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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认真地说,“后来我想过,人这一辈子,可能真的至少要谈三次恋爱:一次懵懂无知,一次铭心刻骨,一次一生一世。”
“这个月初,小芸结婚了。”她说。
“我知道了。”
“楚灿有联系你吗?”
“没有。”
“我就要走了。”
“走吧。”
“这次去的很远。”
“那里才是真正的海,去了可以不用回来。”
我说完之后,一片安静。
“明天,我想让你当我一天的男朋友……”她轻轻地说。
结局、平安蚀
我和姚亦淑共睡了一张沙发,在我住的地方。
记忆深刻的片段,就像是沉入水底的一块铁板,多年之后锈迹斑斑,打捞擦拭,会在它的表面发现一些奇异的图案。有关记忆的谈话,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位蹩脚的诗人。随之把夜色想象为了海,沙发想象为船。
苏小芸的事,我早已经知道。她领结婚证是去年秋冬交际的时候,这月初在南京举行了婚礼,丈夫是她在上海时候的校友。曾经那些关于“十年”的话,她可能已经淡忘了。她嫁了他人,而我还在等着别人。
楚灿已经走了1241天,在第一千天的时候,我曾幻想过她会突然回来。那次在成都,她说过想去海边,如果我们一起,就不去海边也不留在重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心情已经飘泊了很久,再去任何地方都无所谓。
不愿意和朋友们谈及自己的情感往事,我想他们有的人会认为我是故作深沉。我也想过披一件忧郁的外衣,以此求得神灵怜悯,好得偿所愿。但是我真实的想法是:独自舔舐伤口,不去打扰任何人。
如果人这一生,非得要谈三次恋爱,我愿意三次都和同一个人。这是一个天真的想法,待到如今,已不可能。偶尔想过新恋情,至今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因为始终有心结无法解开,因为我和楚灿还没有结束。
姚亦淑说让我当她一天的男朋友,我没有感到惊讶。她这次来,我就预感到了非同寻常。她以前在重庆,就跟她同学说过我是她的男朋友。那个时候自然是假,假得让我同情;现在也还是假,假得让我悲伤。
我似乎思考了很久。“这件事,我答应不了。”
“你觉得可笑吗?”她问。
“是我做不到。”
“你以前就做不到……”
“对不起。”我说。
“你还是那样。可是我们都要变老了……”
5月16号。是一个浅灰色的晴天。
早晨睡醒,感觉像是在摇摆的小船上躺了一夜。夜间无风无雨,但是时常有鱼儿跳出水面,响声惊扰,醒来过好几次。
姚亦淑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从醒来到出门都没怎么和我说话。身上的衣服像是换了一件,但还是黑色的。时间已经错过了日出,我又询问她要不要去朝天门,她说,还是去吧,今天应该有人在那里放风筝。
朝天门广场。这里的人零零散散,确实有人在放风筝,几个中年人。
远望宽阔的江面,我再也找不到了呼归石的影子。远处的船只在薄雾中缓缓移动,速度似乎还不及近处的水流。
“真的没有了。”姚亦淑在旁边轻声地说。
“没有了,估计是为了疏通航道吧。”
“做这件事的人好狠心,难道他们都不知道那个传说吗?”
“也怪大禹的妻子选错了地方,她不应该等在这里。去海边就好了,那里不会有船嫌她挡路。”我说,带着点玩笑。
“等也不行,跟着也不好。只得换一个地方继续等,越远越好,远到让那个被等的人反过来惦记。”
“只要那个人愿意回来,在哪里等都一样。”
“也有可能等久了,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不会的,等的越久,心里越放不下。”
“你放心不下,那个人在等你把心放下。两个人都在等,耐心好的那一个,最后就会变成石头。”
“你等过人吗?”我问。
她看了看我,似乎有些讶异,“一直在等……”
“不用等了,等很久还等不到,说明那个人可能也在等别人。”我说。
“我知道。我害怕他会变成石头,那样我就永远也等不到了……”
“还是不要等了。万一他没有变成石头,回去找你,发现你反而变成石头了,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要离开他远远的,不让他那么容易就找到。”
我们沿着广场边缘慢慢走了一遍,然后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姚亦淑靠近我坐着,很近很近。走的时候,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下来。天上的风筝,有一个放得很高很高,看不清颜色,就像是灰色。
磁器口的人要多一些,挤满了狭窄的街道。重建后的崭新店面,阳光照在门窗上,似乎还油漆未干。挑选一些感兴趣的店铺进去逛,选买了一些别致的小物件。到古镇的老巷子里走了走,久未淋雨的石板路,一片灰色。
中午时分。没有找到我们以前吃过的那家豆花店,一起去江边的露天摊位吃了烧烤肉串,又回镇上路旁的冷饮店吃刨冰。姚亦淑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告诉我她以前在水朵咖啡屋帮忙时,学过做刨冰,会做咖啡的味道。
她是今天晚上的航班,返回上海还要处理一些事务,两天之后,由上海直飞悉尼。现在到她离开重庆,已不足八个小时。
“要不要顺路回你们学校看看?”我问。
“不去了,有点累。”
“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她笑着说。
影院。看了场次安排,我们选了一部影片。《海角七号》,上映时间我记得好像是今年的情人节,我没有看过。
放映厅里没有坐满,但是我们还是选了靠后的位置。找位置的时候,姚亦淑轻轻挽住了我的手臂,我装作没有看见,也装作没有感觉。
影片的配乐很美,日文独白婉转忧伤,让人不用知道内容就能理解到所要表达的意思。故事情节与我的生活相去甚远,但是却有一位长发的女主角。有一场可能发生的离别,但是男主角提前说: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安静地看完,没有中途离开,甚至没有喝水。我几次窥视旁边的姚亦淑,她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散场的时候,她又挽住了我,这次我有意去看她,而她却默默地低着头。
“还想去哪里?”我问。
“没有时间了。”
“走吗?”
“嗯,你送我。”
回我住的地方取了行李,直奔机场。
到达时已经是傍晚,候机大厅里灯火通明。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长长一排座椅只有我们两个人。旁边的过道上摆着两株盆栽芭蕉,绿叶摇摇。还有一个小时登机,我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摇了摇头。
又提醒了她几件小事,她都是简单应对着。之后一下子想不起还应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看了看我,接着去行李包里找起了东西,很快找出来一个彩纸包装着的方形小盒,拿来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问,感觉手里的分量很轻。
“送你的礼物。”
“可以现在打开吗?”我笑着问。
“等我走了,你再看吧。”
“接受礼物,必须回赠一个才对吧?”
“不用了,你把护身符还我就可以了。”
“可以等一会儿再给你吗?”
“可以……”
坐了一阵,一同起身去过安检。我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护身符。
那年从峨眉山回来之后,我就把它一直随身带着。昨天晚上来接姚亦淑的时候,我就想过要还给她,但是后来犹豫了,想在身上多留一天。刚才她主动提出要我还给她,这让我感觉更加舍不得了。不仅是舍不得护身符。
一个本不属于我的物件,却伴随了我几年,算是一段缘分,但终究还是不属于我。我试着背诵过护身符上的“般若心经”,只记住了比较通俗的一句: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境。舍不得放手,定是心有挂碍。
队伍不长,姚亦淑站在我的前面,让我看着一个完整静止的背影。
“亦淑。”我拿起护身符,小声唤她,“这个还给你。”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没有说话。
“还给你。”
我说着又往前递了一点。
“一路平安。”我说。
她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嘴唇微微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我去峨眉山的时候,许过愿了。带在身上,会保佑你平安。”
“只是保佑我平安吗?”她问。
“只有平安了,一切才会好起来。”
“一切好起来之后,就又不会平安了。”
“不只是人要平安,心也要平安。”
“如果心要平安,只好一个人过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