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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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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不知一胜再胜是好还是坏,一名弟兄跨上台阶,送到一封书信,小声说:“有人让我给你这封信。”飞鸟疑惑地撕开,只见上面写着:“主公如晤。清而今亦在关中,请不要在人群中寻找……”飞鸟愕然,连忙收回瞄视线,继续往下看,读道:“主公已如螳螂,虽胜一二阵,尤未能当车。切毋自骄。急降为上。

若肯降,以主公今日之身,降任一官吏,必被押至陛前,乞而可活而有三:之一,主公之悍,当世已屈指可数,而王今之天下,犹如当年雍孝王;王今日之辱,犹如雍孝王之辱。国破思良将。王之前行宫在雍县东湖。东湖者,雍穆王赦盗解毒之所。以此时彻观,王必自比穆、孝二王,砺志卧薪,因而惠于主公;之二,主公善藏拙,不知巨细之人,不知主公智志何在,倘以上观下,主公不过区区骁猛而已;之三,王欲收天下,执豪杰,收失地,岂因一人而寒士子?

“主公只需弃尽所有,他日必有享甘之时!

“忌亦有三:之一,主公截喉塞要,无非挟陇民以赦朝廷,万不可,速改之,试想,若陇民意少透,王岂容汝挟此巨;之二,主公万不可多胜,虽胜存败亡,然屡胜必不容于国;之三,主公万不可使众心齐,可分而渐降……”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章 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6)

飞鸟早生出挣扎徒劳的宿命感,只是不死心,只是怕自己听天由命,更料不准牛六斤,鹿巴,段含章,阿狗他们,深怕他们变成自己的殉葬品。

他夺取武县、虢县,扼守要道,正是在战略上虚张声势,借以要挟朝廷讨价还价,为能使之圆满实现,得靠一次次挫败官兵、豪强兵……来信却把以上几点一一鄙弃,说保全自己的唯一办法是不要让人知道自己的部众人心很齐,先后投降;打仗不能老打赢,多抛点尸体,好见容于国家;更不能守着朝廷的咽喉不丢,一来给朝廷的威胁太大,二来挟持太大,倘若陇民真闹出点动静,就表示自己背后的力量太强硬,朝廷必杀他才放心,甘心。

因而,史文清用三大侥幸的可能给自己指出明路:那就是丢掉自己理想化,别不见到国王心不死,见官就投降,人家自然而然地把你送到国王面前,国王呢,赦免自己是靠他面临的形势和古雍王类似,而行宫设在古雍国遗址,必然触景生情,想到古代明君在东湖赦免并解救过一位有罪勇士;是靠国王想中兴国家,怕目前军阀和不甘臣服担心交出权力,性命不免,有必要让人先看看开在博格这种人身上的先例;是靠阿鸟自己看起来像个只会打仗的傻瓜,只要保持粗鲁的性格,很难让人提防……

黯淡的局面使飞鸟急于菲薄自己,来信内容虽然偏执,却也是言别人之不敢言,想别人不敢想。他一回想到史文清的种种主张,顷刻推翻自己以前的想法,心说:“拓跋巍巍南下前,你和白燕詹都让我尽快请战。白燕詹的想法倾向于攫取领朝廷兵权,而你更倾向于,要我做足表面文章,以获得朝廷的信任,我没怎么采纳,后来初去县城混饭,因所提意见被刻意忽略而生出对权力的渴望,间接导致双方矛盾的激化;你让我少出兵,少参与迷族人地家事,多加提防。以自保为主,不开罪拓跋部使者。我也没怎么听,从而使拓跋巍巍有机可乘,而且过于表现,断绝了投降拓跋部的后路;你临走时说水磨山应该以种地为主。岂不是让我掩饰自己的野心,少投机?而我还是没听,因而有意拥兵自重。逼得夏景棠自尽,倘若夏景棠不死,他知道我的呀;你说你离开水磨山司去朝廷,将来一定有我用得着的地方,或者已经预示到今天,或者在说,我朝廷无人,一旦有事,百口莫辩……”

他手执信纸,微微发抖。刹那间把史文清当成五色珍珠,无一瑕之完璧,只觉句句金玉良言,事事高屋建瓴,急忙冲下台阶。走在泥街上寻觅史文清的身影。

史文清指出一条让很多人将受到生命威胁的“明路”,使得飞鸟的脑子乱哄哄的。

飞鸟不知是恼怒,是痛苦,是烦躁,是绝望,是恐惧。是悲伤……此时说什么也要追到史文清。说什么也要找出来,令他重新开口。挽回他的乌鸦嘴里吐出来地预见。

他眼睛里不断闪现大街两侧偷出家门的人脸,依稀似曾看到一位以斗笠掩形地身影,犹如骑上了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身体随着野马的奔腾而做出调整,头颈时转时俯,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够辨清方位,不至于晕头转向,不一会儿,就再也无暇注意人脸的模样,觉着身边拥挤满虚无飘渺的身体,而实际上,大街上弯腰走路的行人屈指可数。

几名弟兄见他走得飞快,手里耷拉着几张信纸,自后面追撵,喊得他清醒许多……他便站在大街上,猛地抬起头咆哮:“史文清。你在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有本事,有本事你当着我地面,把话说清楚……”

给他信的弟兄小跑在他身边,连声分辨说:“给我信的不是他!”

飞鸟猛地收拢脚步,看看两旁的弟兄,缓缓扫视,细细端详,发觉他们脸庞粗糙,头发土锈,浑身脏污,举止浅薄,竟是让自己那么地亲切,那么地难以割舍,以至于整个下颌都微微颤抖,无法抑制地皱紧双眼,面庞搐动,咧出嘴巴,暴躁嚷道:“为何逼人至此?!”

他心头叫着:“冷静。冷静。”在闭上的眼睛前曲举胳膊,以缓和弟兄的情绪,随即拿手指往回路轻点,起脚往回走。

路边响起喝声,虽然淡漠而冰冷,却匀润美丽,说:“博格。你站住!”

飞鸟猛地抬起头,方知是那白衣琴女俏声声地站在几步之外,立刻不声不响地低下头,把脚踩快。白衣琴女快步跟上,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冥冥中自有神灵主宰……”飞鸟以为她要说自己睡她的事,略微停顿,低声说:“我知道。”说完,走得比刚才还快。

白衣琴女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红裳女子提裙跟随,而那师姐没有再充婢女,只是手提一把宝剑,呆滞地站在路边,既没有看梁大壮,也没有看她的师妹,就像一尊被天界抛下的花仙,任后裳飘荡。

飞鸟猛地跃过衙门口,为求摆脱身后的尾巴,给前面按刀地弟兄猛地一挥手,不作任何停留。两名弟兄上前阻拦,只见白衣琴女略不自然地抬起面庞,充满名门淑女的盛气,不两下儿已经顶不住,略为退让。白衣琴女刮了一道香风自他们中间穿过,无意间纠正自己脚步的慌乱,优雅地跨过门栏,紧接着,红裳女子提着裙子,袅袅跟上。

飞鸟听到了白衣琴女趟来的“沓、沓”声,突然在庭内停步,凶神恶煞地转过脸,因感到她们不是娼妓,反而更增粗暴地问:“你们要干什么?老子现在没钱给!”白衣琴女毫不畏惧迎到他面前为止,拔出一支匕首,扬手向前刺去。

红裳女子自知姐妹三人害人不成,自食恶果,心中甚虚,一味低着头,抬头看到。惊叫道:“婉儿。千万不要!”

匕首虽快,飞鸟并没有放在眼里,扬手抓住,感激裙下的一条腿也自一侧踢起,拉着玉腕抖了一抖,让她失去平衡,踢到一半就自顾放下驻地。飞鸟甩过她地胳膊,让她原地打了半个转,但也为她的女匕绣腿吃惊,怒声大喝:“滚!”

那白衣琴女扬起匕首。再没有第一次那么果断,兀自先呼:“杀了你这个恶魔!”

红裳女子从后面拖住她。连声轻喊:“婉儿妹妹。婉儿妹妹。”

飞鸟趁机走到廊上,回头冲外面大呼:“来人呐!把她们……”他看红裳女子脸色苍白,慌张摆手,迟疑了片刻。红裳女子得到机会,紧张地说:“她只是有话给你说。

飞鸟没好气地说:“早就给你们说了,别来缠着我。免得将来陪我掉脑袋。”

白衣琴女语气缓和一些,喘道:“既知如此,何必当初?为什么胡乱杀人?”飞鸟看了她片刻,想她是死了东家来闹,冷冷地说:“是他们自己该死!”白衣琴女问:“王保大哥呢?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冤枉他们?”人都已经杀了,她这会儿喊冤,使飞鸟有点哭笑不得。

飞鸟呻道:“刚才没杀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出来喊冤?”

白衣琴女不吭声看往别处,眼睛已慢慢地红起来。红裳女子只好代替她说话:“她有点害怕你!”白衣琴女不快地看看她,否认说:“没有。”她收拾一番心情。口气渐渐冷静,说:“他是我表哥的亲戚,从不在乎什么钱,你怎么断定他不是冤枉的?有些女人为了点钱什么事都愿意做,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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