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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种事,大家心里只有痛快的。还算凑巧,有我去社坛捣毁他的茅棚,赵如海从红莲寺放了火回家,才知道爱儿惨死的事。听得他倒不哭泣,只急急忙忙的寻王大门神报仇去了。
“论情理赵如海既受了这般惨报,我本不妨暂缓处置他。谁知这东西生性太恶毒,当时追到王大门神家,因不见王大门神,就把王家大小一共十七口尽数杀死,并迎风纵火,将王家的房屋烧成一片瓦砾场。偏是他的邪法灵验,很容易的就知道了王大门神藏匿的所在。他寻着了王大门神,也不打也不骂,只勒逼着一同回家来,打算就手将王大门神杀了,剖心祭他儿子的灵。你看这东西恶毒不恶毒?”
孙癞子吐了吐舌头,说道:“真了不得!究竟王大门神杀了没有呢?”无垢摇头道:“我既知道了这事,自然不容他在浏阳城明目张胆的杀人报仇,只是赵如海这厮也奇怪,当他拿了王大门神回家的时候,我正在他门外等候。我只道他见我的面,仍是要逃跑的,不逃跑就得与我动起手来。却是不然,他一见我,便点头说道:‘我已知道有你在此等我,也是我的死期到了。不过我有一件事须求你原情答应,我要将这一颗黑良心取出来,祭一祭我儿子的魂灵。祭过之后,听凭你如何办都使得。’边说边指着王大门神的胸窝给我看。我说:我就为这事做不得。才到这里来等候你。你的良心比他更黑。你若定要取他,我就先取了你的再说。死在你手里的冤魂,应该祭奠的,还不知有多少呢?
“赵如海听我这们说,知道求情不中用,便将王大门神放了。说道:‘既然如此,也罢。我是在县里有案的,不能由你处置,你将我送到县里去罢。我与县太爷还有说话。’我说:‘县太爷若能处置你,也轮不到老僧今日在这里等候了。看你有什么话应吩咐你家里的,快进去说了出来,我并不逼迫你就走。’赵如海摆手道:‘我没有应吩咐的话。我要吩咐家事,生死没有分别,死了还是一般的可以处理。你要知道我修的这种道,在尸解的时期不曾到的时候,谁也不能教我死。死期既到了,谁也不能留我活。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想拿本领制伏我,使我不能出头害人。
这那里及得明正典刑的好呢!你送到县里去,如果觉得我的话不对,你难道还怕我逃了吗?’我想这东西所说的倒也不错。本来我一个出家人,擅自处置国家的要犯,也是不妥当,不如且听他的,将他押送到县里去。
“他见了县太爷,说道:‘我赵如海是修道的人。上次因我尸解的时期没有到,所以我借金遁走了。今日我愿自行投到,但是我虽甘受国法,若照寻常斩决的法子,叫刽子手向我颈项上一刀砍下,仍是杀不死我。杀我的法子有在这里,只是我不能就这们说了出来。大老爷须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方肯说。’县太爷问:是一件什么?可以答应的,自然答应。赵如海道:‘这事是极容易的事,就是我死之后,尸首须葬在社坛里原来的梨树蔸下。每年春秋两季,无论谁来做浏阳县,都得亲自到我坟上祭扫一次。’县太爷听了,沉吟一会道:‘在本县手里是不难答应你的!
下任的官如何?本县都不能代替他答应。’赵如海道:‘只要大老爷答应了便罢!下任的官来,我自有法子使他也答应,大老爷肯答应么?’县太爷只得点头道:‘本县权且答应了,你说罢。’赵如海喜笑道:‘堂堂邑宰,决不至骗我小民。我死后能享受这样隆重的典礼,就死也瞑目了。
要杀我也容易,只须在月色好的夜间,将我跪在月下,用一桶冷水,从我头顶泼下,再教刽子手一刀朝我地下的影子杀去,我的头颅自然应刀而落。’“县太爷因他还有许多案子没有录供,不能就糊里糊涂的杀却了事,只得细细的审问他的供词。我逆料赵如海若是要逃命的,便不至要我送他到县里去,说出这类实话来。县里问供,用不着我监在那里,我就此走出来了。
“出城的时候,觉得有人跟在我背后。我疑心是赵如海的同道中人,跟着我想替赵如海报复的。一路留神着回寺,觉得已直跟随我到了山下,益发使我疑惑起来,所以打发知客僧出来寻问。
我若在半路上回头问一声,也不至使那般神气对孙大哥了,真是对不起。”说着又合掌道歉。孙癞子只得也拱手,笑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我想此刻正是七月中旬,夜间月色正好,赵如海料必就在今夜处决。我两人何不去城里瞧瞧呢?”
第九十九回 神僧有神行钟名鼻涕 恶鬼作恶事杠折龙头
话说无垢和尚听得孙癞子说要去城里瞧处决赵如海,即正色说道:“这杀人的勾当,不是我们出家修道的人所应看的。我原意并不打算伤他性命,他自己要借此尸解,我只得由他。”孙癞子道:“万一赵如海是因恐怕你处置他,故意是这般做作。浏阳县又和前次一般的杀他不着,岂不上了他的当吗?”无垢和尚道:“决不至此!他若敢当着我说假话,便不至怕我了。所可虑的只怕县太爷答应他葬社坛,及每年春秋二祭的话靠不住,以后就还有得麻烦。”孙癞子道:“那种答应的话,自然是靠不住的。县太爷为要他自己说出杀他的法子,说权且答应,可见将来决不答应。赵如海不是糊涂人,怎的这样闪烁不实的话,也居然相信了?”无垢和尚笑道:“我为赵如海这个孽障,也受累好几日了。于今只要他不再出世害人了,我的心愿就算满足。以外的事我们都可以不管。你我已十来年不见面了,难得今日于无意中遇着。我去城里的时候,曾顺便带了一葫芦好酒回来,我两人分着喝了罢。”
孙癞子是生性最喜喝酒的,听说有酒喝,连连点头笑道:“原来你那禅杖上挂的葫芦里面是酒啊。我在城里初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正猜度不知你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你那酒葫芦倒不小,不知一葫芦能装多少酒?”无垢和尚一面起身从床头取出那葫芦来,一面笑说道:“我这葫芦从外面看了很平常,喜酒的人得着了,却是件好东西,夸张点儿可以说是喜酒人随身的法宝。”
孙癞子即起身将葫芦接过来掂了一掂轻重,约莫有三四斤酒在里面。仔细看了几眼,笑道:
“这葫芦的年代,只怕已很久了。究有些什么好处?就外面来是看不出是什么法宝来,不过象这般大的葫芦,也不容易寻着便了。”无垢和尚道:“你当心一点儿,不可掉在地下打破了。因里面装满了一葫芦的酒,太重了些,落地就难免不破了。没有酒时倒不要紧,这葫芦大的不稀奇,比这个再大三五倍的我都见过。这葫芦的好处,就在年代久远。实在已经过了多少年,虽不得而知,然只就我师祖传到我师傅,由我师傅传到我,总算起来便已有一百二十多年了。”孙癞子笑道:“这不是一件古玩家用的什物,年代越久远,越朽败不中用,有什么好处呢?”
无垢和尚笑道:“若是年代久远了,便朽败不中用,我还说它做什么呢。这葫芦的好外,在我师祖手里便已和此刻一样,可见得以前已不知经过多少年了。这葫芦里面,不问你装什么酒进去,只将塞头盖好,无论你搁多少年不喝,不但不至变味,并且越久越香醇,分量也不短少毫厘。
这一层好处,在寻常的酒葫芦中,已是少有的了。然若仅有这一层好处,还够不上说是喜酒人随身的法宝,最大的好处,乃是喜酒的人出门走长路,走到了荒僻的所在,每苦沽不着好酒。有了这葫芦,尽管沽来的酒味平常,只须装进这葫芦里面,停留一两个时辰,喝时就和好酒一样,若到了连坏酒都沽不着的时候,就用开水装迸葫芦,盖了塞头,等到冷透了再喝,比荒僻所在沽来的坏酒还香醇得多。”孙癞子听了,喜得捧着葫芦嘻嘻的笑道,“有这们大的好处吗?这简直是我们随身的法宝!可惜是你师祖传师傅,师傅传你的,我不敢厚非分之想。若是你得来的容易,我就不客气,忍不住要向你讨了。
无垢取出酒杯来,将葫芦接过去斟了两杯酒道:“且请尝尝看这葫芦里酒的味道何如再说。”
孙癞子当无垢和尚揭开葫芦塞头的时候,即嗅得一阵扑鼻很浓厚的酒香,已禁不住口角流涎了。
端杯一饮而尽,舐嘴咂舌的说道:“好酒,好酒!”
无垢和尚道:“我师祖、师傅都是出家人不能戒酒,偏巧我又是一个好酒若命的人。这葫芦可算是物得其主了。我师祖、师傅不能戒酒,受酒害的只有他个人本身,与旁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