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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帝星升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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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一听“袁崇焕”三字,冷汗一下绽了出来,口中慌不择言地说:“袁,袁,你不在辽东为朕守边,怎么来此?”

袁崇焕匍伏奏道:“皇上已将臣绑赴西市,凌迟处死,臣何能再为皇上守边?”

第11节:4 募捐(1)

崇祯定了定神,叹了一口气说:“袁,袁爱卿,朕知你确实蒙冤,但朕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就不要怪朕罢,你的阴魂若能为朕守住辽东,朕一定为你平反昭雪。”

袁崇焕却仰天长叹道:“大势去矣,皇明危在旦夕,臣纵能守住辽东,又有何用?”

崇祯说:“不错,眼下确东西告急,南北被兵,不过你若能守住辽东,朕不也可腾出一只手来对付流寇吗?”

不想袁崇焕磕头如捣蒜,且哭且奏道:“来不及了,流寇行将犯阙,金兵即将入侵,皇上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只手支天。”

崇祯虽底气不足,却仍嘴硬,他说:“卿当年在宁远,不是以区区万余人马,挡住了后金十三万人马的进攻、且炮伤努尔哈赤么?眼下三晋及宣大尚有雄师百万,为何就挡不住流寇呢?”

袁崇焕冷笑说:“皇上也念区区微劳乎,何当初滥刑,莫予毒也?”

崇祯强辩说:“当初后金围城,手忙脚乱,情急之中,朕不得细察,此所谓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手段。”

袁崇焕又冷笑说:“皇上啊皇上,十六年来,你孜孜兀兀,察察为明,自认赏罚分明,其实刑章颠倒,忍令谋臣扼腕,志士寒心,终致今日,将相无人,雄师百万之说,岂非掩耳盗铃?”

崇祯一听此言,理屈词穷,不由下座来扶袁崇焕,且说:“事已至此,朕知过矣,望爱卿以江山社稷为重,助朕一把。”

袁崇焕连连冷笑说:“皇上皇上,悔之晚矣。”

说完站了起来,飘然而去。

崇祯见状,正想上前去拉袁崇焕,不想就在这时,只见殿后忽然转出魏忠贤和客氏,一把拖住崇祯,大声嚷道:“朱由检,你这皇帝是我们扶持上来的,你不该翻脸无情,诛灭我们。”

崇祯大吃一惊,一边手之舞之地抵挡,一边大声叫道:“袁爱卿,袁爱卿,快来救朕!”

一边呆立的王承恩闻言大吃一惊,侧过身子一看,皇帝已俯伏御案,正口角流涎,白日做梦,不由轻轻摇着皇上的肩膀,大声叫道:

“皇爷苏醒,皇爷苏醒!”

崇祯终于醒来了,抬头一看,自己竟在乾清的御座上打盹,而殿外红日西坠,黄昏已近,那层层殿阙,渐渐被沉沉暮霭包围……

于是传旨,摆驾坤宁宫。

坐上肩舆,悠悠晃荡中的崇祯,仍在回想梦中的事:袁崇焕已被朕凌迟处死十四年了,罪名是谋反和通敌。议罪之初,朝臣中不少人为他辩护,认为他无辜,眼下想来,当初袁崇焕若真的通敌,怎么会炮伤努尔哈赤,并在宁远两次取得胜利呢?

4 募捐

走不成,守也没有守的具体布置,崇祯只能寄希望于陈演的那个温柔陷阱,梦想李自成会陷在阱中,不能自拔,自己则守株待兔可也。

而这时的李自成,却一刻也没有闲着,更没有留恋关中的子女玉帛。他占领长安后,为解决后顾之忧,先将兵锋指向河西走廊——派出数路大军,连下兰州、张掖、甘州,纵兵杀居民四万七千余人,第八代肃王朱识鋐合府死于难;不久,又北上榆林,攻克延安府,盛陈仪卫,往米脂祭扫祖墓……

警耗噩音,就如檐前飞扬的雪花,一片一片,绵绵密密,让皇爷手足如冰,心寒似铁,就在他坐卧不安之际,兵部又递到山西来的塘报,据巡抚蔡懋德说,流寇的游骑已在黄河边上徘徊,而晋省兵饷两缺,眼看封冻在即,若流寇乘机渡河,后果可想而知……

崇祯看到这里,一颗心已蹦到了口里,手也跟着抖了起来,竟连连顿足说:“糟了糟了。”

此时侍立一边的王承恩,不知塘报内容,见皇爷动怒,不由抬头来望,崇祯于是将手中的塘报向王承恩怀中一塞,劈面问道:

“嗯,那个余应桂到哪里去了?”

这一问问得好突兀,亏王承恩思维不乱,他瞥了塘报一眼,立刻明白皇爷所指,只好低声奏道:

“据奴才所知,他一直在介休、霍州之间徘徊。”

崇祯火了,狠狠地说:“朕的旨意是让他防河,他不去河津、蒲州督战,却呆在介休、霍州做什么?”

第12节:4 募捐(2)

王承恩心想,余应桂虽挂了个右佥都御史、三边总督衔,晋、冀各军受他节制,但出师时,皇帝仅遣京军千人随行,发御用银万两、银花四百、银牌二百充赏功之用,至于前方将士欠饷已达八个月,带兵的数次飞章催饷,急如星火,皇上却没有答复。兵法上说,无粮不聚兵。余应桂手中无粮无饷,岂能张空拳以往?但皇上怒火正旺,只好十二分小心地回奏道:

“介休、霍州都在汾河边上,要说防河,他是在防汾河。”

“胡说。”崇祯一拍御案,“二千五百里河防,平阳居中,不守黄河守汾河,岂不是本末倒值?若平阳不守,太原孤立,山西岂不全完了?”

这是谁都想得到的,而且,山西为京师屏障,山西若有闪失,下一步便轮到北京城了。皇上既然不走,便要筹兵筹饷,以应前线,这军饷已是再不能拖了。但说到钱,王承恩便知个中艰难,只好垂手侍立,默不作声。

崇祯在御座上一个劲地叹气,又下座踱步,王承恩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前天部臣金之俊不是上了个奏章么,皇上还一直留中未发呢。”

“金之俊?他说什么?”崇祯抬起头,似乎满眼茫然。

国事蜩螗,众说纷纭,今天这个臣子奏一本,明天那个臣子上一疏,有些奏议不合皇帝之意,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便先搁在那里冷处理,这便是“留中”。留中的奏疏,往往是皇帝印象最深的,因为大多踩了皇爷的痛脚,犯了皇爷大忌,怎么会忘记呢?王承恩明白皇爷是装佯,但既然由自己提起,只好嗫嚅着,小心提醒道:

“他好像是请皇上发,发内帑,输军饷。”

内帑就是皇帝的私房钱,由自己亲自管着,有别于归户部管的国库,所以名曰“内帑”。其实,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当了皇帝,天下都是你的,还分什么内外,存什么私房?可明朝皇帝有私房钱。他们不愧是朱元璋的子孙,朱元璋是穷叫化出身,应着了民间那句俗话——叫化子作官穷怕了,所以,就是当了皇帝也不忘存私房。眼下国库空虚,但皇帝的内库却丰盈得很。当前方军书频催,说军士们饥寒交迫,要求迅速指拨的饷,而皇帝却仍一再推诿时,金之俊看不过了,乃于前不久斗胆提出此议。崇祯览奏气不过,将它扔在一边没有理睬。眼下听王承恩一说,不由冷笑道:

“这个金之俊,眼睛只瞅着银子,兵部侍郎不管兵,却管到户部的事了,一个心思在钱字上作文章,见人拉屎喉咙痒,一旦内帑也空了,看他还有什么说的?再说,这剿流寇是打国仗嘛!”

崇祯皇爷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王承恩明白,那就是既然是打国仗,人人有份,怎么单要皇爷私家掏腰包呢?

王承恩见皇爷生气了,吓得赶紧低头不作声。可崇祯却气仍未消。他想,金之俊这篇奏疏一定有来头,朝臣们眼红内帑已不是一日两日了,私下议论一定很多,他们有朋党,朋党相争,各立门户,为突出自己,随便拿一件事便大做文章。看来,杀几个大臣并不能压住,这班该死的家伙。

想到此,他不由狠狠地说:“朝政就是让朋党弄得不可收拾的。金之俊此议有背景,他不但是东林党人,还是袁崇焕的同年兼好友,此举是有意重翻旧案,为袁宗焕鸣冤叫屈。”

袁崇焕是因谋反罪被处死的,而金之俊只提发内帑,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皇帝此说,实在牵强,但既已扯上袁崇焕,王承恩就更不敢做声了。

崇祯继续想心事。金之俊之议,虽不动心,但还有一道和金之俊一同奏上来的、兵科给事中曾应麟的奏疏,却让他印象殊深。在这份奏疏中,曾应麟主张劝令富绅报名捐输。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富绅衣租食税,吸百姓膏血,眼下国家有难,富绅应该拿点钱出来充作军饷。何况流寇打的就是“均贫富”的旗号,富绅们不主动出钱助朝廷,难道真要等流寇来“均贫富”?

这些话当时他未在意,眼下细细一想,却不由怦然心动。心想,眼看着流寇要过黄河了,大臣们仍一个个无动于衷,前门珠市口照旧逛,八大胡同照常去,天天笙歌,日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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