,周围人潮涌动,我却觉得仍是我一个人。
就好像晚上独自走在野兽乱嚎的林子里、山上,尝遍了独自一人的滋味,现在,回归到真实的世界里,竟让我有些不能适应。
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个怪物。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肮又皱,袖子早己被树枝划破,看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苦笑,他们一定是把我当成了乞丐了。
或是疯子。
我长发垂落,分披两肩,长长的流海遮住了视线,一阵风吹过,就能闻到上面尘土气味,夹杂着一种油脂腻昧。
这样还不够,脸上也糊着厚厚的一层泥巴,不为别的,只为躲过追兵,我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不这样,我怕是走不到这里。
我低下头,躲避着众人的目光,沿路边慢慢往前走着。
五天,从帝京走到这里整整花了五天时间,只用野果与山泉裹腹,我己经饿得没有任何力气了。
破落、空无一人的国丈府外仍有侍卫把守,我回不去,只能另想他法,退废宫人被贬出宫,任何物品都不许带,更不许带银子,香墨千恩万谢,才终于答应我将娘做的绣鞋带了出来,我紧紧抱着那几双鞋,觉得双腿无力,浑浊的目光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实在太饿了。
街上随处都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味隔着层层空气飘向我这里,诱惑……胃里一阵难受,我紧紧蹙眉,捂着肚子在路边坐下。
己经顾不得干净与否了,我跟真的乞丐没什么两样,轻轻靠着墙,璀璨骄阳直射过来,我抬手挡了眸,有些晕眩。
“王爷,你看她多可怜。”一个清怜的男生道。
王爷,听见这两个字,我全身的神经倏的崩紧,连忙低下头,用长发遮了容颜。
武陵郡的王爷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夏侯君悦,只是,此刻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我投靠他,只能为他带来更大的麻烦而己。
诚王停下脚步,转头向这边看了看,沉声道:“取些银子给她。”
“是……”男仆恭声道,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到我面前。
看着那块银子,我突然很想笑。
没想到我还会有今天。
从前在郁家,日子过得虽不好,可也有口饭吃,一朝为后,大家都以为我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可是现在这只凤凰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被怡贵妃、华淑媛她们知道的话,一定会笑得很得意罢!说我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我骨子异常高傲,不容忽视。
我默默的站起身,蹒跚的向前走去,我不要做乞丐。
“喂,给你银子都不要,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男仆一阵不解,追在后面叫了两声,又无奈的重新将银子拾起来,回去禀道:“王爷,她不要。”
“不要?”夏侯君悦有些诧异,这才认真的向那离去的背影看去。
这一看,他的心不由得重重一沉,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清尘……”
隔着遥遥的距离,耳边还有吵杂声入耳,可我还是听见了,清尘……
这声久违的清尘,再次听他叫我清尘,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苦涩的笑笑,重新向前走去。
我不是清尘,清尘早就死了。
“清尘……”他大步追上来,一把扯住我的手。
我慌乱得想要挣开他,手上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不是清尘。”我低吼,一种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说是怒火,不如说是委屈,无限的委屈化为怒意,无边无际……
“我不是清尘。”我再次吼道。
他将我控制在双臂中间,看着我,小心的将挡住我容颜的长发拨开,我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渐渐腾起薄雾。
然而,他却突然笑了,一种欣喜若狂的喜意。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清尘。”他激动的将我抱进怀里,不顾我身上的脏乱与灰尘。
我脸上还带着厚厚的泥巴,他却仍认出了我。
几天来的委屈与痛苦全都涌上心头,再也抑制不住,我抱着他,痛哭出声,“啊……”
我像只受伤的小兽,躲进他怀里放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