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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酥软的朱家少爷靠在软榻上，心中将玉手送糕点的美人儿从头问候到脚趾头，好你个归海无双，竟敢这么折磨老子！逮住机会老子一定挖了你眼珠子出来当玻璃弹珠玩！混蛋！被饿到没有力气的东方玉，眯眼咧嘴挤出个笑脸，笑眯眯张口将薄薄的一小块云片糕吃了，余光瞥见搜查的士兵还没走，拉了拉美人儿松垮垮的腰带，让那已经被挑开的衣襟开得更大，露出小半个光滑白皙的胸膛，调笑道：“美人儿拿过的糕点就是香，来，再给少爷送几块尝尝！”
哼，让你装！老子就是要抓紧机会吃东西怎么着了？有本事你喝上四天柳七做的高汤试试！白开水都堪比翡翠汤了！
装扮成美貌小倌，或者说做回本行的归海无双，再次拈起一块云片糕送过去，眼中却分明带了点怒色，这个东方玉，还真是一刻都不忘作弄他，竟敢趁着有人搜查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可恨！
他心中恼怒，脸上却不能表现表现得太明显，那憋屈的样子看得东方玉心中偷笑，抓了老子还想安然无恙？做梦！今天没让你裸奔就不错了。哼了声继续吃下那薄薄的云片糕，哎，果然美味啊，饿了这么久，随便有点什么能吃都是好的啊。挑衅地看了眼归海无双，命他再拿一块过来，哼，你要不怕麻烦就尽管一片一片拿，反正老子现在是朱家少爷，哪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先吃了再说！
半柱香后，几个士兵终于将画舫检查完毕，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士兵哈着腰过来，陪着笑脸道：“打扰朱少爷了，搜查好了，咱们几个这就赶紧走，不打扰您老了。”
“哦？”朱家少爷龇着牙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都看仔细了，没有你们找的江洋大盗是吧？”
“是是是。”士兵弯着腰道。
“行，赶紧滚吧，”朱家少爷半闭着眼睛，神色悠闲，“都烦了爷一早上了，看着都碍眼。”
“是是是，咱们这就走。”那士兵手一挥，带着几个人迅速离去。
永安河上，华丽的画舫再次调转方向，顺着河流缓缓而下，有靡靡的琴声响起，雾一般飘荡在河面上。
远处高楼一角，有人长身玉立姿态翩然，神色虽略有憔悴，眸光却犀利如电，紧紧盯着下方河上的动静。突然看到那不起眼的士兵一个手势，顿时眼中光彩大盛，连身形都忍不住晃了晃，紧接着雄鹰般无声掠下。
玉儿，我来了！等我！
*
画舫内
“哗啦”一声，昂贵的白玉盘子在地面上碎成一堆渣子，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东方玉仿若未闻，伸手将剩下的云片糕全部扫进嘴里，飞快地咀嚼咽下，接着抓起一旁的茶壶直接就喝，喝完顺手往地上一掷，又是“哗啦”一声。
“真是个粗鲁的女人。”归海无双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被拉开春光微泄的衣襟，重新系紧腰带，看着手上的於痕，皱起眉头对东方玉道，“又丑又没教养，真不知道慕容公子看上你那点儿了。”
“关你什么事？反正他没看上你就是了。”东方玉淡淡地道，容色清冷如霜，还是朱家少爷那张脸，却不见半点猥琐放荡。她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脱掉那件颜色恶俗的外衫，将肚子上棉花做成的那团肥肉扯下扔到一边，冷声道：“恭喜你了，总算要把老子带出英雄城了。”
“怎么，很失望吗？”归海无双笑得魅惑，话语中不无得意，“没想到慕容公子会这么快放弃找你吧？不妨告诉你，今天出了英雄城，明晚就能出海，到时候，还有谁能找得到你东方玉呢？话说回来，你演技还真不错，朱家那个废物都没你这么像纨绔。”
“多谢夸奖。至于出海，随便吧，反正老子也很多年没出过远门了，正好出去长长见识。”东方玉冷冷说完，顺势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许是因为多日来没有好好进食且寒毒未清的缘故，那脸色竟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的经脉纹理。
“如此正合我意。”见她这样，归海无双稍稍出了口被人戏弄的闷气，轻笑一声，转身下了船舱。这画舫布置得奢侈俗气，实在太不合他胃口，还是去下面那间小厢房来的舒心。
软榻上，东方玉闭着眼睛始终未曾睁开，许久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悄然溢出。
第一百五十四章水上重逢
晌午时分
朱家少爷的豪华画舫在永宁河上晃晃悠悠飘出了英雄城，顺流而下向东奔着大海而去。一条毫不起眼的小渔船却从茂密水草间驶出，悠悠然转到了永宁河的支流若澜溪上，绕过一片高高的丘陵后，速度猛然加快，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向着下游而去。
“还是外面空气新鲜啊。”东方玉伸了个懒腰，斜倚在船舱的一侧道。她这会儿终于得以出来透透气，自然不会再憋闷着自己。倒不是因为归海无双良心发泄让她出来放风，而是因为这渔船很小，床舱里只能挤着坐下三个人，还塞了不少食材在里面。偏生外面太阳很大，一向视容貌如生命甚至重过生命的无双公子当然不舍得晒黑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且又不愿意和东方玉相对而坐，故略一思量就命柳七拎着东方玉到外面和划船的两个手下一块儿待着去，自己占据了船舱盘膝而坐，甚是悠闲。
“东方姑娘看起来心情不错。”柳七在一边搭讪道。他其实颇为佩服东方玉，一个女子，武功高强医术了得不说，单是这份落入敌手日日病痛加深却冷静自持从容镇定的气度就少有人及，一点也不比主人在这个年纪差。综合看起来，或许还略胜一筹。只可惜命途多舛身重寒毒，这会儿在大太阳下看着总让人有种她随时会化成溪水消失的错觉。
“确实不错。”东方玉闭目感受着午后温暖潮湿的风，淡淡地道，“至少在你出现以前不错。”
柳七语塞，他也知道东方玉看他不顺眼，无论是谁，在被迫吃下他做的东西之后看见他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吧？可是……正要辩驳两句为自己开脱，就见东方玉半睁开眼睛，随意地道：“我说柳七，你家主人，是不是从来没做过饭？”
“主人身份尊贵，自然不会操持这种事情。”柳七道，神色间有那么点不自然。他家主人何止不会做饭，那简直是连水都不曾烧开过！不过他到底是身份高，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看做理所应当，谁也不会想到是因为他压根儿不会。
“是不会操此贱役，明白？”东方玉道，仿佛没看到柳七的脸色，“你真应该学习你家主人，看看人家，对天佑文化学习得多好，盛城的人都说无双公子是状元之才。要不你也去映月楼待几年？说不定很快就出师了。”说着打量了柳七一眼，认真地道，“嗯，还行，你虽然长得差强人意，放进那帮男女通吃的肥肚子官员眼里，应该也不比头牌差。”
柳七默然，觉得实在没办法和东方玉就自己能否胜任小倌馆头牌一事进行讨论，随意哼了声就安静下来，心想东方玉果然不同常人，哪个姑娘家能和一个男人这么自然的讨论小倌呢？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谁知东方玉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就放过他，好像是因为突然远离了那艘脂粉味儿极重的画舫后精神也跟着大好一般，费力地靠着船舱坐起来，淡淡地道：“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还看不起你家主人曾经从事过并因此扬名还遇到意中人的职业不成？哎，我跟你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能鄙视男妓这一行的，有些人为了做好男妓还特意变性，比女人还美上好几分呢。”
变性？柳七抖落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不大的空间里又向外挪了挪，用行动表示“我真的对这个不感兴趣您老放我一马吧”。倒是船舱里的归海无双出了声，“你不用白费口舌，本公子从没想过要变成女人。”顿了顿又道，“慕容公子不是被世俗牵绊之人，不会因为这个就拒绝本公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哦。”东方玉淡淡应了声，毫无被人拆穿意图后的尴尬，“话虽如此，你就这么确定洛瑾能找的到这条小渔船？万一你和他咫尺天涯相错过，你岂不是只能拖着本姑娘这个不入眼的回海灵岛？”
“呵呵，”归海无双轻笑，看着那个在阳光下一脸平静的女子，日光在她微垂的眼睫上镀了一层金色，看起来光辉而圣洁。“这话就说错了，你若非入了本公子的眼，本公子又怎么会费这么大力气将你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