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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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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以为是董国丈的人来带自己走,笑道:“我就是呀。”

来人快步走到跟前,连忙扶着他胳膊到一旁坐,眨着笑眯眯地两眼,自我介绍说:“小生是中正府上的,向来搜集榜上英贤地闲闻钦事,今日一大早就传出博英雄拳打脚踢,视数十条好汉如无物的事情,特意乘车赶来,一一证实。”

狄阿鸟吃惊道:“我以前在长月居住,从未听说过,怎么还……?!”

来人笑道:“中正府专职品评人才,人力、物力有限,向来只是刻意关注那些榜上有名的英杰,而且当今天子圣明,岂不更促我等往来,疲于奔命?!”

狄阿鸟越发不敢相信,问:“我什么时候榜上有名的?!”

来人说:“已经有了好几个月。”

吕宫和马公子都兴致勃勃地偎过来,争先恐后地问:“他上的什么榜?!”

来人犹豫了片刻,说:“枭雄榜。”

狄阿鸟一听“枭雄”两字,贼心大虚,连忙说:“我怎是枭雄呢?!我是英杰。”

吕宫笑道:“上就上了吧。排榜多少?评语是什么?!”

来人接连用眼睛瞄狄阿鸟,吭哧片刻,畏首畏尾地说:“排榜已经升到三十五。评语。评语……”他吞吞吐吐,狄阿鸟不由想知道,催问道:“什么评语?!”

来人慌乱地摆了一阵双手,要提前说好:“做评定的都是二品中正上官,与小地无关,大人就是听着生气,也不能责怪小的。”

狄阿鸟连忙多些心理准备,要求说:“你说吧。”

来人不自觉缩起脖颈,心虚地背诵:“其人骄横,性多诈而毒辣,贪婪好色,尝抱美女,日夜御之,战前亦不辍……人皆曰:羊肉燥淫,喜食者贪色荒诞,是有此人。然其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作战无有拘泥,所向多出奇制胜,能笼络人心,尝走逐入军,卒皆涕零,奋兵壮呼,如迎远至之父兄,亦可称不世之枭雄,因有人云,其不知书,故排名靠下。注:现折服于我王膝下,感其王者霸气,斯役,已作细腰桥。”

狄阿鸟头一下懵了,战前御女,和同样索求无度的谢小婉在一起,还真确实有过,而走营,兵激动迎接,倒也确实有过。他脸红脖子粗,看到旁边一盏茶,也不管谁的,摸来打开盖,饮着,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突然之间,明白褚放鹤为什么让自己多去关注。

这每一榜都是天下士人来了解某个人的窗口,一旦有了不好的评语,再不及时改正,必将天下大臭,而王公大臣,怕也是通过他来了解某一人,譬如当今国王,一旦见到评语,岂不是很难容下自己。

他掩饰着,揩着头脑以免汗水浮现,最终分辨说:“我不是这样的,评价有失公允。”

来人想不到他没有勃然大怒,拿自己出气,很意外,出于感激,告诉说:“你备些钱财,求那些有盛名,善识人的中正老爷观你行事,重作评价吧。”

狄阿鸟心道“也是”。他抓过来人的手腕,感激大叹:“若不是老兄直言相告,兄弟我还毫不知情,怕是要遗臭万方了……”

来人受到不该有的抬举,接连谦让,巴结说:“小地也识些观人之术,见大人目正不邪,言语肯切多诚,不以恶言怪人,这是上大人下士之举,刚直忠贞之色。”

狄阿鸟和他说了一会儿话,问了姓名,住处,接连揖手,与他作别。之后,谢先令带着董府的人来给衙门打招呼,说“国丈想见他”,省略了“见”,说“想”他。他却苦于去不成,眼看事情结束,省功夫吃顿衙门饭,出来一看天色,雨后的秋日斜了西角,时日不早,立刻慌不择路地带一干人回行馆,回到行馆,一边换衣裳,一边问谢先令准备了什么礼品,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去见秦汾,回来去褚怡家,明天一早再去找“想”自己的董国丈。

然而一阵手忙脚乱,再出来,日头更是西移一大断,此时怕是再去长乐王府上都已显得不合适,何况晚上还答应过褚怡母亲。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一章 九五之尊践宝座,兵势失利遣疆臣(6)

狄阿鸟出于心切,一纵马蹿了大半条街。他停下来,回过头,只见抬两个大箱的力夫却还在后面晃来晃去,天黑也未必到西北的小冷宫,回来时怕是要宵禁。

他一想,倒是害怕夜晚和秦汾见面授人口柄,而自己是和褚怡的母亲说好了的,一阵犹豫,给赶到身边着急的谢先令说:“今天不去了。”

李思晴在脑海浮现,他一调马头,骄横地闯在力夫和行人让开的道路,和赵过一起奔过行馆,朝另外一条道路上走去,走了半晌,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心说,自己是一来京城就应该去见秦汾的,倘若国王因为今天的事召见自己,自己终是要输给悠悠众口,怎么办?!

一刹那功夫,枭雄榜让他再一次毛骨悚然。

他只好走了一段距离,再次停下,自问:“我到底是不想去见负我的秦汾,还是一心惦念儿女私情?!”

错过和李思晴见面,日后还能再找机会和解,而见不着秦汾,肯定是做不了别人眼里的忠臣,狄阿鸟相信,授人口柄是无中生有,最终无形消弭,一旦把中正府的目光引往秦汾,要是真能引中正们考证自己的往事,舆论一定能改观。

想到这些,他再一次停住,遥遥冲走到前面的赵过大喊:“你追上吕宫,跟先生,师母说,我急于去见旧主,儿女私情怎比君臣之谊?!”

他相信这么一说,肯定能使褚李两家的人释怀,因而再一捋马缰,摇头晃脑地走着,比以前从容不迫多了。

左右两街已经被他纵马踏一遍,街上的人都对这样一个骄横的武夫保持戒心,偷偷斜着眼角看他。

狄阿鸟也为他们的反应奇怪。怀疑是不是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收拾得欠妥,因而左右浏览,他慢慢把自己的目光看像西南,那儿有一座燕塔,似乎有人站在上面,正注视着自己,就用手搭起凉棚,奋起目力,望过去。

上面似乎真有几个黑点。

他想,以自己的目力都看不清他们。他们往自己这儿看,自己也该是和蚂蚁差不多。不可能是在专看自己?!

然而,慢慢走在这种抛露在塔下地开阔街道,始终存在着让人盯梢的感觉。

他就像是一匹感到牧人从几里外看过来的狼,老是想看过去。

这种感觉很让人不舒服,他只是慢慢地走着。前面的力夫不知他改变主意,挑着箱子回来。走成一行,一见他再次转回来,又一次让回头走,都“哼、哼”着闹情绪,相互一撑抬杠要转头,顿时把路上的人挤往一旁,使得狄阿鸟也收回视线,拉着缰绳打转转。

片刻之后,狄阿鸟走在力夫的前面,和另一匹马上的谢先令说话。

两人不断地说着话。并齐向前,而两边似乎也没有什么改观,狄阿鸟却突然生出一种行人停滞,唯我独行的感觉。他感到两路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很慢,自己的动作也像是流不动地水。一边有点恍惚地说话,一边向左右注视,在视线中,前边数步外,大街一边是一座酒楼向街开轩的雅间,一名操琴人推窗望远。两臂猛烈往挥。撒出来地琴音高高低低,铺天盖地;另一边是一座鳞次的瓦房顶。开出几道相形渐矮的门,耷拉着几耳旗和匾,有一间杂货铺,有一架鸡鸭笼,再往前面,是一块搭着棚子的空地,坐着几个打补丁的壮汉,散放些杂物,一个箱子只露半角。

因为棚子不高,高屋的四方角又拦截了视线,看不清全貌,而再往这棚子地对面看,散乱着一堆瓦砾,是京师屡遭动乱的残留物,狄阿鸟几乎是本能地回过头,只见紧紧挨着的背后两层楼顶上伫立着几个高大的吻邸,适合弓弩手隐藏,到时居高临下,再往自己左右看,两旁都有出入方便的齐车宽小巷。

他陡然确信这是一个将近完美的伏击地点,连忙停住马,慢慢伸出一只手,几个力夫也立刻停了下来。

谢先令连忙问:“怎么回事?!”

狄阿鸟大声说:“这都是什么土特产,把大伙累的,要是这样走下去,天黑也走不到,你到前面那个棚子看一看,看看有没有打短工的?!”

谢先令茫然道:“到跟前吧。到跟前歇一歇。”

狄阿鸟再一次看向那座酒楼,觉得如果是真有人伏击自己,自己最好的生路就是这座酒楼的大门,因为酒楼开地窗多,前后都是窗,而且喜欢包人住宿,后面会有个客房大院,自己一旦夺路钻进去,就能成功地突围。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多疑,只是装作听琴,探过头望一望,小声说:“你有没有发觉什么?!凡是门口,凡是路口,都有不经意的壮实人,你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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