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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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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画牡丹的少女举了一支柔柔的指头,眯眼眯了半天,惊讶地掀起殷红的小唇说:“是你!你说的是那个傻书生吗?我们没有把他怎么着,一个人让他叫了一声姑奶奶!他真是个画师呀?我还以为他是骗人呢,可他画画还让人帮忙?”

另一个少女和第一个少女差不多高,有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可都太圆了,拼在扁平的面孔下,显不出好看和可爱。她撇了嘴,看着第一个少女说:“李姐姐还在等着咱们呢!别跟乡下的野孩子一起去,他肯定是个贼。”

她扭过头,左右看两眼,挑鼻子竖眼地说:“看这乱的,还让人出门不?”

路勃勃气了半死,只想一脚踢死她。可他还在请求另一位,就善良地笑了几笑,心想:先骗去再说,让吕宫那个嘴巴厉害的人拿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哄她,这就撒谎说:“他要人画牡丹!”

丫辫少女跃跃欲试,立刻说:“我要酬劳的。”

路勃勃也快说快决,说:“他肯给!”

丫辫少女点点头,又说:“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过一小会儿就回来!”

路勃勃大喜地给她指指那个墙角,飞快地跑走,心里已在大叫:“吕宫。老子给你招了个人来!”他跑过石春生那里并不停,一口气跑回去喊吕宫,大声说:“春宫图的母版好了吗?我请人来画牡丹!”

吕宫听了就蹦出来,夸奖说:“这回是个爱美女的人吗?”

路勃勃抓抓头,疑惑地说:“画牡丹的呀。春天花开,有花才是春呀!”他想了一想,那个小阿姐一直和相貌不丑的女子在一起,便肯定地说:“是个爱美女地!”又想她是个女地,补充说:“还是个爱美,爱春天的!”

这时,第一张画被印出来了。职业画工欣喜地跑出来,大声说:“看看,效果真不赖!”路勃勃拔着他的手,凑去脑袋,整人惊呆了,只好喃喃地说:“他娘的春天呢?这不是牛六斤的娘吗?肥胸大屁股。”他激动地摸过去,被女人腰下的男人和那根黑糊糊的东西刺激到,血脉贲张地退两步,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生理反应,心想:坏了!那个小阿姐还不知道春天不画花,不画穿衣裳的人!他不敢自己去见,就捅着吕宫的屁股说:“她还要酬劳。你去给她说酬劳,我再看看这画!”

吕宫被他骗了去,不一会就见到几个少女结队来问,其中还有自己的意中人,恨不得跑回去找路勃勃算账。他也是个脸皮厚实的人,总要有个说法,文雅地说:“主家要画一些阴阳交感,万物受到滋润的景象,用意境来感染一些心地不善良的坏人,让他们放下刀枪,向官府投降!这是全县百姓的大事。你们可能一时难以接受,当是忍受好了?”他觉得自己也不能把少女们想得太好,又说:“你们就画妩媚的女子和壮实的男人在一起相爱,相互那个……在家里画就行了。”

莺莺的问声一片:“哪个?”

丫辫少女解释说:“相互爱慕,辛勤劳作,过男耕女织的日子,不再碰刀碰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大声说:“家乡蒙受战乱,不得已,父亲带我来这里投奔至交。我能体会得到和平不义,会很用心地画,让我的父亲也画。他的画虽然值一点点钱,虽然被张元帅追捧讨要,但我想,他们不会因此而收受一分一文。”

少女们受到感染,个个意气风发,大大方方地说:“对。回去就画,明天就给你!”

吕宫傻眼了,连忙推辞说:“我看还是算了,一幅两幅,再好也与大局无补。我需要几百张呢。”

少女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画!”

吕宫意中的女子早去了不良的印象,觉得他是个正直的士人,留到最后才羞答答地解释说:“我们都在和褚怡的父亲学丹青之术……虽然画得不好,也够田夫野老明白意思的!”

众人顿觉他们两个之间有猫腻,无不呜呜怪笑。她们你推我,我拉你,挥着手,说着尚不知道画画还有这般大用处,一时正着拉同伴的肩膀,倒着跟同伴说话,轰隆隆地一片走,一会就过了墙角,吕宫从边边上走到中道看,不舍地挥手。而他的那个女子确确实实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柔眸微笑泛波。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看出来了,一时呆若木鸡地站着,只知道喃喃地说:“回头一笑百媚生,烙在小生我心中!”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十八章 出其不意(2)

王水和韩复的心情都不好,可暗橙色的亮线仍从车舱车外的世界撒进来。

马车走驰出一隅城郭的阴影,两路景物徐退。东南高升的太阳,渐渐超越它和随从们,照耀到一片稀疏光秃的桑林里。

县里的桑林多被破坏,时下快到插桑育蚕的时候,不少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妇人已早一步来到,她们要看看,选选,为将来在自家门前嫁接栽种做准备。

马车就撵上一路取桑枝的女子。她们有十几个,年龄稍长的驾着粗实的身体,甩着沾满污垢的袖子,而年龄稍小的身体柔和,一旦欢快地走路,犹如落地起舞。

她们瞪着讶然的眼睛往车上看,不避而歌。车中二人侧耳倾听,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唱什么,心里却转为宁静。赶车的在前头停了车,王水兴致勃勃地走出来,给韩复说:“世道纷乱,我也应需要向人学了点防身的伎俩,记得你也曾击剑为乐,咱们就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取取暖吧?”

韩复笑道:“我不过是读书疲乏时,舒展舒展筋骨罢了。君请,奉陪就是。”

随从们听他们这么说,收拾了片地方,给他们送上两柄长木作剑,而后兴奋地围住他们叫扰。刚才越过的女子们又赶上他们,好奇地站在远处,即使听到前头妇人的催促,也仅仅是象征性地移动十步、八步。几个随从回头,见她们手上拿着柴刀、斧头和绳子。

王水和韩复微笑间摆了架势,平请低头,比起剑法。他们有时交剑来往,有时会打出啪的一声,有时候会各退两步,相互看着对方游走,姿态非常好看。王水斗了一阵。手软停住,知道韩复让自己,两人没有可斗可比性,便笑着要走。

这时,他回过头,发觉几个破衫烂皮的女人在从人们作赶时,飞快地来到赶车的牲口边,从屁股下扒拉走几片粪,拣到宝贝一样离开,嘴里不说。心中非常同情。

几人上车不久,又看到那伙女人。她们在拉几棵扔在地沟里的断朽木车和死木横梁。发出各种声嘶的嗓门。王水透过车窗看了一阵,突然扫到一个坐到田坝旁休息的女子,竟好像是耿耿不能忘怀的她,便猛地喝住马车,心中暗想:我沿着城郭转悠,心里不正是想见到她吗?他让人停下车。不避韩复,小心翼翼地辨认,的确,没错,前几天刚见过,没那么难认。

可她怎么坐在这里?

王水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什么刺出血来。

那当年少年人追慕的公主,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她如今却拖着一张烂裙坐在田坝边,也许刚拣过马粪,也许刚一起拖了腐朽的坏木。张大嘴巴睁大眼,似牛似马地嘶喊,这怎么可能?他想起了那个菊花盛开的秋天,自己告别的誓言:“我一回到父母身边,就会来迎娶你。你一定要等着我呀……”

等了多久?他掐了掐指头。眼睛湿了。

一个等你等了三四年之久的人,你却五年才指使个人回去,而且是已经成亲后,问别人愿意不愿意做妾。王水又恨又悔地在心底说:“听人说她嫁了个有钱人,不知道到哪享福去了。可这哪是什么有钱人?不知道几经辗转,被多少男人压到身下哀叫。最后嫁给这样一个粗略的武夫。天哪。我怎么不能在父母那里坚持一番呢?”

韩复已经怀疑了,问他:“你在看谁?”

王水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了。他轻轻答了句“故人”两字,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因为我,因而不能嫌弃。”于是,他掀开车帘,趴给家人耳朵边,小声地说话。家人说:“非要说你不在乎她的过去吗?”他点了点头。

家人看了看远处看来这里的那女子,搂着一个袖子,小跑跑过去。到跟前,他细心地看那个被主子当成宝贝的女人,发觉她的头发稍有点锈垢,似乎身体很不好,一个手还扶到腰间,的确尚有姿色,就略带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传话说:“我家大人姓王名水,在州里做官,很快就会调回京城。他让我问问你这女子,肯和他一起走吗?”

女人讶然,继而激动地说:“他有了他的妻子,我有了我的丈夫。他怎么愚蠢得说出这样的话呢?”

家人很不解地大声劝她:“怎么,你还要推辞?你丈夫不过是个粗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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