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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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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喊李郎中,李郎中起来出去,一个婢女伸伸头,回身小声跟另一个婢女说:“又是王将军的人。”

另一个婢女连忙凑到她那儿,小声说:“一会儿来一趟?!……”

后面的话没说,两人心里都特别明白,这个人,跟王将军肯定不一般。她们从而也多出对自己的一点期盼。

官婢的生活都是非常地下的,平日日子很苦,还要接受声乐,医护等等的训练,时不时的被派出去,大多是猪狗一样遭受蹂躏。不少官婢也没什么心愿,很少想着自己这些人有什么出头之日,命已经是这样了,谁还能怎么办?!

但她们总看到那些出去伺候人的同伴,有时因为把人伺候得好,琴弹得漂亮,懂得那些士大夫的情怀,得到怜悯,被抬籍,转籍,要走,到一个新地方,生活比着以前得到很大改善,渐渐的,就把这当成一个努力着的期望,希望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眼下这个中毒的年轻人,是王将军重视的人,而王将军,又一再为朝廷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谁能说,自己在这个年轻人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尽心照顾,日后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改变了悲惨的命运?!

她俩小声地说话,发觉病人晕头晕脑要下炕,连忙上去,一左一右上去把他搀扶。

狄阿鸟自然不是莫名其妙就起来,他是用尖尖的耳朵,探听到了“王将军一直派人来”,当然,王将军一直派人来,可他知道的却只有一两次,听两个婢女互相咬耳朵,就假意起身儿,用心听听她们还说些什么。

不料两个婢女却来拥他,毫不吝啬身躯,用软绵绵的胸脯抵在他的胳膊上,将略为发黄的脸庞凑得很近。

狄阿鸟感到迟疑,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突然好过来,跟她们说话,收买她们,再想到叫李郎中出去说话的人就在外面,不由在两女的搀扶下下地,口中念念有词:“茅坑。”

一个婢女连忙把便桶拿来,放到他跟前。

他却摇了摇头,要求说:“茅坑。”

他也一直这样,两个婢女并不感到奇怪,她们见过,听说过许多道貌岸然的儒生,上官,表面上遵守礼节,私下没人时,却会让自己侍奉着洗澡,大小便,甚至迫不及待地摸胸,探裤裆,做别的龌龊事儿,按说,他们本身就有权势,在家,在外,都饱经男女之事儿,习惯于把女人当成玩物,算不上没有羞耻,但她们这些也在学习种种知识的人也总明白点儒家的思想,却感到不可思议,而面前这个年轻人大大不同,即使浑浑噩噩,也不愿意在陌生的女人面前脱裤子,更不让人手握着掏雀儿,对着便桶一阵“哗啦”,看起来骨子里具有一种强烈的羞耻之心,从而可以判断,他好着的时候是个大大的正人君子,也就不作勉强,这一次,更像以前一样,柔柔哄着:“茅坑?!我们去茅坑走一走。”

三人慢慢出来,要去监狱外头的茅坑。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服排毒泻火的药,再多喝些水,那就是屎尿多,狱卒一开始还跟着,时间久了,也就懒得管了,就让这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扶着他,穿过监牢,到外头的茅坑。狄阿鸟就这样出来,就这样,看到了几个身穿衣甲的人和两个文士,拱着李郎中,听他在那儿说话。

他们说什么呢,营里受伤的人多,缺药,缺人手?!

他反正中毒,精神恍惚,干脆一个眼愣,直直往跟前闯。

两个婢女哪里肯用力拉他,又哪里拉得住,只好一边“呀呀”提醒他去的方向不对,一边,无可奈何地顺着。这时,李郎中回过头,也看到了他们,立刻跟身边的人说:“看,他还是这样儿。”

一个副将模样的武官立即大声说:“上头有命令,无论如何,也要赶快把他治好,听明白了。”

狄阿鸟朝那个武官看去,发觉自己竟然不曾照和他过面,没一丝熟悉,再借装傻看看,两个文士都同情地看着自己,看模样,不是参军也是官员,一时惊骇,心说,这些是什么人?王志的人?不像呀,难道朝廷派人来,要我回京?!不对,不对,朝廷不可能这么快,可,这怎么回事儿?!

他想不明白,见李郎中低头作捧,一个劲儿接受几人的命令,又觉得对自己无害,就收了劲儿,让两个婢女重新扶回茅坑方向,晃晃荡荡地向前走。

他进了茅房,像往常一样,第一件事儿就是脱掉自己的腰带,挂到茅坑一边的院墙上,让挂狼头扣的一边对外,然后蹲下来,焦急地盯着,像在期待什么。

茅坑挨着县衙东墙,翻过这个东墙,是几家稀疏的住户,其中一家,总供酒茶之物,为常客介绍窑姐,时常会聚集一些走夫小贩。

狄阿鸟始终相信,自己的人会想到在那儿望风,所以一来茅坑,就先做同一件事,把狼头腰带解下来,扔出去,让有心之人知道,自己出来拉屎了,可惜的是,至今为止,一直没人肯来敲敲墙,咳嗽一声。

今天,他又挂上了,迫切等着有意外出现,然后蹲了好久,还是见不着,只好解决完事儿,把腰带收回,胡乱扎扎。

实际上,过了这道墙,对着的那家小酒馆有人,前几天住了个人,几天来,一直在那借居,嫖了不轻易给人上床的女主人,让她盯着,看狼头出墙,而到了傍晚,自己就会到别的地方,去办点事儿。

这一天也一样。

那人很快就走了,到了一处人家那儿,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回头再回酒馆。而那一处人家,过上一会儿,也出来一个人,在街上乱逛,逛够了,才去目的地,见他的主人樊英花。

这天天挂腰带,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坐到一边的钟长老,发觉樊英花笑了,而自己丝毫看不出什么,不禁迫切地看过去,像是在询问。

他们从赵过那里了解到,出兵楼关是狄阿鸟在背后推动的,又得知王志已经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仗,已经就狄阿鸟的事儿磋商了很久,都觉得这一仗,不管对朝廷是什么影响,已经足以完成了狄阿鸟的自我挽救,因为这一仗大胜,使得王志,更加看重狄阿鸟的分量,他被迫打杀个无赖的事儿,只会被有意开脱。

这样一来,樊英花设法促成狄阿鸟陷入绝境,不得不出逃的计划暂时失败,狄阿鸟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但是樊英花冒着将己方雕阴埋下的势力暴露给十三衙门的危险,不惜代价地关注县牢,除了一些无奈的表情,既没有冲手下表露过不快,也没有显现出高兴。

这会儿她知道狄阿鸟一天进茅坑十多次,冒名奇妙地开怀?!钟长老知道樊英花不是个莫名其妙的人,终觉得她看出来点什么,望着她,发觉她没打算相自己解释,只好开口:“他这是?!公子是不是看出点儿什么?!”

樊英花点了点头,说:“没错。前两天他上茅房,都没超过六次,今一天一上,就是十多次,不是告诉我们,他急了,不管他出于高兴也好,担心也罢,抑或被什么事儿促使的,他,已经没了假装中毒的耐心。”

钟长老在这些判断上,一直佩服樊英花,他弄不明白樊英花一听说狄阿鸟中毒,立刻就说是假装的,果然,监视县牢的人回来,证明了这点,他每次上茅坑,都挂出一只腰带,要是一个神志不清,中毒颇深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

这回,他也相信了樊英花的判断,只是却不明白,狄阿鸟没有了耐心,会发生什么。

樊英花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说:“毒,很可能是邓北关下的,他一直假装中毒,是在酝酿着,怎么对付邓北关,一旦没了耐心,就会对邓北关动手,看起来,邓北关反而被动,而实际上,他只要一暴露意图,邓北关就会察觉。邓北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谁能说生死较量中,他狄阿鸟不会被鱼死网破的邓北关逼得无计可施?!”

这些很老成的话,顿时让钟长老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在京城李玉和她之间来往奔波,并不知道樊英花盯雕阴干什么,但相当肯定一点,这儿曾渗透了那股相当忠诚的力量,因为不是以家臣为骨干,一定是樊英花苦心经营的,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为了逼狄阿鸟走,樊英花来了,是在亲自涉险;其次,她准备在必要时牺牲为数不多,完全属于自己的亲信力量;再次,准备牺牲有与云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合作的关系;最后,邓北关已经信任陆川,让陆川为他开辟走私的道路,樊英花已经可以通过走私的证据,在将来的某一天,控制邓北关,这是一个朝廷的地方校尉,控制了他,就是半座城。

自己,亲信,盟友,半座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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