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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他揭开她的红盖头,紧紧地拥住她,与她额头相抵,然而,在她耳边轻轻吐出的,却是一句:我要去参军。
我要去参军,当我们的家国有难,当我们亲人有危,我,不能袖手旁观。
她身体轻轻一颤,眼泪蓦地涌出眼眶。
他亲吻着她的眼睛,低声道:“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她闭上眼睛,泪水长流。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默然有顷,缓声道:“如果我回不……”
话未说完,她已经急急地捂住他的嘴,流着泪坚定道:“我会等你。”
我会等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缓缓点头。
我会等你,我做到了,即使用去了我一生的时间。
我会回来,我做到了,即使回来的只是我的魂魄。
姜府的后花园中,老人讲累了,躺在摇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盔甲君站在她的身边,慢慢俯身轻抚了一下她苍老的面庞,随着一缕白发轻轻掠起,一缕轻风拂过她的颊边。
盔甲君看向夏芩:“我们走吧。”
夏芩点点头,站起身,走出后花园。
两日后,夏芩回到了松山寺,她没想到的是,寺中等待她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更没想到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定逸师傅的病突然加重。
江含征看到她的第一话就是:“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夏芩忠实地回了他一个满脸茫然。
江含征揉了揉额头,忍耐道:“鸽子带给你的那封信,我在信后写了,看后写感悟,为什么不回?”
“……”夏芩的嘴巴张成了小圆。
江含征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细巧红润的唇上,喉间微微一紧,别开了目光,压抑道:“我在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表情?”
夏芩:“很抱歉,我没看到,不过即使看到了,除了一个‘佳’字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大人断案一向神明,不然,怎么连巡按大人也觉得您能干呢?”
“……”男人紧绷的面孔缓缓舒展,明显是被取悦了,既舒畅又不舒畅地想:不解风情的小丫头,嘴巴倒挺甜。
带着一种比升官还要轻盈的心情,江含征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因为巡按大人的举荐,我现在已被任命为湖广道的巡察御史,不日就要进京面圣,然后到湖广一带做为期一年的巡察。”
夏芩略茫然,看着江含征道:“大人……您这是要离开松山县了吗?”想起往日里两人在一起查案的种种,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人这是升官了呀……”
江含征简单道:“同是七品。”
虽然同是七品,但巡按御史号称代天子巡守,考察吏治,各省及府、州、县行政长官皆是其考察对象,大事奏请皇帝裁决,小事即时处理,事权很重。
所以实际上还是升迁了。
但江含征并没有对此做详细解释,只道:“我之前所说的话你考虑得怎样了?”
夏芩还有些不在状态,愣愣道:“什么话?”
江含征:“来我身边,我们一起破案,为人伸冤,助人超度。”
夏芩心中蓦然一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江含征缓缓向前一步,轻柔的目光密密地笼罩着她:“如何?”
夏芩怔怔的,不知何故声音有些干涩:“谢谢大人的赏识,可是,我师傅还……”
话还未说完,慧心匆匆到来,朝江含征合十行礼,低声道:“大人,我师傅想见您一面,可以吗?”
江含征微怔,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语地看了夏芩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他的身后,夏芩依然有些发呆。
这一番见面见了很长时间,夏芩不知道师傅和县令大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县令大人出来以后,神色非常复杂,看到她,目中如有一股暗流涌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去看看你师傅吧,”顿了顿,“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
夏芩满目茫然,满心不安,看到师傅的时候,师傅已经回了禅房歇下,只有变相君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看到夏芩,变相君缓声道:“你师傅的身体本来已经虚弱不堪,前些日子吃了药刚见成效,谁知来了几位染了时疫的病人找她诊治,又把病气过给了她……”他摇了摇头,“我尽力而已……”
夏芩心里“噔”的一声,急切地看向他,目光已带了乞求的意味。
变相君看到她这副样子,目光不自觉地变软,飘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温声道:“别担心,我会尽力。”
夏芩点了点头,望向师傅的目光,充满忧虑。
盔甲君数日不见,夏芩还以为他见了媳妇了了心愿便自行去轮回了,谁知某一日醒来,火光冲天而起,号角震耳欲聋,待她跌跌撞撞地撞到门口,毫无意外地,盔甲兄正在院子中淡定地舞剑。
她一屁股歪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扶着头,真心感到无能为力了。
画中君悠悠飘出画卷,弹了弹额角,虽然弹额角的动作分外优雅美妙,可是俊美的脸上却着实带了几分疲色,他道:“这位战场兄还没有去往生吗?”
夏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画中君:“这位战场兄的杀伐气好重,要不要我帮忙?”
夏芩:“他来自古战场,杀气太重,对先生会有影响,对我却没有妨碍,还是我去吧。”
画中君点点头,略略自嘲:“那我再去拜访一下邱大师的美男图。”
夏芩:“……”
画中君说完,一反他平时从不轻易显露魂体特性的习惯,飘然从她面前消失了。
夏芩走到盔甲君面前,问他:“阁下还不去轮回,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盔甲君缓缓收势,他身后的背景也随之敛起,像收敛了一双无形的巨大的羽翼。
盔甲君正色道:“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负将军所托,守住逆水,等待援军,绝不放敌军一兵一卒进来!”
夏芩:“……”
这货的脑子又开始不正常了……
她深感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的将军呢,他在哪里?”
盔甲兄微微一震,脸上显出一瞬的茫然,缓缓道:“我的将军,他阵亡了……”
“……”
毫不意外好么?
盔甲兄的脸上现出痛苦、悲伤、愤恨等种种复杂的表情,突然道:“我才是统制,我才是大将军任命的统制将军,可是他却在敌人大军兵临城下的那一晚,把我击晕,捆在床上,自己带领一队人马,到野外埋伏……”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眼睛一点点变红:“敌军那么多,那么多,比我们的多几十倍,个个骁勇强悍,坚守城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野外伏击等于羊入狼群绝无生还的道理,明明说好了会派别人去,可是他——”
盔甲君眼睛通红,咬牙切齿:“他逼我上他的床,逼我接受他的职位,逼我成了一个只有将军名分却没有将军权威的傀儡,最后还逼我死在他的后面——”
他说不清是愤恨还是不甘,浑身微微颤抖:“而今,老子还能怎么办,除了死守住城门,老子还能怎么办?”
夏芩惊呆了,被他话中透露的信息惊呆了,但觉一道天雷轰轰轰地朝她头顶劈来,直把她劈得外焦里嫩口鼻冒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弱弱地问他:“请问,你说的那个将军,他,他是个男人吗?”
☆、第65章 雨中剑(13)
第65章
兄长生前,姜夔不止一次地从兄长口中听到一个人的名字,秦钊。
说他作战如何勇猛,说他品性如何耿直,说他生活如何简朴,说他治军如何严明。
“如果我天*朝皆是这样的军人,那蛮军早就不敢来了。”
有一次,酒醉之后兄长如是说道。
能让一向自矜自傲的兄长如此盛赞,姜夔很难不印象深刻,更别说,兄长与那人只不过是点头之交。
所以,姜夔毫不犹豫地投到了秦钊麾下。
本朝开国近百年,屡受蛮军滋扰,边境人民生活困苦不堪,有的甚至弃农为匪,打劫富户,互相争斗,弄得民不聊生。
成祖皇帝在世时,国家刚刚结束长达数年的内乱,成祖皇帝几次御驾远征,讨伐蛮部,虽然暂时遏制住了蛮军的骚扰,却也让国库损耗一空,以至于到年底时,堂堂的天*朝皇帝竟然不得不用府库积压的檀香木抵押大臣的薪水。
说起来都是泪。
成祖皇帝驾崩后,蛮军卷土重来,宣宗皇帝效法先皇,御驾亲征,谁知皇天不佑,只一战便让人给活捉了去。
蛮人挟持着该皇帝向天*朝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