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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王似乎也知她诧异,很平静地出口:“咫遥毕竟是本王的亲生儿子。我……毕竟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用“本王”自称了。
李纯柏的目光不由绕过天狼王,却瞧远处的赵咫遥,他还是那样一副淡漠的表情,她以前听他说十几年自己的亲生如何如何不好,每次都只是三言两语的描述,她却异常记到心里去了。
现在想来,九哥也许误解他的父亲了。
“本尊不会杀他的。”燕云城主果断承诺了天狼王,继而心底刹那柔软,生出恻隐之心。自己也想到了很多事,言语在这一刻轻了,神态也缓和了许多:“大王是他的父亲,他亦是本尊孩儿的父亲。”
“本王若是胜了……”岂料天狼王后半段话出口,话锋全转:“……会要你加倍的偿还。本王要你所有的城池,还有……”天狼王忽然勾起嘴角而笑,眼亦眯起,那面容上的邪气竟丝毫不比聂玄少。
吊起胳膊,食指直指李纯柏的眉心:“……你项上这颗人头!”
绝对的放肆加蔑视。
燕云城主却放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眼中……竟然是赞许。
“有胆有心,只管来取。”她笑着似乎把这件事也答应了。
“放箭!”天狼王的命令几乎是跟那个“取”字同时出口。
李纯柏手臂一动,扯得马嘶鸣着扬起一双前蹄:堂堂天狼王,竟会用这等手法……
他不是英雄,她看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考试去了,从这周末开始我手头的事稍微少点了,所以这周开始恢复日更。
之前更新速度不快,向大家说声抱歉。
43
43、天狼(三) 。。。
李纯柏的马几乎直立起来,继而僵住,重重落地,击起数丈扬尘。
她愣住了,天狼王也愣住了。
为什么天狼王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高高举起了发号施令的右臂,却没有一只箭射过来。
好安静,安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纯柏目光有些游离地移过去,对上一双似水般动人的眼眸,如九曲流觞,勾勾绕绕,用一汪柔情缠绕住她。
那个人和之前一模一样坐在马上,什么也没有说,也仿佛什么也没有做,他后头,是拉紧了弓,却无一人放箭的军队。
她好像真的被这目光包裹住了,眼中似乎也要随着溢出水来。
“孽子!”天狼王调转马头,向着赵咫遥嘶吼一声,继而大力一打马,直冲回去。
“冲啊!”燕云城主突然自己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喊。
嘈嘈杂杂,在她的耳边起起伏伏……
“这样不好吧。”
“天狼王对主公不仁不义在先,你个怕什么!”
……
她能感觉到身后自己的军队如洪流一般涌过来,骏马从她左右疾风般经过,她也欲拍马上前,身子却像被人定住了似乎,移动不了。她的眼睛凝视着前方,见天狼王过去,横掌就欲劈:“孽子!”
赵咫遥也不躲不还手,只是俯首镇定道:“义父在中央,儿臣恐怕伤了义父。”
“你是怕伤了她吧!”天狼王掌力带风,正对着他的天灵盖要劈下去,却突然往右首一撇,掌风直接劈打在地面上,仿若这西北的朔风,一吹就吹起数层沙。
“孽子啊!”天狼王的长啸沉缓,是无奈更是瞬间急速的苍老。
“小心!”
“小心!”
隔着数丈的距离,赵咫遥和李纯柏几乎同时惊呼。
赵咫遥呼的是天狼王。
李纯柏呼的是赵咫遥。
训练有素的燕云军冲过来,为首的骑主老朔眼疾手快,径直就来擒王,一只长枪刺来,赵咫遥急忙把天狼王一扑。他纵身跃起,从自己的马上扑过来。老朔的枪正好刺中他的右腿,而后长枪一挑,赵咫遥后仰着倒地,听得重重一声响,是头盔和铠甲的轰鸣。
“咫遥!”天狼王发疯地呼喊着,一手从地上捞起他,一手反着就是一抓,抓住长枪,然后一拔。
“啊——”赵咫遥原来也有克制不住疼痛的长长哀嚎。
天狼王却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紧紧抓着老朔的枪头,手掌在尖利的兵器上瞬间渗出丛丛血来,沿着枪尖一直往下流。在冷然的钢铁上,股股深红的血流更加触目惊心。
老朔皱皱眉,手上用力夺,要把枪从天狼王手里拔出来。
根本就拔不动。
天狼王紧紧攥着,仇恨地盯着这位燕云骑主,他刹时赤红的双眼,令人可怖地凸出,就像一头真正的狼王。
“给本王死!”狠绝一声呵斥,他右掌环着枪杆一转,将枪从老朔的手掌夺了过来。然后掌力一推,直接把枪尾的木头推进了朔骑主的心脏。他一直推,一直推,伴随着胸骨断裂的声音,天狼王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九尺长枪,从头到尾贯穿了老朔的身体。天狼王仿佛是要给这枪杆上的每一处都染上鲜红的色彩,入时棕木色,出时已是粘稠的血带着些肉脏。
天狼王似乎觉得这样还残忍的不够,当他的手掌随着枪杆一直移动到老朔身前的时候,天狼王竟把五指直接往其碎裂开的胸骨内抓去,直接掏出老朔的心来。
那暗红色的心脏污浊了天狼王的手,他却丝毫不在意,高高举起,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这悚然的景象让天狼王觉得无比愉悦。他用手托扶起赵咫遥,乐呵呵问道:“咫遥,你开心吗?”
“儿臣……”他断断续续要言语,却被天狼王急躁的打断:“别说话了!”
李纯柏已经杀了过来。
她眼睛的赤红,不亚于天狼王。
他胆敢杀了老槊——燕云十八骑同枝连根,是兄弟,是挚友,是师徒,他们十八个人的生死早就缠绕在了同一颗大树上!
天狼王却如此残忍的杀害了其中一个。
南征北战,十八骑从来不曾折一人。
现在,她燕云城主回去如何向其他人交代!
就是她自己的心,自己也跨不过去!
“本尊要拿你的狗命来偿。”她坚硬了心肠要杀了天狼王,脑海里却不能停止对自己的责备:刚才是她犹豫停滞的那片刻,没能救得老槊。
是她重蹈覆辙。
“本王不同你打。”天狼王却是冷哼了一句,他抛下自己的部队,也无心同她对战,一拍马,欲借着纷乱的两军逃走。
他焦灼的目光,总时不时难以自持的落在赵咫遥的腿上,还有后脑,那些地方都有伤,还有止不住的血。
因为儿子而焦急的父亲,夺路狂奔。
“你们在这里把他们统统杀光,本尊去追!”她命令后策马。
上身倾卧下来,几乎贴在马背上,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天狼王,哪里跑!
天狼王,哪里跑!
但明显天狼王要更熟悉自己的土地,沙丘里穿来穿去,更兼风一吹,形状就改变了,底下马蹄的印记也淹没难寻……
燕云城主渐渐就和天狼王离得远了。
天狼王回头望了一下,漫漫黄沙,没有看见燕云城主的影子。
他不禁勒缰,叫马放慢了脚步——跑得太快,赵咫遥的伤口颠震出来的血越多。天狼王不怕血,甚至嗜血,但眼前儿子的血却让他心痛。
不由关切抚慰他:“咫遥,你再坚持一下,过了这巨门丘,本王就能给你找到止血药了。”
“不…不……”赵咫遥却把自己的手按上了天狼王的手背,吃力地说:“义父不应该因为儿臣所拖累。”他将目光一点点挪开,挪到周遭的沙漠上去,竟是淡雅一笑:“能由黄沙裹住身体,倒似金甲。”
“你说什么胡话!”马上的天狼王身子一颤,言语震怒,直接了当叫他绝了这个心思:“本王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儿臣……”赵咫遥艰难地抬起手,唇上却挤出天狼王见到他以来,看到的最幸福的微笑。他的言语有些哽咽:“…儿臣……也永远不会抛弃下义父的。”
天狼王看他这副样子,又听到这气息微薄,却欣喜极重的话,情难以控,一下子也红了眼眶,双眸前一片模糊。他耸耸鼻子,偏过头去,正瞧见马脖子上挂着自己的水囊——棕皮上全溅了老槊的血,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天狼王一把扯下水囊拔开,又稍稍扶起了赵咫遥:“咫遥,本王还剩下半囊水,都给你喝了吧。”
喉头滑了滑,任赵咫遥如何做欢笑容颜,他做父亲心里的那份难受,也丝丝挠着,根本抹不去,断不了。
伤在儿身,疼在父亲的心头。
让儿子偎依在怀里,一点点喂他喝完,动作很轻,生怕自己伤了赵咫遥——仿佛自己会带给比他的腿伤脑伤还要更重的伤害。
“好了点没?”天狼王已浸湿双眸,看得儿子只是模糊的轮廓。
这轮廓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清朗温情回答道:“喝了水,好多了,多谢义父。”
说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