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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在御前一番话,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说辞,没想到消息传来传去,最后竟变成谢家下聘的日子都择好了,就在下月初五。王奉之急得冷汗都快落下来了,谢家确实曾有意提亲,不过谢澜曦出事之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即使四娘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他与王夫人也未同意。开玩笑,婚姻大事乃父母做主,哪里容得她个女孩家家做主的?他还记得自己对四娘道:“阿爹知道你的心思,但婚姻不是儿戏,等你将来做了父母就知道了。阿爹也是看着阿顽长大的,他现在重伤在家,生死不知,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道你要爹娘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出于礼节,他让妻子卢氏前去探视。那时谢澜曦刚刚回府,人还在昏迷当中,谢夫人哪里有心情与卢氏寒暄,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也就比待别人多坐了一会,便匆匆赶去照顾谢澜曦了。卢氏回来后还生了一阵闷气。隔了几天,谢夫人才亲自登门致歉。卢氏见她眉眼之中漾着欢喜,知道必是谢澜曦身子大好了。她与谢夫人相交多年,很快就和好如初。王奉之身为御史大夫,消息最是灵通。吴王与南康皆有意求娶四娘的事,他在对方进京的第二天就知道了。王奉之原本一直在纠结,此时听到谢澜曦大好的消息,立即又动了心思想借壳脱壳。他让卢氏再去谢家探探口风,却不想还没得到准信,皇帝就已经把他推了出来。
王奉之无奈之下,只能先斩后奏,他话语里特地还留了一点余地,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没成,也不算他欺君。一回到家里,他便迫不及待的问卢氏:“你把我的话跟亲家说了么?”
卢氏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亲家?”
王奉之讪讪赔笑道:“这不是快成了么。”
卢氏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今日见到阿顽了。”
王奉之连忙问:“气色如何?果真大好了么?”
卢氏斟酌片刻:“比起之前应该是大好了。”她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孩子,不知遭了多大的罪,脸上被人划了一剑,腿也断了。他一个人坐在林子里看桃花,整整一个早上,没说一句话。”
王奉之心中一凉,就听妻子继续道:“看到他那副样子,我是问不出口了。我也是看着阿顽长大的,虽然心里可怜他,却也不想自己女儿嫁过去。谢家既然没有瞒着我们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想和我们继续攀这门亲。我琢磨着挑个时间把这事告诉四娘,免得她心中一直惦记。”
104 还爵
无论是王谢联姻,还是谢家复爵,在京中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没过几天就陆续有人上门道贺,更有甚者直接问什么时候下帖喝喜酒。王奉之有苦说不出,只能勉强笑道:“休要胡传,四娘尚幼,内子亦舍不得,还想在家中多养几日哩。”他心里亦是挣扎,卢氏虽说见了谢澜曦,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并不真切,多数还是听谢夫人感叹才得知的。人家都说了儿子脸上受了一剑,卢氏也不好特地凑到跟前去看他伤得丑不丑,走路瘸不瘸。而谢澜曦似是不愿见人,即使见了卢氏,也只是遥遥一礼,之后更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谢夫人无奈,只能推说是他伤势未愈,仍需休养。
要知道大晋从上至下崇尚美姿仪,选官除了才华出身,更喜欢以貌取人。貌陋者门第再高,官场也吃不开,甚至连百姓都鄙视他。比如说美貌如潘岳者,出行则掷果盈车,张载容貌丑陋,每行皆被小儿以瓦石掷之,最惨的就是左思,同样效仿潘岳出游,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1'。
谢澜曦若真是残疾毁容,言谈再清雅,看了一张脸就倒胃口,官场应酬谁愿与他把盏共桌?就算他再才思慧捷,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重大场合都不会有他的份。当官当官,能多在皇帝跟前露面,才能把官当下去。否则就算得爵了,光靠一个爵位没有实职辅佐,仕途上又能走多远?谢澜曦之所以被称为京城双璧之一,除了出身显耀,精通六艺,最出众的就是他姿容秀丽,仪态端方。他王奉之娇生惯养出来的嫡亲女儿,当皇后都足够资格,怎能浪费在一个貌陋身残的废人身上?只不过他为了推拒皇室有话在先,此时反悔不得,就干脆含含糊糊打算拖下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有关谢澜曦重伤毁容的流言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在京中传开了。人人都说王谢两家迟迟不动,就是因为王家看不上毁容的谢澜曦做女婿,一心想要悔婚。王奉之气得青筋暴起,他确实有反悔之意,可这亲事连小定都没下,哪里能称得上是悔婚?这谣言一出,岂不是逼着他必须将女儿许配给谢澜曦?原先他还以为是谢家为了逼他许婚,才故意散布的谣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谣言传出去对谢澜曦有什么好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像是谢夫人的手笔,不过谢氏旁系那些人就说不准了。
和王奉之所虑不同,谢澜曦毁容重伤在仕途上固然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在贵妇小姐们的圈子里,消息一散开就立即激起了所有人的母性与同情。卢氏望向身边正安安静静抄写经文的四娘,少女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衫子,更衬得皓腕如玉。
卢氏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谢澜曦一直没有露过面,谢府上下的口风紧得很,怎么自己才见了他,接着消息就泄露了呢。她深知自己丈夫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事情说出去,唯一的可能就在四娘身上了。四娘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她与谢澜曦自幼相识,对方又是那样出众的人品,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卢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卢氏和四娘母女联榻语重心长谈了一夜,最后四娘是伏在她怀中哭着睡着的。她原以为四娘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时间长了自然会将此事放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为了能嫁给谢澜曦,背地里自作主张抢先下手,逼得王奉之不得不对外做出“不论谢澜曦如何重伤,王家都会嫁女”的姿态。
但四娘即使再聪慧,也不过是个闺中少女,谢家若是要查起来,轻易就能查出传言的来源。万一查出从四娘这里传出来的,谢家会怎么看她?卢氏虽意识到不妥,却不敢将此事告诉王奉之。要是王奉之得知是自己亲闺女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怕要当场气晕过去。想来想去,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替闺女善后。
……
眼看王奉之都被逼无奈准备亲自去谢府重提亲事了,没想到流言仍然不放过他。王奉之恨得牙痒,他不嫁女,别人说他背信忘义,嫌弃谢澜曦毁容残疾;他要嫁女,又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不然好好的谁肯将亲闺女嫁给个残废?更有甚者隐晦的指出,其实是王奉之已经坐到御史大夫这个份上,就是沽名钓誉也犯不着拿自己嫡女的亲事做文章,没准就是因为他心怀愧疚。毕竟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主动邀酒,谢为安也不至于酒醉纵马摔死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古人诚不欺我也。王奉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卷进谢为安之死中。的确是他邀约不假,也的确是他先行离开,可谢为安自己要作死,连谢府的仆从都拦不住,关他什么事?
正所谓三人成虎,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传到后来,竟变成谢为安之死是他一手策划的。王奉之位居御史大夫,乃天下言官之首。谢为安只爱书画美人,对仕途不感兴趣,为人又愤世嫉俗,经常酒醉后胡言乱语。王谢两家联姻,最大的麻烦其实是谢为安。当年淮山插进来,迫使王家不得不放手,谢为安恨王奉之胆小怕事,王奉之便怀恨在心。只要谢为安出事,就算淮山非要嫁,也要等到谢澜曦热孝之后。圣人本来就不想赐婚,这下更有理由让淮山早早他嫁。而等到谢澜曦出孝时,正好四娘及笄,两家再续前缘。谢澜曦虽然出身高贵,毕竟年纪还轻,起复还爵都需依仗岳家,那时也不用担心谢为安这个搅事精拖后腿,对王家来说实在是一举数得。
王奉之完全被这种狗屁不通的谣言打败了。
偏偏越是荒诞离奇的原因,越是会引人注目。即使最后大家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都觉得王奉之就算是冤枉的,谢为安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王谢两家的关系越发尴尬起来,渐渐的京中再无人提两家的亲事。
皇帝见好就收,一面安抚王奉之表示朕绝对相信你,一面又点了谢澜曦入东宫詹事府'2',从六品长史直接升至四品少詹事。
王奉之感恩戴德,差点喜极而泣。他虽问心无愧,可也架不住众口一词,就连四娘都不愿见他,皇帝