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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看着面前母女俩幸福的模样,顿时觉得手里燕窝失去了味道,若是她的娘亲也在身边,就是吃再难吃的东西,想必心里也是甜的吧,不过,自己也有哥哥,黛玉虽没见过林秀儿的兄长,但是她敢肯定那人比不上自己的哥哥。黛玉想到这些,又有了好胃口,将一碗的燕窝都用了,喜得雪雁笑道:“可多亏了秀儿小姐,我们家姑娘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平日里都要我们好说歹说才能用上多半碗。”
林秀儿呆愣愣的看着黛玉:“林姐姐,你的胃口好叼啊。”苏氏忙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女儿,林秀儿委屈的说道:“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这么好的东西,林姐姐还不吃?我上次听女学里的三堂姐说过一次,叫我们羡慕了好久。”林家以诗书传家,就连女孩子也要琴棋书画尽通,那些门第高些,像黛玉这样的自有有先生到家中讲课,可是林秀儿呢,就只能和众多的堂姐妹在族中办的女学里读书。这些家世门第相仿的姑娘中,争风吃醋是少不了的,林秀儿因为呆呆的性子,反倒被大家喜欢。
黛玉一愣,她自小锦衣玉食,除了那次和哥哥在灵珊家见识了什么叫贫家寒舍,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世道艰辛。“秀儿妹妹说的是,只我身子淡薄,吃了那一点就堵得慌,我倒想有妹妹这样的好身子骨儿,也免得整日风吹就倒似的。”林秀儿将最后一口吃完,满脸回味的说道:“恩,好吃,我娘说我最好养活了,林姐姐今后不挑食,也能像我这么壮实。”
众人大笑,其中又以林秀儿自己的笑声最高。
当夜,船工未停,点着灯笼连夜往徐州赶,黛玉就着耳畔的水音看着书,不时的笑出声。
“姑娘看到了什么段子?说出来也叫我们乐一乐。”雪雁一边铺床,一边问道。
雁蓉一打眼,姑娘手里的不过是本《西南域志》,这有什么有趣的?可是转念又想到今日船舱里传来的阵阵笑声,雁蓉了然的低头做事。
黛玉轻声问道:“你们瞧着苏婶子家的姑娘怎么样?”
碧蝶一边给雪雁打下手,一边说:“我瞧着像个傻大姐儿,说话呆愣愣的,可有一点,不招人烦。”众人又是一笑,追着问碧蝶的话是夸人家啊还是贬人家?碧蝶被问急了,就嚷道:“大家不信问姑娘,我猜姑娘刚刚笑就是冲着秀儿小姐呢。”
黛玉轻啐了她一口:“你这丫头,倒学会揣摩人的心思了。”黛玉忽的正色说道:“这次回京城,家里的事儿必定是多,你们几个跟着我也有段日子了,将来在林家也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此番更要尽心。”
黛玉点拨身边的大丫鬟们,就是怕林家回京之后有了变故,众人措手不及酿成大错。皇上的做法叫人难以捉摸,哥哥虽有几分的把握,但是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有外放的危险。天子脚下虽然官员众多,但是升迁容易些不是?若是到了地方……那要干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上峰赏识?
像自己父亲那般得先帝宠信的,还是少之又少。
第203章 泼皮倪二好言相劝
阔别京城一个月,黛玉开始有点想念这里的一切,想念繁花坞里的一草一木一琉璃,想念小园后面的池塘,想念家中管妈妈的手艺,想念……外祖母。
五月的京城已是鲜花遍地,街面上来来往往的是挑担子的小买卖人,也有些穿锦衣戴玉佩的富家子弟,偏这日又是端午,好些年轻的小媳妇三三两两的出门卖粽子,挑彩线。闹区中有人表演杂耍、有人投壶、还有戏台子上唱着张生求娶崔莺莺,好多人看热闹。
林秀儿看呆了一般,拉着黛玉问:“林姐姐,京城都是这样的繁华?比咱们苏州可是大多了。”
黛玉笑道:“平日也没这样,今日可不是端午吗?所以才有许多人出来游玩。若是到了晚上,街上还有灯市,不比元宵佳节的时候差。”
林秀儿咋舌道:“怪不得父亲总说京城好,要我们来开开眼,原来是我井底之蛙了,还以为苏州便是江南最好的地界儿。”
黛玉听得出,林秀儿对她的父亲很是尊崇,倒是与自己印象中那位族叔很有些落差,苏婶子人不错,秀儿妹妹更是个性爽朗的。黛玉问道:“秀儿妹妹,你这回进京,我也算是有个伴儿了,今后我们两家常来常往。”
林秀儿放开悄悄掀起的帘子,恹恹的说道:“我倒是想着和林姐姐常来往,可惜咱们境遇不同,将来的路也不一般,我父亲的年纪在那里摆着呢,现在瞧着,想考庶吉士是无望,只有等着找找关系寻个小小的县令做做,我们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林姐姐知道,我家里还有个哥哥要等着进学呢,哪里还能继续供父亲?”
换个人,林秀儿都未必和她说一句,可是对于这位同宗的堂姐,她先是带着五分的亲近,三分的仰慕,还有……两分的讨好。母亲说的对,父亲在林大爷家沾了不少光,这次来京城更是见识到了很多不同以往的奢侈。林秀儿不是那种贪恋小便宜的人,可是在林黛玉的面前难免会有些自卑。
黛玉怅然的说道:“在地方做个县令也很好,至少生活不用再担心,你与伯母也能稍稍的喘口气。京城里难熬出头,总不比在外面自在。”黛玉看的很明白,在京城没有雄厚的身家背景,实在是寸步难行,像哥哥,虽然尽心尽力的争取了殿试第一,可是那个榜眼姚承允不是依旧占据了哥哥的位置?编撰只能有一个,哥哥该怎么办?
林秀儿粲然一笑,又恢复了傻大姐儿的好心情,“林姐姐说的是,我现在就求着父亲能得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出任官职,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离开苏州,见识了京城里的繁华,心里就更加的向往外面的世界……”
马车轱辘缓缓的转着,一行人打承渊大街过,两边有不少人见是富贵人家的车马,都小心的避让开了,其中街角一人眼见不错的盯着打马在前的林致远,那人穿着甚是平常,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看上去是个再平凡不过的。
“唉,芸二爷,呆呆的瞅什么呢?”一壮汉从后面猛拍那人的背部。壮汉有如屠夫一样威猛,再瞧那拎包裹的年轻人,白面书生似的,哪里禁得住这猛然的一吓弓着背往前抢了几步,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散架。
年轻人没好气的回头:“我说是谁,也就只有倪二哥才下的这样的狠手。”这年轻人是贾府里一位族亲,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贾芸,为人很是重情重义,正要趁着端午节去探亲。倪二与贾芸是邻居,平日里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打仗吃酒,也算是地方上的一个小角色,可奇怪的是,这倪二偏偏很尊敬贾芸。
“芸二爷,我听说你近日在找事儿做,不如去富锦楼试试?那里正找掌柜的呢,以你的才情,难道还打理不了一座小小的酒馆?再者,我怎么好像听着,那富锦楼的新东家是状元公?你们贾家和林家可是姻亲啊,这点忙他肯定愿意帮。”倪二从自己的婆娘那里也听说不少贾家的事儿,知道自打大房的那位二奶奶出门后,贾芸在府上的差事也被夺了,虽然钱财上倒还有几分,但实际上境况很不好。
贾芸端起酒杯,滋溜一口,辣的自己喉头冒烟,干咳了几声,才道:“我和状元公算什么姻亲,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拿荣府里的宝二爷来说吧,和林家亲不亲?可是林状元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我这种小角色还是知趣一点的好。”
倪二笑道:“话不能这么说,那贾宝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吃着老本罢了,你若叫他出来谋生,我谅他也没什么本事。芸二爷没见识林家的气派,人家官场上有人,一般的小混混都不敢上去惹事。咱们街尾开了一家新绸缎庄,芸二爷瞧见了?呵,那才是正经的苏绣,即美、价格有公道、样子还多,我家那个婆娘都买了三块了。贼老汉他们家的铺子被挤兑成什么样子了,芸二爷该不会没见到吧?咱们只要能帮着林家管着一间铺子,保准今后的小日子美美的,芸二爷和婶子也不用这么辛苦不是?”
贾芸自嘲的笑笑:“我算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林家连门都未必会叫我进去。算了,家里还等着过节呢,我先走了。”说着,就要拎起凳子上的东西起身。
倪二忙按住他:“忙什么?这连中午都不到,”倪二又喊了小二,“送两壶好酒,再切上二斤熟牛肉。”
倪二斜眼看凳子上的东西,成串儿的粽子,一包包的蜜饯、糖果,花布,前家老铺的烧肉,还有孩子喜欢的风车。“芸二爷,你这是去瞧琏二……呸呸呸,去瞧王家姑奶奶?”
贾芸尴尬的点点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