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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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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自己也不清楚,全转化为敬畏了罢。他尤其怀疑陆川,陆川战场上表现不佳,被樊英花放在身边做个卫队长,平日接触最多,光是想想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勇夫,到了樊英花面前不是扮可爱,就是扮老鼠,就让人觉得,他哪来那么多的怕,怎么如此胆小。像这些人,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接受的时间和余地,他们都可能在暗地里报复自己,要是自己得到了仰慕已久的身体,再张扬得意,实乃傻瓜所为。

狄阿鸟只淡淡地“嗯”一声,就把赵过一肚子的话给打消了。赵过转言其它,低声跟狄阿鸟说:“哄女人的事,有空了再让你说。可你给我一个傻计划,让我怎么去跟穆二虎商量。他现在都来了,带了好些个人,你听,马嘶。”

狄阿鸟听着了,讶然道:“计划有问题吗?!”

赵过着急地说:“就凭那老哥手底下那些人……”

狄阿鸟喝道:“你怎么看不起人?!也不怕人家听见?!”

这么一说,赵过没话了,只好在肚中腹诽。

狄阿鸟扭头瞅他两眼,淡淡地笑了笑,说:“待会儿我跟穆二虎说上两句,你们就去一边论道去,能干不能干,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旋即,他又教训说:“官兵定然抄到了穆家沟,说不定为了逼问穆二虎这帮爷们,还沾了人命,你要是乱说一个字,邪火就会发到咱身上,知道吗?!现在,咱们是同仇敌忾,同仇敌忾。事怎么整大,怎么整,知道不?!”

赵过只好伸出五根手指,在两人面前弹琴一样乱捏,末了,告诉说:“来了几十人马,一来就要接我们,到处嚷嚷着不让大伙睡了,上他们山寨去。你给我一个底儿,咱去不去?!”

狄阿鸟苦笑道:“他们就是来接咱们的,你能说不去么?!”

赵过一扎脚跟,回答说:“不去怕是不成?!”

狄阿鸟又轻声说:“那你说咱去,就控制在人家手心里了,能去不能?!”

赵过愁了,想也不想说:“那自然还是不去得好,可是这不去不行,去也不行,到底去还是不去?!”

狄阿鸟说:“不去是不行,去,也不能说去就去!三顾茅庐你知道?!咱们虽然不去干那装腔作势的事儿,不过,出言拒绝一下,还是可以的吧。这个姿态,做不成功,你我跟着人家走了,屁都放不响一个。”

赵过立刻点了点头,说:“人牵着牛,咋走不怕,让牛牵着人走,坏事儿。”

狄阿鸟一本正经地说:“兄弟俩人一台戏,别演砸了。”

两个人统一了口径,还来不及走到人跟前,赵过立刻换上一张笑脸,狄阿鸟则换了一付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哀容。

上到前头,大雪底下果然好走人,黑鸦鸦一片,好几十人马,家中草搭了避风雪的地方,都在外头站着,坐着,到处乱走,心情倒还挺好,到处乱掀帐篷,叫人起床,见了娘们逗娘们,见了小孩吓小孩,喳喳咧咧,个个一身雪,打过了又落,照样堆了成堆的鸽子粪。家里几个男的,几个大点的少年,个个都爬出来了,背弓箭的背弓箭,假意给他们说话的,跟他们说话。

也只有穆二虎一个人扶棵卵石小枯树,背对着人,头顶在上面看脚尖。

造反,狄阿鸟也不是没有造反过,当年在河东,就发生过类似现在的事儿,当时一说造反,周围几十几个年轻人都欢得不行,一股新鲜劲儿,好像是终于从万恶的命运中挣扎出来,以后可以天马行空,干什么都不在受人拘束,也就是头领人物,像自己这样半只脚跨到决策权里的人才感到阵阵发愁。

狄阿鸟多见不怪,上来冲他们抱拳,说:“劳烦各位久等。”

周围还礼的只有两三个,大多数都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个儿,还有个冒尖的阴阳怪气地问:“正在玩女的吧?!”一圈人都笑。说心里话,狄阿鸟一家多少口人,一看就是他们这些人心里反感的大户,这又是晚上黑,来的人也不是经挑选的,可能一说走,上去一大群,人人都想上来酸两口,何况在人堆里说话,只听腔也不照脸儿,这么说,也不能不说不是在客气着,往轻里寒碜人。

穆二虎还是觉得狄阿鸟也算家逢大变,给人家乱开玩笑不好,连忙举手制止,给狄阿鸟抱一抱拳,轻声说:“都是群不懂事的鸟孩子,小相公别跟他们计较。”

赵过也来与穆二虎抱拳,转身等着狄阿鸟带着穆二虎去帐篷内说话,等过他们先走,随后跟在后面。他们已经挑选好了一顶小帐篷,就等着穆二虎来。

两人弯腰进去,回头接了一盏马灯,挂上,赵过立刻就站在帐篷边了。一群后生都想往里跟,到跟前一个,被他拦一个,心里看他就是不顺,挑眉毛竖眼睛的。赵过也从乡下出来的,刚出来的时候也跟他们一个样,彪虎虎的,说话,蹦出口的词一个比一个愣,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耐心地讲解:“这是规矩,到哪都要有个规矩,放军队里就是军纪,没有军纪,去打仗还不乱套呀?!”

他长年习武不辍,体型板硬、板硬,肩膀小水桶粗,浑身上下拧着一块、一块的筋,可是不脱衣裳,肩宽宽的,腰也不粗,倒也看不出来,硬杠杠站在那儿,就是拉风,让这些后生觉着人鸟得不成样子。

大伙都觉得不挑衅他两下,就不像男人,不时有人出言嘲讽:“你打——过仗没有?!问你呢,你打过仗,说得跟真的一样?!”

声音扯得老高,中间夹杂几个年长的劝解,油盐酱醋全在一个盆里。

帐篷里坐的俩人听得清清楚楚,穆二虎不免尴尬,生怕狄阿鸟瞧不起,冲外面吆喝一声“兔崽子”,回头给狄阿鸟说:“这群娃,都习过武,小相公,我们这的后生,十个里头有八个习过武,就是因为习武,出门就给你找事儿,天性,也是血性,没求招能管教,我道理讲不明白,理道也不能一个一个都理道,学人家兵营,吼一嗓子让站队,谁也不听,就是一团乱笑,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狄阿鸟给他摆了摆手,表示这些,自己不在乎,淡淡地问:“穆二虎,你当真是被冤枉的么?!跟我一样,是被逼到这条道上的么?!”

穆二虎吸了口气,大声说:“那还有假?!我就是劫了邓家往外捣的货,准备搞到官府上,弄死他,也就是劫多了,李大头,他娘的一个土匪,见里头有军械,有粮食,不舍得,说山上百十号兄弟没吃没穿,在我那儿磨叽,非要留下一部分,我这边,还没劝服他,那边,姓邓的恶人先告状,告上了。”

狄阿鸟缓缓地说:“你劫邓家走私的货物,我没什么说的,你和邓家的仇也不是今天结的,何况我和邓家也有仇,他家又是走私,该劫,没弄翻他,是咱们自己失了手。可我怎么听说,你给胡虏办乡籍,藏寇不轨,有这回事儿么?!”

穆二虎迟疑了片刻,叹道:“我就知道要毁到这上面,我哪藏寇了,就是,说出来,小相公也别笑话,这胡虏退了,丢下来的有人,有娘俩逃难,逃我们那去了。虽说我答应你,不杀俘虏,可我们也没打算养不是,见了那些留这儿,卜愣头发,换衣裳,改说话的,我们不杀归不杀,我们也不来往,眼看着娘俩摸上门了,说要打走,可一看这娘俩,娘也周正,娃呢,也刚长牙,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下不来手呀。一问,这女的说她是个包衣,当年被胡人掳走的。我一个大娘知道我打光棍,她就给拉进门了。我那老婆孩子,也是给人掳了,人都说死了,死了没有,我也没见着尸,见了这年俩,也是一时心软,光看一群人戳着孩子让叫我叫爹,心里喜啥,寻思着,一起过日子,总得让人家有个身份不,这不,到乡里找人,我日他的娘,不就有什么藏寇的事儿了么?!”

他听狄阿鸟特意提到,觉得自己定然是翻在这一条沟里,叹道:“我穆二虎逃不过陈半仙那张嘴,到底还是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呀。”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二十二节

狄阿鸟哑然失笑。不过,他知道,游牧人这次特殊,能带包衣出来打仗的人决不是什么小人物,带着包衣不容易,带着包衣生的孩子更不容易。在那些个讲究血统的牧人家,包衣没有娘家,饱受体格健壮的妻子蹂躏,有了孩子,妻子也未必承认是自己男人与包衣生的,唯恐将来与一个奴隶生的孩子共分家产,手段是很残忍的,而在那些不太讲究的部落,包衣出生于中原,对孩子的呵护和灌输都不及红脸虎背的母亲们,孩子被养得娇嫩,内向,不喜争斗,自小就被旁人鄙视。

这个狄阿鸟本人就有体会。他母亲是他父亲聘的正妻,据说两个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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