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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儿,你先出去,我安抚她一下,马上出来。”无暇顾及我的疑惑,朱友珪已然趴下身去,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张碧,轻抚着她,劝慰着她。
更觉疑惑,可听着张碧不绝于耳的呜咽声,我又不好再继续留在此处激她,只得缓缓退到前屋,暗想,如此看来,二哥此人平素虽然不苟言笑,处事也并非君子,可对张碧,真心倒似不假。可是,这张碧怎会落得如此境地?想当初,韩知古明明对我说过,她除了不能再生育之外身体并无大碍,那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为何一见到我,她反应会这么大?
兀自在前屋坐了好一会儿,朱友珪才沮丧着脸走了出来,疲惫不堪地瞅了我一眼,说道:“你也看到了,她如今,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她了。”
倏地起身,我急急说道:“她……”
“她左边的容貌,已经尽毁了。”
暗自惊心,我怔在当场,难以置信。
“我知道,她曾经刺伤过你,差一点儿就害你丢了性命,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腹中的胎儿不保,而那之后,她亦被李存勖的话语刺伤,变得万念俱灰,甚至不惜自毁容颜。槿儿,她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所以,希望你看在我们兄妹一场,别再记恨于她才好。毕竟,她也是你嫂嫂。”字字哀叹,朱友珪目光暗淡,脸色沉郁。
心中涌上一阵酸涩,那些早已经变得遥远的记忆再度涌入脑海。
可叹,她竟不知那次伤害,我从未记在心上。而她为此伤害自己,更是万万不该!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我若知道她会如此,当时说什么也应该好好与她详谈一次的。当然,以她的执拗个性,我也没有把握,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
不过,想想朱友珪从前对我和友贞的不友善,以及友贞在契丹时对我所言之事,如今眼前的他,竟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这一点,我不得不防。
藏了心思,我看向一脸阴霾之色的朱友珪,淡然笑着“嗯”了一声,对他说道:“二哥,你只管放心,我从来没有记恨过她。不过二哥,你此次前来,莫非是为了碧儿?”
微微摇了摇头,朱友珪敛了脸色,淡定地说道:“也不全是,想必你也得到了消息,潞州被困逾年,攻之必克。前些日子,因为李克用过世,晋兵人心涣散,父皇纳众议,易换匡国节度使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并遣使招降潞州守军李嗣昭。当时,城中资用将竭,但是为了迷惑我军,李嗣昭与他手下的将领佐登城宴饮,并擅自斩招降来使,以示拒降。父皇见状,命刘知俊率精兵万余攻城,稍获小胜,之后,李存勖派使到洛阳,撇清李嗣昭之举非他所嘱,还说要与父皇和议,父皇为探虚实,便特命我前来。只是不想,李存勖昨日告诉我,你这两日也会抵达云州。”
将他的话仔细想了想,我忙道:“既然他有心和谈,那他要我前来又是为何?还有,他刚刚说,让你劝服我,那又是指的什么?”
微瞟了我一眼,朱友珪的目光之中,似乎含有些许为难之色。
“二哥,但说无妨。”
轻声叹息,朱友珪若有似无地瞄了我一眼,低声说道:“槿儿,我知道你心里如今已有了耶律阿保机,可你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朱家的儿女,注定都是要摒弃私心成全大义的。”
“什么意思?”
“那个,李存勖之意,是要用一座潞州城,换你的姻缘。否则战乱再起,受害的始终是无辜的老百姓。”
字字击中我心,我目瞪口呆地看向他,暗暗思忖,此事必定有诈,想想,如今我梁军分明占了优势,他李存勖凭何出此谬言?而以父皇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甘心在胜利在望之时,与李存勖和谈,甚至还派朱友珪前来!?更何况,朱友珪的城府之深,阴狠之切,并不亚于李存勖,我又怎能轻易相信他居然还会在乎老百姓的死活!?单以他如今对我完全不同往日的亲密态度而言,我就不能放松警惕!
稳住心绪,我转问他道:“且不说这个,敢问二哥,你来此多日,可曾知道,少年神医韩知古的下落?”
略一迟疑,朱友珪才道:“我虽是使臣,可也是毫无自由可言的,晋王府的事,自然也是不好插手的。”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神色,又道:“槿儿,你且考虑一下与李存勖结姻一事,速速给出答复,我们才好早日回洛阳去不是?!我已出门多日,想必父皇也有些等不及了。况且,父皇也是极想你的。”
“我知道,不过这事关我的终身,二哥你且让我再考虑一下。”听他焦急的语气,我已肯定,事实绝非他所说一般,但是,未免打草惊蛇,我也不便就此拆穿,只得暂时敷衍塞责,再寻机会弄清一切。
见他没作反应,我假意捶了捶手臂,朝他微笑道:“我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不如,我先去休息?你放心,我也想事情尽快得到妥善解决。”
看来,在李存勖心里,我还是那个傻得可怜的女人!可笑!他以为,如今的我,还会盲目鲁莽吗?还会如从前般一味地为了所谓的大局舍弃小我吗?
如今想来,李存勖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我,那一场擦肩而过,其实早就是宿命的注定。
只希望,韩知古和红裳,一切安好。
意外
从朱友珪处退出后,李存勖便派人将我送到了我上次来时住过的这座阁楼,屋内依旧满目红色,屋外也依旧竹影疏疏。
他的用意我不想去多加揣测,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前路何在。
夜凉如水,我倚窗遥望深蓝色天幕,月淡星稀,清幽的月光映着几缕淡薄的阴云,朦胧了眼睛。晚风里,送来不知名的粘稠花香,涌了一鼻子,更添怅然。
不知道,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是否与我一样,仰望着如此萧瑟的月夜,暗自心伤!?他应该,还在为我忧心吧!?
“参见王爷!”
忽然间,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心猛地一颤,我索性径直奔至桌边吹熄了灯。
我想,李存勖若是聪明,就该知退。
怎料,那人却是罔顾我的感受,兀自敲了几下门,说道:“本王知道你还未睡下。”说完,也未理会我的沉默,便已推门而入。
握紧腰间的匕首,我没好气地看着李存勖半明半昧的素色身影,沉声道:“夜已深,还请晋王自重!”
置若罔闻般,李存勖背手将门关上,走到我身边将熄灭的灯再度点燃,不经意地瞄了我一眼,便踱步到窗前,仰望月夜道:“方才你独自倚窗静思,可是在感伤着什么?”
心生恍惚,我干笑两声,回道:“想不到,政务繁忙的晋王居然还有闲情来窥探于我,真是受宠若惊!”
微微叹息,李存勖目光柔若春水般凝望着我,慢道:“扶桑,你是不是一定要用此般口气与我说话?”
“晋王何出此言?我乃大梁公主,如今梁晋交战,我与晋王您自然是要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意识到他没再对我用“本王”二字,我倏忽心叹,却也只是一瞬。毕竟,他的真面目,我已经看透。
没有在意我的话,李存勖将目光远远投向窗外,自顾自说道:“扶桑,你可知道,我父王临终前交代我的遗言是什么?”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你大可不必……”
“他交代了我三件事情。其一,讨伐燕刘判军,攻克幽州;其二,征讨契丹,解除北境威胁;其三,消灭世敌朱温,一统中原。”猛地打断我的话,李存勖轻轻叹息道:“这三件事情,无论哪一件,对我而言都非易事,尤其,后两件还牵扯到你。”
“哼,牵扯到我又如何?!”
苦涩一笑,李存勖一步一步走近我,在我耳边字字清晰地低语:“信不信由你,只要你亲口一句,我就可以背弃我在父王身前的允诺,保契丹和大梁相安无事。”
身子猛地一颤,我冷冷地看着他,苦涩感一涌而上,杂乱的记忆碎片,也随之注入脑海。
“李存勖,真的够了!在我面前,你做戏做得够多的了,停手吧。”
一瞬间,李存勖怔在当场,眸光一暗,定定地看着我,眼波里渐渐流转出骇人的森寒。
沉默片刻,他忽然干笑两声,说道:“既然如此,敢问公主,或许郢王的提议,你已经有所考虑了?郢王可是等你的答案等得焦急得很。”
心一沉,我细细想了想他后面那句话,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个具体,只好收了心神,冷笑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二人唱的是哪出戏,既然你问到我,我也不妨直说,抱歉,我朱槿可不是一件供你们男人随意消遣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